宮闕 130闕

作者 ︰ 鄭良霄

阿南沒有像我想像的那麼高興,馮嫣兒什麼都招了,她此時只想活命,自己絕不想喝那鉤吻。她怕的要死,恨不得立刻把馮家賣給我。

我沒想到這女人這麼不堪一擊。和我上一世里看到的那個狡詐的女人可不太一樣。

膽怯和求生,畢竟是人的本能。

我以為我揭露了這一切阿南會高興,可事實阿南卻沒有因此開心起來。她突然離開了。

我只得先安排將馮嫣兒收監。這才追著阿南的腳步到長信宮。我離開的時候,母後一直向我搖頭,我這個沒出息的兒子又讓母後失望了吧。母後對我唯一的期望就是能好好的活得高興,能兒孫滿堂,我好像連這些都沒能做到。

好在,她是我的母親,總是能原諒我的。

而阿南呢?我的心里就沒底了。近來,我越來越覺得自己不了解阿南。我從來沒問我阿南對我這個皇帝的觀感。因為,我一直以來覺得,我是皇帝,應該是別人來擔心帝心難測,不該我來照顧別人的心情。我甚至不知道阿南是怎麼看我這後宮的;也不知道阿南是怎麼看這後宮里,她這些眾多的「姐妹」的。

阿南本是獨一無二的公主,她可從來沒什麼姐妹,更沒有見過我這樣對她不好的所謂夫君。讓她來適應我是不是太為難她了?

※※※※※※

長信宮院牆上的薔薇開得茂盛,紅紅彤彤像是著了火。

長信宮里的景象也同樣熱鬧非凡,紅櫻領著一群宮女在忙著曬書、曬衣裳。這些宮女把這事當成玩樂,嘰嘰喳喳的鬧成一團。書匣丟了一地,書架子上全是白花花的一片。春風吹過,那些書頁就嘩嘩的翻動。

我的腳步停在牆邊的薔薇叢邊,用眼楮搜索阿南。

紅櫻先看到了我,忙領著眾宮人上來向我行禮,她一個勁兒的向我眨眼楮,「是太後讓我們將宮中東西都拿出來曬一曬。」紅櫻向屋子的方向嚕嚕嘴,「太後說,若是賢妃今年要生孩子,就得留心宮里的干燥清潔。」她又向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我隨她目光看過去,看到阿瓜正飛快的跑進屋子報信去了。

「太後還說,賢妃身子本來就弱,不能再生病了,連不舒服都不能有,這樣才能生個健健康康大胖小子出來。」紅櫻一笑。

母後真是心急。

其實我早已听到了屋子里傳出的琴聲,阿南在奏一首我從未听過的曲子。我說不出曲子的名字,可卻能听出阿南的心情並不太好。

阿南的琴聲停了。

不一時,阿瓜撐起門簾,阿南走了出來。

阿南遠遠的,還在廊下就向我施禮,「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穿過院子,急步向她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到了懷里。

我什麼話也沒說。我和阿南本來都不用這麼互相假惺惺的客氣。是我前一陣子的表現,讓我們又回到了重前的疏。可現在一切都過去了,阿南為什麼還不重回我們親熱的好時光呢?是不是我真的太為難阿南了?我是真的不明白。

可阿南又好像並不是真的在生氣,她只是微微推了我一下,推不動,也便罷了。老老實實的伏在我懷里。

「阿南剛才彈的是什麼曲子?好像與這春天還有些應景,卻又似是而非。」我將她推開一點,細細觀察她的臉色。

阿南立即尷尬起來,眼珠子滴溜溜亂轉,一雙小手在悄悄的絞動自己的裙帶。

「是《鳳棲梧》。姐姐彈的是改編過的《鳳棲梧》。」弦子的聲音傳了過來,他手上抱著一只灰撲撲的小鳥,身後還跟了一只滾胖的小花狗。

他一直踏上台階來,將手上很丑的灰鳥向我和阿南之間塞,「今年新孵出來的第一只小鶴。」他說,

我不得不放了手,將阿南放開,勉勉強強接住這丑怪的小東西。

弦子眉眼一彎,狡黠壞笑的樣子便有些像阿南,「這曲子我給它起了個名子叫《鳳棲槐》。」他說,「這長信舊宮里沒有梧桐,只有一棵大槐樹。」

「難怪我覺得這曲子似曾相識。」我想了想,笑了,「不錯,這里沒有鳳凰可棲的梧桐樹,只有一棵傻大的槐樹。好個鳳棲槐!」

「皇上別听弦子胡說!」阿南忙說,雙從我手中接過那只小鶴,將它放到了地上。「這曲子就是《鶴棲槐》。」阿南一本正經,看不出是不是在說笑,「為這幾只傻鶴做的曲子。」

灰撲撲的小鶴邁著細細的長腿想走回家去,它還太小,走起來東倒西歪。引得小花狗沖著它不停的汪汪叫。

我拉了阿南就向屋子里去,「弦子,你將這些會叫的東西都哄好嘍。我和你姐姐有要緊事談。」我說。

弦子應了一聲,跟在小狗後面離開,走了幾步卻又回頭說,「皇上不用擔心,我不會打擾你們的。能壞皇上事的只有皇上自己。」這孩子一臉的老成。

阿南已經暗暗瞪了一眼弦子,卻是沒機會再多說什麼了。因為她已經被我拉回了屋子里。

「鶴棲槐?」我問她。一進屋子就將阿南抱在了懷里,擁著她直接滾到琴室的錦辱之上,「鶴棲槐是不是?阿南決定停留在我這棵大槐樹了上嗎?」我心里有些高興。也許我真的算是不上一棵華美的梧桐,但好歹也算高大挺拔,當一棵大槐也不算辱沒了吧。

「皇,皇上!」阿南推拒著我,「妾有正經話要問皇上。」她的小拳頭一下下拱著我的胸口。

正經話,當然,我們都有正經話,我都忘記了,我們兩個間還有很多問題沒能解決呢。

我放過了她,看她在我面前坐好,小心的整理衣襟。正正經經的跪坐在我的對面。

「問什麼?」我說,「你已經知道我不喜歡馮嫣兒了。」

「不是馮嫣兒,是妾自己,」阿南好像不敢直視我的眼楮,「這兩天妾想了很多……」

我點頭,「是該好好想想,」我說,「你這回逃走,把什麼東西丟下了?」我的臉上很嚴肅,讓阿南知道我不是開玩笑。

阿南悄悄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眼瞼。

她在裝糊涂!

我賭氣伸手抽去她頭上的發簪,看她頭上的烏發傾泄下來。

「阿南好狠的心!」我說,「說拋下就拋下了。一點也不留戀。看樣子我就沒有讓你依戀的地方!就算門口那棵大槐還能招來白鶴呢,我卻留不住阿南的心。」

「不是的,皇上別听弦子胡說。其實,那些白鶴過來是因為我給它們喂食。」阿南胡亂揮著手,她看起來心煩意亂,沒注意自己說出了什麼。

*潢色小說

阿南呆呆的看看她裙上的東西,好一會兒才說,「這就是皇上給妾的信物嗎?」她的眼里全是疑惑。「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

阿南揀起了膝上的白玉簪子,捏在手上看了又看,「原來這是信物。」她喃喃地說,「皇上連送信物的方式也這麼奇怪啊!」

我郁悶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想起當初將這簪子扔在阿南膝上時說的話,自己也有些尷尬。

阿南又看了看那枚白玉簪,「咦,這里怎麼多了一個字?」她奇怪的抬頭看我,「皇上在這白玉簪上刻了個‘曜’字,原先是沒有的。」

我已經不敢看阿南。

阿南還是在呆呆的看著那枚簪子,漸漸的,她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實在太忙了。今天更的少了,望大家見諒!

明天看能不能多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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