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月一瞬不瞬地盯著方新澤,直看得他頭皮發麻時突然彎唇一笑,回頭問盧勤︰「你最後一次見到你的玉佩在什麼時間?」
「上午下課的時候。」
她轉向方新澤,「可是整個上午我們班都在校場上武技課,我班上的人都可以為我作證。這樣你滿意嗎?」
方新澤哼了一聲,「那也是姓邱的偷的。」
她不置可否,拉著邱家同到一旁的位置坐下,不緩不急地開口︰「我听說方師兄也來自鄉下,在場不是本地人的也有好幾個吧。照我看來他們都有嫌疑。哦,盧師兄,你最近有沒有結仇?不妨把跟你關系不好的都說出來,我來幫你排查排查。」
或許是她的姿態太凜然太無謂太胸有成竹,盧勤還真照她所說把外地人和與他關系不好的人都扒拉出來。被拉出來的幾人臉色都很不好,特別是方新澤,臉沉得要滴水。
「哎呀,這是在干什麼?」鄭佔從外面走來,表情依舊是萬年不變的笑眯眯,目光在所有人中流轉了一圈,最後落在狼狽不堪的邱家同身上,徑直來到他面前,蹲,笑道︰「這是怎麼了啊?是不是被欺負了?」
「廢話。」原月淡淡道。
「……呵呵。」鄭佔召來一個關系好的同窗,交談了幾句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了。他笑眯眯地沉吟了一會兒,向原月建議道︰「不如把跟邱師弟關系不好的人也找出來。」
她一怔,直直地盯了他一會兒,轉頭問邱家同︰「按鄭師兄說的做。」
邱家同抬頭膽怯地環視了一圈眾人,最終搖搖頭,低聲道︰「大家對我都很好。」
聞言眾人臉色浮起羞惱之色,再不似之前的咄咄逼人。
既然邱家同沒有仇人,那原月就暫時將懷疑對象鎖定在剩下幾人身上。可懷疑依據太少,而懷疑對象太多,她對他們也不了解,找出嫌犯的辦法實在捉襟見肘。
鄭佔似乎看出她的為難,對她道︰「不如讓我分別和他們說幾句話,幫你剔除懷疑對象?」
她很想說「我不相信你」,但話到口中她又咽下去,微微笑道︰「那就麻煩鄭師兄了。」她想看看他究竟有什麼手段。
然而鄭佔卻沒有滿足她的希望,他將人分別帶出去,說了幾句話就放回來,臉上的表情始終不變,讓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好了,除了方師弟和趙師弟,其他人都沒有問題。」鄭佔最後下定結論。
方新澤和趙濤臉色一變,異口同聲道︰「鄭師兄!」
鄭佔擺擺手,「我只能做到這里,剩下的就看原師妹的了。哦,別忘了,邱師弟也是嫌疑人之一。」他說完竟轉身走了,也不把自己剔人的原因說出來。可是原月卻見大家都是很信服的樣子,便暫時拋掉對他的懷疑,專注地看向剩下的人。
「午休時間你們在哪里?可有證人?」原月發問。
「我在竹林里看書……沒有證人。」趙濤垂頭喪氣道。他同樣來自外地,家境比邱家同好得多,卻不如原月。
方新澤憤憤地瞪了原月一眼,道︰「我在書院中賞花,證人……」他在人群里來來回回看了幾眼,最後鎖定在角落的秦穎,指著她說︰「與秦師妹一道。」
當下人群中就爆出唏噓聲。在眾人灼熱的視線中,秦穎慢慢走出來。今日的秦穎臉色稍顯蒼白,雖然還如往常一樣嬌俏地笑,但總有種心不在焉的感覺。她點點頭說︰「嗯,我是和方師兄在一起。」
方新澤當即昂起下巴看向原月。然而原月卻挑挑眉,道︰「所以按照方師兄的理論,也極有可能是你盜了玉佩,再由秦師姐藏起來。」
「我沒有。」
「秦師妹不可能做這種事。」
……
立刻有許多人站出來為秦穎鳴不平。
沒想到秦穎人緣這麼好。原月偷偷撇嘴,抬頭繼續道︰「那好吧,秦師姐不可能。我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所以干脆報官吧。」話音一落,大家神色各異,她敲了敲桌子,「我想大家都明白,大家大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一旦因為小偷小模的事情被送進官府,一定會鬧得人盡皆知,最後被查出的犯人也必定聲名掃地。」
四下一片沉寂。
她認真地問邱家同︰「邱師弟,你怕嗎?」
邱家同搖頭,「我不怕。」
她微微一笑,看向盧勤︰「你覺得我的主意怎麼樣?」
丟了傳家玉佩的盧勤當然求之不得,「我馬上找院長。」
「等等。」原月叫住他,看了一眼臉色不好的方、趙二人,輕笑道︰「我想不管是東西在誰手里,肯定都是無意或者不小心的,大家來這里上學都不容易。聖人也說過‘得饒人處且饒人’,所以大家看這樣如何?不管拿了東西的是誰,當然不排除這三人之外的每一個人,在今晚把東西方在書院中心的大榕樹下,那里人來人往,誰靠近都不會懷疑。只要東西在明天早上之前出現了,這事就算是了了,否則還是送官查辦吧。」
原月已經將態度擺得如此決絕,大家自然不能再揪著邱家同說他是犯人。她還嫌不夠,又道︰「既然邱師弟是大家的首要懷疑對象,不如就讓他呆在歐陽郡守的掌控下。所以,」她看向歐陽遠,「歐陽遠,你家有空房嗎?」
一直努力當隱形人的歐陽遠苦著臉站出來,這種處于漩渦中心,一不小心就會得罪朋友的事情他一點也不喜歡做,可是現在被原師妹點了名,他又想到原師妹將不久于人世,出于愧疚和憐憫,他應下了這件事,這變相等于給邱家同作擔保。
大家顯然了解歐陽遠的為人,詫異地看他,再看向原月,聯想到最近他們幾人還有走的挺近,眼神變得有幾分古怪。
事情說定後,原月就帶著邱家同離開了。方新澤看著他們的背影突然有一種自己被耍得團團轉的感覺,當下就憤怒地質問盧勤︰「你什麼意思?怎麼能連我一起懷疑!」他和那窮酸鄉小子是一個檔次的嗎?
被偷了傳家之寶的盧勤心情極差,被他這麼一吼,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你以為你算什麼?一樣是個鄉巴佬!別以為在城里呆了幾年就算是個人了,不自量力!」說完拂袖而去。
方新澤的臉色難看至極,他機械地轉動腦袋看向他人,大家紛紛別開臉。羞惱難堪驟然躥上頭頂,他深吸一口氣,穩定下情緒,冷笑道︰「好,很好,咱們走著瞧!」也大步離去。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誰說了一聲︰「散了吧。」方才還人滿為患的熱鬧教室剎那間只留一片紙張飄然落地。
「原師姐。」邱家同抽了抽鼻子,低低地喚了聲。
原月彎唇,看著他得意道︰「怎麼樣?你說我把人想得太壞,現在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惡意了吧?」
「盧師兄只是太心急了,而且當時確實只有我一個人在教室,我能夠理解他的心情。」他深刻地進行自我檢討。
好吧,在邱家同眼里她就是全世界惡意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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