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三個人被她驚駭的表情嚇住了,紛紛圍上來。看清她手中的邀請函,再看看自己的,反復對比幾次,才不得不接受原月可能會叛變的事實。
全天下的書生可以不清楚蘭亭總院和分院的聯系,卻絕對知道位于王都的兩大官學國子監和蘭亭書院之間勢同水火的關系。
至于為什麼勢同水火?這麼**的事情他們怎麼會知道?
原月如果去了國子監,那就等于和蘭亭書院月兌離關系,投入敵陣了。如果不去,國子監既然是位于王都的官學,條件肯定比這里好,真是很難抉擇啊。
「祁院長,」原月合上邀請函,對他笑道︰「我知道你肯定不開心,但是我想問一句,為什麼王都的蘭亭書院沒有給我邀請函,沒道理第二第三名還有邱師弟都能去,卻要把我這個首名拒之門外。」
祁陽一噎,總院的郝名褚院長反對女子入仕的事情雖然明眼人都知道,但這怎麼好在原月面前說?這一說就變成他們蘭亭書院先有失于人了。于是他含糊道︰「這是有多方面的考慮的。」
歐陽遠默默地轉過頭,他什麼也沒有跟原師妹說過……
這時廖梓言很堅定地退回邀請函,對祁陽和歐陽廣恭敬嚴肅地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覷,歐陽廣咳了一聲,對祁陽笑道︰「祁院長,我家遠兒恐怕也不能去。」
祁陽和歐陽遠同時愣住。不一會兒歐陽遠漲紅了臉對歐陽遠小聲道︰「爹,你這是干什麼?」
「你娘舍不得你。」歐陽廣輕飄飄一句話就把歐陽遠狠狠堵在原地。祁陽又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把目光轉向最後的邱家同。邱家同咽了口口水,看看他,又看看原月,囁嚅道︰「老師讓我跟著原師姐,如果原師姐去王都,我也去。」
祁陽發揮了超強的忍耐力才沒有拍案而起,這都是什麼事啊!
原月一臉詫異的問邱家同︰「老師什麼時候說的?」他們口中的老師自然是老秀才。
「我們一起來蘭亭書院的時候。」
原月打量著明顯小她一圈的邱家同。如果歐陽遠和廖梓言都不去的話,他一個小鬼去王都指不定混得比在這里更慘,被欺負了也不敢說,難怪老師會那樣吩咐。
干脆大家都不去是最好的辦法,但是正如祁院長所說,在王都可以結識到更多的人,那才是真正的財富所在。邱師弟年紀雖小。但既然踏出了科舉這一步,就必須面對這些。
真是頭疼啊。她干脆把這個難題拋給祁陽,「祁院長,您說學生這該去還是不去?」
祁陽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我們書院尊重學生的意願。」
瞧瞧這話說的。原月一攤手,無辜道︰「學生內心艱難,希望祁院長能給學生提出有用的建議,這便回去靜候您的佳音。」說完朝邱家同使了個眼色,邱家同連忙朝祁陽和歐陽廣行了禮,跟著她一起退出去。歐陽遠見狀也跟著離開。
房里只剩下祁陽和歐陽廣二人。祁陽苦笑著搖搖頭,「難得今年突然出現這麼多俊才。還想著可以在總院和其他分院面前揚眉吐氣,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說完把四封邀請函退回給歐陽廣,「阿遠有你這樣的好父親很好。現在確實不是好時機吶!」
他忍不住想到十年前,又是一場血雨腥風的前奏。如今陛下的身子逐漸不好了啊……
「原師妹,邱師弟。你們慢點。」歐陽遠氣喘吁吁地趕到二人面前,問道︰「那你們到底去不去?還是不去吧,這里多好。」
原月斜眼看他,「干嘛不去?反正會試就在王都進行,遲早都要過去,早一步過去打好根基不是更好?」
「話是這樣說……」
邱家同看不下去了,對歐陽遠道︰「歐陽師兄,你還看不出來原師姐在耍你玩嗎?原師姐說了不去就是不去了。」
誰料歐陽遠卻笑逐顏開,道︰「我知道啊,但是你沒覺得這樣的對話很有意思嗎?」
「……」萬惡的抖m!
邱家同也不願意搭理他了,轉頭惋惜地對原月說︰「要是師姐也是去王都的蘭亭書院就好了。」
原月揉揉他的腦袋,心中搖擺不定起來。關于蘭亭書院和國子監的立場問題她可以視而不見,她放不下的只是剛剛起步的商業,她甚至都已經規劃到未來兩年的發展方向。可是正如她剛才所說,會試的地點在王都,她遲早都要過去,看來她要抓緊時間在會試之前培訓出來可以獨當一面的管事了。
還有葉氏那里,得等她生完孩子才能起步自己的計劃,但那也是會試之後的事情了。
時間真是太緊迫了。最可惡的就是江乘風那莽夫,甩下錢拍拍就走人了,當初真該直接吞掉跑路。
她越想越氣憤越覺得自己遇人不淑,最後卻還是只能幽幽地嘆了口氣,對他們說︰「我不去,能在這里呆多久是多久。」
于是從王都快馬加鞭帶來倫山郡的四封貴重的邀請函全部以無果收場,被回寄回去。正在悠然享受下午茶時光的郝名褚看見下人呈上來的三封邀請函當即拍案而起。
「是不是祁陽那廝不讓他們來!?」
坐在郝名褚對面的青衫先生苦笑一聲,「祁陽不會公私不分。歐陽廣不會讓他的兒子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那個十二歲的小神童和那女解元關系極好,來的可能性只佔半數,至于最後一人,大概見沒人來就不來了吧。」
「這是什麼話!?」郝名褚往後一靠,竹制的搖椅便「咯吱咯吱」地響起來。「哼,他們就在那分院里窩著吧,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不能在會試上一帆風順!」
「院長,我是王逸,可以進來嗎?」
郝名褚「嗯」了一聲後,一個白衫男子推門而入。
男子還未及冠,用一個墨綠色的發綢將頭發豎起,嘴角始終噙著恬淡的笑容,給人以風吹拂柳之感。他對郝名褚行了一禮,恭敬道︰「您叫學生來有何事?」
「預定的三個人來不了了,你和其他蘭苑的人再挑選幾個今年表現上佳的考生過來。」
王逸目光微閃,頷首應道︰「是。」
……
同時關于原月的那封邀請函也被送到左司業于淳手上,他看了一眼就丟在一邊,開始整理本月中旬的政務。
如此又過了數月,轉眼又要過年了。
邱家同回了羅臨縣,原月則跟著宋媒留在倫山郡,原因就是大過年的成親的人太多了,宋媒收紅包收的手都軟了,哪里肯回鄉下的犄角旮旯窩著?反正不管在什麼地方都是她們兩個人過。
蘭亭書院的學子們自然不會放過過年這麼好的聚會機會,書院年前放假後就經常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塊,畢竟沒有被科舉刷下來的只有寥寥幾人,剩下的只能等待下一次,所以有大把的時間可供揮霍。
原月和鐘文艷已經憑借實力打入書院內部,常常出現在被邀請的名單上。但是鐘文艷總覺得不太好意思,每次出門一定要拉上原月,使得原月可利用的**處理時間大大減短。
「原師妹,最近沒睡好嗎?眼圈都黑了。」岑清秋端著一杯酒走到原月身邊。
原月打了個呵欠,懶洋洋道︰「最近的事情很多,每晚都很遲才睡。」陳街的商鋪經營花了她大量心血,偶爾的空閑時間還要寫寫畫畫,據劉二說已經有小部分人接受並迷戀上她的風格,最近催稿催得很急。
岑清秋笑了笑,「之前不是說要做生意嗎?有進展嗎?」
她一個激靈立刻清醒過來,連忙擺擺手,打哈哈道︰「哪里會做生意,我也就缺錢的想想。還是乖乖科舉吧,送禮的人真多啊!」
「你都收了?」岑清秋挑眉。
「怎麼可能?原師妹才沒那麼蠢。」歐陽遠趕緊過來拍馬屁。
原月涼涼地瞥了他一眼,還沒開口,另一道聲音插了進來,「不僅收了,還收得很歡樂。」程法走過來,淡淡道︰「我家下人看見了好幾次,膽子還真是大啊。」
鐘文艷聞言皺眉道︰「原師妹,你可能不知道,這些人給你送東西是為了……」
「以後我發達了讓我給他們大開方便大門嘛。」原月滿不在乎地擺擺手。
「知道你還……那樣會很麻煩!」
原月嘿嘿一笑,「最初我什麼都不收的,但是那些人鍥而不舍,我就隨口提了一句我娘喜歡給人做媒。這些人可聰明了,就蜂擁上門請我娘做媒,程師兄看到的都是他們給的禮金和紅包。」
幾人若有所思,只听她繼續道︰「我可什麼都沒答應,還間接湊成了這麼多段姻緣。這可是積德的大好事,我這輩子做的好事都沒有最近做得多。」她得意地揚唇。
程法冷笑︰「你是這樣想,就不怕狗急了跳牆嗎?」
她隨即目光凝起,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道︰「放心,在那之前我肯定已經修煉好打狗棒法,容不得他們騎在我頭上!」
「……噗!」
「哈哈……」
幾人大笑起來,歐陽遠指著她說︰「原師妹你根本就是耍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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