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不須別 第一百五十五章 求和

作者 ︰ 郭妍

宋徽宗于紹興五年四月死于金朝,就是李聖澤刺殺他之時,那時他已經病入膏肓,李聖澤最終沒有朝他的親生父親下手,任由他自然死亡。而金朝密不發喪,可能是覺得失去了制衡宋高宗的一棵棋子。

直到紹興七年初,謊言再也瞞不住,凶信傳到了南宋。

宋高宗馬上派王倫為使,打著迎奉徽宗靈柩的幌子,暗中授意王倫向金求和。此時做為金朝傀儡的偽齊,在幾次戰爭中,進不能攻,退不能守,偽齊已經失去存在價值,金朝也有要廢偽齊的意思了。

宋高宗認識到這一點很是竊喜,既然偽齊不行,爛泥巴扶不上牆,那我擁有眾多出色戰將的宋朝要比偽齊強得多吧,他既然都能當您的屬國,我為什麼不能呢,只要您同意,開出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他就沒想人家金朝為什麼要立偽齊,立偽齊還不是方便打你的宋朝?人家當漢奸不合格,你不消滅,反而自己站出來當汗奸。

當金的屬國,他不在乎,既使不做皇帝,降低自己的名份他也不在乎,但手下這班臣子,除了秦檜大力贊成外,其余不但不會同意,還會招來一片罵聲,將來一定又是一片如潮的反對之聲,那些酸腐文人定會見風起浪,這卻是最大的隱患。

那麼既然預知這浪是要起的,為什麼就不能想點法子,把這浪澆下去呢?

所以他左思右想終于找到一條最妙的化學藥劑,這藥劑倒在高浪上,這浪頭絕對能平息下來,都不用他過多解釋,他的面子也會很好地維護住。那麼他想的到底是什麼呢?

那就是向撻懶申請賜予河南之地︰「河南地,上國既不有,與其付劉豫。曷若見歸?」意思就是︰河南那塊地方,你們上國管理有些不便,與其給了劉豫。何如交給我來替上國管理呢?到時我孝敬您銀子,絲絹。您要多少,我給就是了?這不比白白給了偽齊劉豫要有價值多了?

求和能要回土地,這就足以堵住幽幽眾口。最先要堵的當然是武將的口,武將是他賴以生存的保障,他當然要給出一個漂亮的解釋,不然武將勢動起來,那可有些難以控制。

所以面對他們他可以說。你們打了劉豫半天沒有爭回來的土地,我們沒耗費人力,沒耗軍餉,糧餉。就要回了河南之地。光憑這一點,對于這次議和,武將就得全體閉口。

宋高宗的如意算盤打得很響,骨子里重議和,表面上為要地。所以神人也挑不出他的毛病來。

在涿州王倫見到了撻懶。轉告了宋高宗的請求。在王倫歸宋時,撻懶爽快地答應︰「好報江南,自今道涂無壅,和議可以平達

有現成的銀子拿,清福可以享。有宋朝這只偎膝而臥的听話的小狗,為我大金整理土地,有何不可?王倫扶徽宗柩回南宋,見了高宗興高采烈地陳述了撻懶答應歸還舊黃河以南的土地。「

那麼宋高宗為議和的事就緊鑼密鼓地張羅起來,紹興八年,定都臨安府,表面上仍以北宋京城東京(河南)開封為首都,另以建康為南宋的陪都。

他定臨安府為實際首都,但是稱呼上卻不稱都城,稱為「行在所」,即是天子出行,巡行的所住之所,就是臨時住所而已,把都城定這麼一個含糊的意思,可能有兩種解釋,一是向金朝表示謙卑,我現在連都城都不建,我已經完全臣服于您了,我已經是您的屬國。

第二呢,則是相反的意思,向國人表示,我們要回了河南之地,我們的首都仍是原來的首都開封,現在的都城不過是暫時的,我們還是有回去的。這樣說可以讓他顯得冠冕堂皇,掩蓋他心中的真實想法。其實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是向金朝表示謙卑乖順,而做的搖尾乞憐,低眉順眼,小心冀冀。

為了議和方便,正式升秦檜為右相,兼樞密使。為了盡快促成合議,四月時,王倫再次參見撻懶,由撻懶引薦,去到金京城會寧府(今黑龍江阿城)朝見金熙宗。

金派使臣跟隨王倫出使南宋。開始細商議和一事,當時的左相趙鼎雖然也贊成議和,但與秦檜在細節上又有分岐。

秦檜的眼里哪容得下沙子,趙鼎任相的資歷要比他老得多,趙鼎的位子也要比他牢得多,他此次之所以能一躍而起,成為相國,那自是沾了與金議和的光了,他猜透了皇上的心思,皇上才讓他上來。

如果將來和議完成,他的利用價值也就完了,皇上隨時都可以听取別人的建意,拿下他這個相國的位子,長期來看,他新官上任,沒有趙鼎的根深,而是資歷淺薄。

既然知道將來不是趙鼎的對手,那麼不如趁現在就搬掉他這塊大石頭。搬這塊大石頭,當然要用皇上的手搬,不然自己怎麼能搬得動呢?

趙鼎斟章酌句,計較糾纏,使議和時間拖延。外面的反對議和之聲已經傳了進來,更有岳飛的《謝講和赦表》傳來,寫道︰臣願定謀于全勝,期收地于兩河。唾手燕,雲,終欲復仇而報國,誓心天地,當令稽顙以稱藩。

高宗讀到這里,不但不喜,反皺眉頭,以臣子來說,這確實是赤膽忠心,一心為國,但是宋高宗的腿已經想走了,胳膊還要在那里打拳,影響他的步調豈不是煩呢。

秦檜當然一眼了然于心啊,這事不怪底下的文人將士反對,甚至也不怪岳飛,議和拖這麼長時間沒有達成,是誰給了他們反對的時間。是誰給了岳飛寫表的時間,歸根結底還是趙鼎啊,如果不是他從中阻攔,和議早已閃電般地達成,這些人還會有機會反對,岳飛還有時間寫‘表’嗎。可能他的‘表’沒等送到,和議就已經達成了。

所以這關鍵時期,要做關鍵的事。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天衣無縫地除掉趙鼎,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向皇上提出,由他單獨主持議和之事。沒了趙鼎,我會讓議和無比順利,閃電般地達成,誰也興不起風做不起浪。

只要議和能順利完成,不要旁生枝節,不要說廢掉一個腐儒趙鼎,就是十個也在所不惜。但他不能直接勾掉趙鼎。

因為人家沒有具體犯什麼錯事,你能說人家只不過議和時細致了點兒,為已方爭取利益多一點,就劃掉人家嗎。不合情理呀,何況人家還是資深相國。

硬的不行,當然要來軟的,宋高宗就把他排斥在議和事務之外,架空他的相國實務。把趙鼎晾到一邊,趙鼎又不是傻子,相國一職已經有名無實,皇帝對他冷眼相對,已經不再器重。他只有辭去左相一職,這一條選擇了。

這樣的大臣還算是識時務一點,宋高宗還有些不舍,眼眶濕潤,我們畢竟有一場君臣情義,趙鼎老淚縱橫,原來皇上也是舍不得我呀,以為自己還有機會,但是皇上怎能讓他誤會了去,小臉一翻,御筆一揮,把趙鼎貶至潮州。您上那兒,好好呆著去吧,頤養天年。

趙鼎這塊絆腳石終于去除,至于岳飛,一個在外武將叫得再響,可以忽略不計,議和順利達成。

十一月,金朝派張通古為「詔諭江南使」,隨王倫來到南宋,按照屬國的地位,宋高宗必須跪接金熙宗的詔書,這一下算是石破天驚。

文武大臣如夢方醒,原來所謂議和是這樣的議和,自己跪拜的國君,還要給別人下跪,而且還是侵略者,這些飽受儒學燻陶的,清高的傲然之士,怎能接受這種奇恥大辱。

我們又沒有亡國,皇上您又不是勾踐,憑什麼給他們下跪!簡直是丟盡了太祖太宗的臉。

連臨安府的市民也沸騰了起來,我們的皇帝要給奪去我們半壁江山,殘害我們父母,妻子,兒子,兄弟,姐妹的金人下跪,那我們成了什麼,豈不是如螻蟻一般無足輕重,沒有尊嚴,我們的後輩將夾著腦袋苟且偷生地生活?

罵皇帝不敢,是欺君之罪,可是罵秦檜卻沒什麼大不了,一時間就有人在街上貼標語,說秦檜是金朝過來的奸細。樞密院編修胡銓更是上疏激烈︰「義不與(秦)檜等共戴天,」「願斷三人(秦檜,孫近,王倫)頭,竿之蒿街,」提出這樣屈辱求和,「臣有赴東海而死爾,寧能處小朝廷求活耶」。胡銓連翻**,將反對議和之火熊熊點燃。

高宗與秦檜密謀的勾當被大白于天下,遮無可遮,掩無可掩,高宗惱羞成怒,恨不能將胡銓凌遲處死。

可是胡銓之所以大發言論,站在反對之潮的風口浪尖之上,這勇氣絕不是他一個人的,他身後是浩浩然然的全體國民,上上下下的仁人志士,掐滅胡銓一個人的熒熒之火不難,可是一旦掐滅,火星四濺,瞬間就會成燎原之勢。那樣燒的將是他的大宋江山啊,到時候他連半壁江山之主都做不成了。

他們之所以反對,還不是因為跪接詔書,我不跪接不就沒事了嗎?他與秦檜秉燭夜談,繳盡腦汁,想各種辦法,這個時候外面一片反對,質問之聲,只差讓他這個皇帝下台了,君與臣被了,這個時候沒有同盟,只有反對,兩人坐在明燈下,冷寂的宮殿內,只有彼此,如果兩人再不默契,兩人都可能粉身碎骨。

所以臣知君意,君知臣心。沒有多余的話,一個眼神就能明了對方的意思,合作深入,高度默契。

即將天明之時,那個迎徽宗靈柩的王倫來訪,秦檜一見王倫忽然靈光閃現,本來徽宗死不死皇上是不在乎,除了表面功夫,一點也沒往心里去,更談不上悲傷。沒準他死了,他還松口氣兒。少了一個帝位的威脅。

可是他必竟是他父親,是父皇,父親死了,兒子哪有不服喪的道理,何況是萬民為主的皇帝?所以皇帝正在沉痛地居喪期內,不能言政事。所謂︰「諒陰,三年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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