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仍然繼續,岳飛一舉攻下洛陽。戰線不斷往北延伸。號稱平原獅子,一直以騎兵取勝的宗弼,卻無招架之功,節節敗退。這讓宗弼即惱且恨,往日的飛揚跋扈的神彩不復存在。
他意視到,只要有岳飛在,他就再也找不到當年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自己了。那些輝煌成了往事,不可追憶矣。
所以他慨嘆︰「憾山易,撼岳家軍難!」
岳飛對敵向來沉穩,霸氣,敏銳,速度。這幾項中,沉穩是首要,他能掌控戰局,不急不燥,用兵如神,更不會貪功冒進,進退明晰,這是他了不起的地方。
但是宗弼現在跟他對陣起來卻發現岳飛的進攻更加急迫,岳家軍的幾支軍隊,全線進攻,大有燎原之勢。
宗弼心道不好,這樣打下去,北宋的土地早晚會讓他奪回去。金熙更是連番招見幾大將合議。上次撻懶因為宗弼告他收受宋人賄賂不得不撕了和議詔書。
如今事過境遷,戰事又起,而且是宗弼主動挑起的戰爭。現在不但沒有長驅直下搗滅宋朝,反被人家打得節節敗退,城池更是一失再失,比此前議和答允給宋的河南,陝西之地時不見得要多出多少倍。
宗弼青著臉,撻懶則是紅撲撲地,一點輕松自得,那肥臉上的皺紋里全是笑意,但不能表露得太明顯,不然皇上見了怕要怪罪,但他看笑話的心情是定下了的。
你曾逼得我跪地求饒。險些丟了腦袋,今天我也要看看你的樣子。咱們騎驢看唱本兒走著瞧。兩人同時進覲見,御書房里。宗磐,宗雋已到站在左邊。右邊也站著一人正是當時跟宗弼一黨的首相大人宗干。
宗干老老實實地站在那里,一臉地肅穆卻是失了往日的盛氣凌人,而是低眉順眼,一看就是受批的樣子。金熙宗臉色也不好看,一臉的階級斗爭。
二人進來同時參拜,金熙宗坐在龍椅上,不耐煩地揮著袖子「行了,行了」。眉頭已是皺到了一起。他當初是贊成合議的,但是被宗弼那麼一說,什麼蕩平南宋。擴大金朝。天下大統。深埋在骨子里的野心就被激發了出來。
誰有大片疆域不要?誰不是理想越大越好?何況他國力甚強,手下大將比比皆是。
可如今他最信賴,最器重的宗弼居然對岳飛也是無可奈何。岳飛的戰線越擴越大,已經快到開封了,他就再想淡定也淡定不下來了。
金熙宗板著臉︰「宗弼,岳飛打到哪里了?」
宗弼武士的站姿站得筆直,恭謹地半垂眼簾道︰「岳飛現如今佔據了洛陽
金熙宗道︰「那你還打算讓他佔領哪兒啊?」
宗弼濃眉微蹙︰「臣不敢
金熙終于繃不住了,怒斥道︰「你有什麼不敢的,是不是打到我們老家來,你才說敢啊?當初你是怎麼跟朕承諾的?戰馬,鎧甲,武士。兵器,都是咱們大金最精良的,就算他們宋人富庶,也是拿不出來,咱們的騎兵更是無可比擬,從來只有勝,無有敗,就連你也是響當當的大將
「現在我卻看不到,我們的軍隊,我們的大將們放光放彩,宗弼,你能告訴朕麼
說實話,宗弼也沒想到,他對岳飛竟是到了治不的地步,他只覺得岳飛是他的一個勁敵,卻沒想到他如此厲害。從來宗弼都是最閃光的主兒,就是以往在皇上面前,他亦有亦他的魅力的風範。
皇上是欣賞加器重他的呀。他也曾是皇上的驕傲。
他額頭的細汗都冒了出來,第一次手心出汗,皇上從未對他說過如此嚴重的話,更何況是當著撻懶,宗磐等人,首相宗干也是默不作聲,不可爭的事實,治不了的岳飛,誰還有底氣說什麼話?說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
金熙宗又道︰「對岳飛你有何良策?」
宗弼心道︰「我若是有良策還用站在這里挨訓嗎?讓這班小人瞅我的笑話心中如此想,卻不能如此說。也不能說沒有辦法,但心中有辦法,此刻又不能說。如果說了,這班小人更是要笑壞了腸子。
宗弼道︰「稟皇上,臣已經著人制造了一種新的武器,管保讓岳飛有退無進
「什麼武器拿來看看
「這卻不能
金熙宗本來松開的眉頭又皺緊了,心道︰「宗弼啊宗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賣關子?朕信任你,可朕也要朕的江山啊,此次若不讓你立軍令狀,就枉費我對你器重了
「宗弼,你是開玩笑,還是軍令如山?」他雖然是問話,但臉色卻極為凝重。
首相宗干始終默不作聲,但這時他抬起頭來,望著宗弼目光焦灼,意思是,皇上要逼你立軍令狀,你可千萬別答應,那可是殺頭的死罪,任誰也改不了的。
宗弼當然清楚,目光與他砰了一下,便收回來,皇上的話音剛落,等著他答下言呢,宗弼掀袍跪下,拱手道︰「皇上,臣願立軍令狀,若不能讓岳飛退兵,宗弼願獻上項上人頭宗干把眼閉得緊緊的,心里跌足嘆息,年輕人怎麼這麼沖動啊!立了軍令狀就沒有余地了。
金熙宗拍案道︰「好!朕就再相信你一次,但願你別退不了岳飛,反倒讓朕痛失愛將!」
「宗弼,你應該知道朕的無可奈何,不是朕有意逼你,實在是情勢緊迫
「臣知道
「好了,你起來吧
宗弼站起身來,一雙如狼雙目看向撻懶,宗磐等人,撻懶本來微翹的嘴角,和得意的笑紋,這回收了收,咳了一聲,裝做凜然地目視前方。
那來不及收好的得意,被宗弼捕個正著,宗弼切齒,心里罵道︰「無恥小人,就算我不是岳飛的對手,你卻連跟他對抗的資格都沒有,仍是連我還不如,你有什麼資格笑我?這樣興災樂禍,你算準了我沒有辦法讓岳飛退兵,算準了我要掉腦袋嗎?」
若不是有皇上在跟前,就憑他剛才的得意,宗弼真想一把掐死他。宗弼額上的筋蹦了蹦。把目光又收了回來。
金熙宗道︰「既然如此,都散了吧,」
「宗弼,朕等你的好消息。不要讓朕失了愛將金熙不無擔心,語重心長地道。這回是出于情感了。情感在現在表露出來,等到來實際的,他就要無情了。
宗弼再次行禮,道︰「皇上放心,皇上什麼也不會失去
宗弼告退出來,外面撻懶還沒有走,不知跟宗磐在偷笑些什麼,交頭接耳,邊說邊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還沒有看到宗弼已經走到跟前。
宗弼上前就是一拳,將撻懶打個趔趄嘴角冒血,另一個宗磐想要躲避已是不及,被宗弼一腳踹翻在地。
宗磐就算了,可撻懶那也是獨擋一面的大將啊,被他打上這麼一拳,自然不肯干休,揮拳便向宗弼打來。他雖然不是宗弼的對手,但面子要爭回來,結果兩人大打出手。
不知誰報告了金熙宗,有使臣傳出話來︰「二位將軍,皇上說了,讓二位上戰場上打去,
死也死到戰場上,別死到自己的家門口,那不算本事。宗弼將軍,皇上還提醒你,別忘了軍令狀
兩人這才罷了手,但仍不是忿,各自冷哼了一聲,走開了。
回到帥府,宗弼長出一口惡氣。先擺上宴席來,好好地迷醉他一頓,漢人不是有句話講︰今朝有酒今朝醉嗎。手下那些部將們,都湊過來。宗弼粗眉一皺,現在看到他們更煩。酒席擺到一半,宗弼一揮手,道︰「拿到下面,你們吃吧部將們自然高興,卷著筵席,一哄而散。
堂屋里頓時寂靜。宗弼繃著臉,頭靠在椅子上,頭翁翁地響,明明沒喝一滴酒,卻象是飲了幾壇一樣。外面侍衛們行禮問好,听聲音,是首相宗干來了。宗干五十多歲,腰有點彎,很瘦。宗弼與他是忘年之交,兩人在一些事情總是一拍即合。主張毀約,宗干就是支持宗弼的。
但眼下他立了軍令狀,他不能不來問問到底有沒有把握。他這麼關心宗弼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他有兩個雙胞胎女兒,經常到宗弼府中游玩,兩個女兒都愛煞了宗弼,誰也不肯另擇女婿。這也是宗干掛在心里的原因。
宗干,宗弼按輩份雖然是同輩,何況都是一個姓完顏,但是,他們是遠支,按大宋來說同宗不做親,但金人不管那一套。只要不是近支,都可以成婚,而且不論輩份。
宗弼立軍令狀的事,他沒敢告訴兩個女兒,若不然,她們怎麼饒得過他,定要怪他沒攔住宗弼。然後就是沒完沒了的啼哭,一個就夠了,兩人一塊兒哭他怎麼受得了。
宗干黑著臉進來了,宗弼當然知道他是為何而來。但他心情正是灰敗,也不起身迎接。
宗干干脆單刀直入,坐下來道︰「我今天示意你不要答應皇上的軍令狀,你為何不听?」一直以來被岳飛步步緊逼,他當然不會相信有什麼好的退兵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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