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弼不僅是他的忘年知己,更是他的未來女婿啊,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他怎能不牽腸掛肚。
宗弼一臉疲態道︰「老大人,立軍令狀不是被皇上所迫,是我甘心的,我有那個把握,老大人放心,我不會傻到不顧自己性命。不久之後,你就會听到岳飛退兵的消息
宗干道︰「有什麼,還不能跟我說的?」
宗弼本不想說,但事已至此,便俯過身來,悄聲道︰「大人忘了,我們手中還有張王牌?」
宗干先是不解,略一遲疑,忽然目光變得明朗,眉毛也舒展開了,呵呵笑道︰「想到了,不錯,這張牌什麼時候打什麼時候管用。我真是老朽了,竟沒有想起來
宗弼笑道︰「他在那種地方,微不足道,苟活于世,誰能想起他來?不過,我們得要提高他的待遇了,好讓他活得長一點,活得時間越長越好,對我們越是有利。到時候,是打,是和都听我們的。老大人這回你可放心了吧?」
宗干挑起大拇指,贊道︰「高,高,能想到這一層的,也只有你宗弼了。二個人想不到這其中微妙。怪不得你有恃無恐,是老夫多慮了
宗弼動情道︰「患難見真情,宗弼知道,老大人是真正關心我
宗干笑道︰「知道就好,這回我就放心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宗弼送他出去,望他騎馬而去。這才回到帥府。方才飯沒吃成。是因為沒有食欲,現在天色已晚又餓了起來。遂叫人傳飯。剛拿起一塊鹿肉,忽然想起,自己府中還關著一個人。
想到這個人。宗弼嘴用一勾,心里的那點活氣又冒出來了。叫來丫環,道︰「綁著的那位姑娘還在麼?」這丫環听了,心里好笑,被綁著又跑不了,怎麼還問在不在,但她面上卻無反應,答道︰「還在的。大人是要我們把她拿來?」
宗弼晃著一根手指,笑著道︰「你們以為她是誰?跟你們一樣?你們拿不住她的,況且……」他剛想說。況且我拿她還不是輕易的事。但他覺得有損他蓋世英雄的形象。便道︰「況且她在你們手里也不會老實
方才答話的那丫環頗有幾分姿色。听了這話。就是一笑,她仗著自己比別人俊,膽子也就比別人大些。另兩個在她身後,可是不敢這麼明目張膽。這俊丫環笑道︰「她在我們手里不老實,在爺手里就不敢不老實了
宗弼剛想說︰「哎,在我手里,她也是不老實啊但他不能說,這不折了他的份兒。哪個女人敢在他手里撒野呢。如今偏就有一個,而且還拿她無可奈何。他不跌份麼。
他望著眼前幾人笑道︰「你們見過她了?」
「奴婢們見過了
宗弼帶著一點笑意,斜睨看她們道︰「你們說她美不美?」本以為會得到齊聲贊許,沒想到她們卻都捂著嘴笑起來。為首那個俏丫環,更是笑出聲來︰「爺。你應該問我們,她丑不丑才對。爺最近怎麼想著法兒的逗我們樂呢
宗弼對這回答相當不滿,狐疑道︰「誰跟你們開玩笑了,她跟宋朝第一美人李師師長得一模一樣,你們倒說她不美,你們連她的一半還不及呢
眾人又是捂著嘴偷笑。宗弼有些不知所以然。怎麼自己心中的絕子,對她們來說沒有一點沖擊力?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想。
那俏丫環笑道︰「爺,用不用把她押過來?」
「不用,將這些端到她房里,我要跟她一起吃眾丫環七手八腳地往關押青晴的屋子里端。青晴被綁著,其實早餓了,只是她考慮的不是餓不餓的問題,宗弼當然不會餓死她,她此番被宗弼擄來,應該說是歪打正著,不然她還想深入虎穴,找那個象岳飛的人,但現在,宗弼帶她來了,這更讓她的存在變得名正言順,只是行動上受限制,這是個壞處。
丫環們擺放完畢,一個個地瞅她竊笑,青晴知道那是在笑話她,至于笑話她什麼,她也不知道,也懶得去知道。
丫環們垂手侍立,宗弼換了一身袍子,自覺威風凜凜,傲然地來了,一坐青晴對面,看著她也是忍不住地笑了。
青晴白了他一眼,心道︰「笑什麼,有什麼可笑的
原來青晴自從戰場被宗弼擄來,臉上不但沾有血跡,而且出汗又沾一層塵土,一張玉臉哪有模樣,就象從土里鑽出來的一樣。
怪不得丫環們笑話她,原來是美人被埋沒了。他盛了一碗湯,遞到青晴面前,笑道︰「我猜你不會喝,你要餓死做烈女
青晴道︰「不用你激我,我也不想做烈女,餓死沒什麼了不起,殺了你才是大功一件
旁邊那幾個丫環臉色都變了,就連膽子最大的那個漂亮丫環,也不再笑了,水靈兒的眼楮變得嚴肅起來。因為沒人敢跟宗弼這麼說話,就連經常來的首相宗干的兩位千金也不敢這麼跟他說話。這姑娘簡直不想活了。爺會一下子掐死她的。她們不自覺地咬著嘴唇,心都提了起來。見青晴毫無懼色更是嘆息。心道︰「這位姑娘真是不知死活
原以為宗弼即使不掐死她,也會給她一耳光。沒成想,宗弼端著湯碗卻笑道︰「好!有骨氣。爺喜歡
「那你就在我手里把湯喝了吧?」眼里閃著壞笑,表情暖昧。青晴也不看他,幾口就把那碗湯喝個精光。
喝完湯,宗弼很滿意,他笑道︰「你也不怕我在里面加料?」
青晴道︰「受制于人,生死都掌握在你手中。怕有用麼?」
宗弼笑道︰「好,給好姑娘松綁青晴心道,松綁卻好,他不怕我逃了?剛這樣想。喝下去的那碗湯便覺綿軟無力,她暗運氣功,真氣卻提不起來。心道︰「不好,那碗湯做了手腳,怪不得他要我先喝了湯再給我松綁。是要我有力使不出。只不知這藥效能持續多久,如果他每日在飯食里做手腳,她豈不是運不了輕功,就不能夜里探訪行動了?宗弼啊宗弼,你夠奸詐。
給青晴松完綁,宗弼命人拿來鏡子。青晴看到鏡中污濁不堪的自己才知道她們為什麼笑自己了。宗弼命丫環侍候她沐浴更衣。檀香木的浴桶里注滿了水。丫環們在旁邊等著給她寬衣解帶挽頭發。可是青晴輕好不習慣。擺手道︰「你們出去吧,我自己來
那俏丫環道︰「可是爺讓我們伺候你的?」
青晴道︰「沒事,是我不讓你們在這里
「可是爺知道了要罰我們的那丫環裝委屈地說。
「你們先出去。我不會告訴他丫環們樂得偷閑,就悄悄退出去,關上門,就听到她們跑遠的聲音了。
青晴挽起頭發,月兌掉帶血的衣衫,將身子納入水中,蒸汽中帶著檀香的味道,她一縮身體,整個人都浸在水中。在水里看到的只是帶紋的桶壁而已。她狠狠地憋了一口氣,在水下沉著。沉著,直到那口氣耗盡,她才沖出水面。
這屋子不大,但有個小錯台,她在台階下,台階上一張大床,鋪著厚厚的毛色柔光發亮的獸毯。裝飾得十分華麗,到處可見用金包邊。就連台階的稜角也是用金瓖嵌的,柱子雕的狼形,也用金勾勒。四外垂著撒金大帳幔,牆上掛著山水花鳥圖,青山凝翠,水流有聲,花可散香,鳥可啼鳴,金朝還有這麼一流的畫家?這樣的畫就算是在宋朝恐怕也找不出來,畫的旁邊題著一首小詩,小詩倒不要緊,但那
字卻讓青晴呆了,那字正是瘦金體,李聖澤曾多次提寫,青晴印象深刻,這筆力比之李聖澤更為飄逸,靈透。青晴想到的第一個名字就是宋徽宗,瘦金體的祖宗。
宋徽宗不僅是書法家,更是個畫家,尤為善長花鳥圖。但這畫上的花卻不是新放之花,而是半新不舊,帶著點倦意,似有即將凋謝之感,那鳥兒雖然站立枝頭,眼中晶瑩似有淚滴,筆法隱晦,不細看是看不出的。就連青山的綠色,也與花時不相稱,此花開放之時應該是春季,山應該是新綠,而這畫里的青山顯然是盛夏,那小河彎彎曲曲,時寬時窄,水流忽快忽慢,這畫乍一看沒什麼,細看之無處不是沖突。
宋徽宗享樂半生,臨了把祖宗的基業失掉一半,還給擒拿自己的金人作畫,他心里能痛快嗎。這畫畫得如此沖突也就可以理解了。宗弼雖然對于漢學有研究,但一幅畫還不值得他用心,好看就可以了。
這可是御筆親畫,親題,舉世無雙的藝術家兼皇帝藝術家。應該卷桶珍藏,以備傳世,卻被宗弼當成普通裝飾品掛在屋中,備受空氣的侵蝕。青晴忽然有些遺憾,穿越一回居然沒有見到鼎鼎大名的宋徽宗。不過見到他的兒子李聖澤也算是彌補了。
但她又一想,李聖澤象她母親,不象徽宗,那麼徽宗一定沒有李聖澤漂亮。但他應該地獨一無二的一種氣質。詩句里的千古風流人物,稱其為人物倒是不假,若論風流卻是遠遠及不上,藝術家皇帝宋徽宗,無論從優渥的環境,紅粉相伴,還是素養上都與他無法比擬,所以論起風流人物,宋徽宗才該是名符其實的千古第一人。
青晴洗完澡覺得渾身輕松,看到這幅畫怎麼會想起這麼多?當真是心靈放松了。可是這里是你心靈放松的地方嗎。青晴取下衣服架上的新的金人的衣服,披到身上,大小胖瘦正合適。青晴穿完衣服。梳了頭發,就走了出去。
原以為丫環們都玩去了,沒想到門外還站著一個,年齡應該是最小的。她們想是怕被怪罪所以讓她頂職。
時候已經不早了。府里各廊道都掛滿了燈。
小丫環領著青晴仍是到那邊,打開門,青晴邁進去。宗弼已不在了,桌上的菜都撤了下去,空擺著碗碟,和一壇酒。青晴舒了口氣,幸好他不在。不然自身的安全性是個問題。
坐下來,倒了一碗酒,她餓了。這時,可能是那小丫環,又上來一桌熱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