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789)(123456789)晚間李聖澤在西樓雅廳設宴,棋娘子雨歡並書娘子妙聚畫娘子妙湘,三人款步而來。123456789123456789石孝友已經安然在坐了,見了三位娘子深深施禮,笑道︰「今日我雅福深厚啊。多多拜謝聖澤兄了。」青晴與三位娘子分別落坐,李聖澤挨著青晴,青晴依舊是男裝打扮。石孝友向她深深一望,對李聖澤笑道︰「青公子如此裝扮最好。」
李聖澤問道︰「書舟兄為何還不來呀?」石孝友道︰「想是他母親身體不舒,略晚些來吧。」李聖澤笑道︰「既這樣,我們便等他,次仲兄可敢與我們棋娘子對奕一局?」石孝友道︰「好好,久聞娘子棋藝高超,正沒機會討教。」雨歡笑道︰「石公子言重了。」
青晴見她們三人都極美,各有各的特色,也說不清到底誰最美,棋娘子機智,是一種靈透之美,書娘子端麗,善解人意,氣質柔雅,而畫娘子卻是一種驚艷之美,觀之讓人過目不忘。她自己就象是一幅美人圖。唯獨琴娘子沒來,青晴問起,書娘子妙聚道︰「她平時很少出門的,就是我們姐妹間小聚,她也時到時不到的。她身子不好。」
什麼地方都有高有低,青晴見前面那些迎來送往的妓女都是最低層的,而這後面,她們四個應該是高層的,還有頂層,就是那個難得一見的花後。她們三個就已經是超凡月兌俗了,難道還有比她們美的?當真這世上有傾國傾城的說法?正想著,只見珠簾挑起,進來一人,李聖澤笑道︰「書舟晚來當罰酒三杯。」
只見他身穿布衫,骨格清奇也算瀟灑,他們三人之中石孝友最長,應該在四十左右,李聖澤與程垓相仿,程垓字正伯,號書舟。程垓落坐,那邊石孝友與雨欣還不分勝負,只見程垓掃了一眼眾人略有失落之色。沉吟道︰「她還是不見我。」程垓自已倒了杯酒,李聖澤笑道︰「正伯兄,伯母之病可好些了嗎?」程垓嘆道︰「好不好,還不都是一個樣子?」程垓看著妙湘,似有尋問之意,妙湘輕輕地道︰「雨荷她身子不舒服,所以不能來了。123456789123456789」
程垓喝了口酒,苦笑道︰「十次來有九次都這樣,」妙湘道︰「你別往心里去,她今日真是不舒服好些日子了。」程垓道︰「她惱我怨我,我知道,幸好有你們,若不然,這一生不見我也是必然。」李聖澤拍著他肩膀安慰道︰「她怎麼會不見你,天下間哪里還有比你作的詞曲更入她的眼的?沖這個她也是時時刻刻想著你的。」程垓嘆道︰「不說了,咱們來是為高興來的,不能掃了大家的興。喝酒!」他從進來一直在想著雨荷,現在放開了心,一抬眼就看見了青晴,著男裝坐在李對澤旁邊。他凝目細觀,他們久經風月場所,哪里會認不出女扮男裝的女人,更何況是讓人驚詫的美,美得可以讓你屏住呼吸,恐怕風大了把她的美吹散了。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尋。他走了一回神,便問道︰「這位仁兄是?」听他這麼明知故問的一問,妙聚,妙湘,都忍住地哧哧發笑,李聖澤笑道︰「這位是青卿兄弟,昨日才結識的。很聊得來,以後會經常和我們在一起。」
青晴見程垓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女人了,想到李聖澤撒這明擺著的謊做什麼,何況他們又是老朋友了,就覺得有點尷尬。她當然不知道,這里藏著許多玩笑在里面,不為別的,就為好玩兒,有意思。她如果明白這是拿她取樂,開玩笑,一定當場就惱了,可是正因為她沒到過這種地方,沒接觸過這樣的人,所以才被他們的正式,他們的一本正經所迷惑。程垓作揖道︰「卿兄,幸會,幸會,」青晴見他如此正式,也作揖還禮,口說幸會,卻是聲音嬌澀,面紅過耳。更見他適才為情所苦的一片痴情,也是對他心生敬意。
程垓朝石孝友道︰「石兄,我們在此飲酒,你們視而不見是什麼意思?」一連喊了他好幾聲,只听他道︰「眼見著要敵棋娘子不過,正在籌謀良策,一味地催什麼?」程垓笑道︰「輸與棋娘子不丟人,石兄有什麼好在意的,我就從來沒贏過她。123456789123456789」石孝友捏著一枚黑子,也不回頭,邊思量邊道︰「你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高手,輸了也就輸了。」程垓笑道︰「也對呀,你這位高手若是輸了,傳出去不好听,別擔心我只讓棋娘子她們不說出便罷了。」
只听石孝友笑道︰「正伯,此刻我怎麼想听曲子了呢,若是此刻能听上妙曲佳音,那可不枉出來一回了,出來一次不容易呀,若是不听上一曲,見見人兒也行啊,也免得腸子變成青色的。」被他這麼一說,雖然程垓仍是說話取樂兒,但顯然心思已不在此處了。眾人仍是談笑,李聖澤讓畫娘子畫了一個惜春美人圖扇面,只見她筆尖觸處,風景,美人,春花,雕欄,鸚鵡,美人的愁韻,嬌羞,眼里的溫柔均躍然紙上,她低著頭,極其專注,傳神是一方面而且成畫極快。
她畫畫時的神韻其實比她的畫還要美上十倍,青晴看著她畫,又看著她入神,而李聖澤似是見慣了,只是含著笑看著青晴。青晴不知道他在看她。而書娘子妙聚又專注地看著李聖澤。畫兒畫完了,只待墨干,李聖澤拿在手中,吹著扇面,不斷往青晴臉上送風,對書娘子妙聚道︰「一會兒你來題個扇面兒。讓青姑……讓卿看看你們的本事。」他想說青姑娘,自知不對改了口。青晴笑道︰「我又沒什麼本事,讓我開開眼界倒是真的,各位姐姐身懷絕技,我當真是佩服又羨慕。」
扇面干了,李聖澤遞與妙聚,妙聚溫柔地拿在手里,十分謙虛地笑道︰「公子你不寫嗎,也好讓卿與我們一同見識見識你的金筆,在你面前我可不敢寫呢,不成了班門弄斧了?」李聖澤也不在意,笑道︰「我會寫什麼,姐姐想偷懶麼?你的字自成一家,就是與名家比較也是各有所長,你謙虛什麼。」妙聚眼波流轉,笑道︰「既然你不肯展露,那麼也只能我來現丑了。」
只見她素手拈來,輕低玉面,筆尖游動,徐徐地寫了幾行字︰春艷艷,江上晚山三四點,柳絲如剪花如染。香閨寂寂門半掩,愁眉斂,淚珠滴破胭脂臉。幾行秀字如雋煙行谷,美人舞絲帶,一種飄渺柔媚,繞人心腸,說她的字勝過名家卻不敢,但卻是能勾人心腸。
李聖澤將扇子遞與青晴,笑道︰「卿,你看可好?」青晴喜歡道︰「十分好,兩位姐姐當真才貌雙全天下無雙。」妙湘笑道︰「我們去看看雨荷妹妹好不好?我們在這里熱鬧,她一個人也怪悶的,再悶壞了她,我們一起去鬧鬧她去。就算她再有火氣,也不能沖著我們眾人一個兒一個兒的都發了。」李聖澤起身道︰「正是,也讓卿看看她。」妙湘,妙聚,李聖澤,程垓,青晴五人同去,由轉廊轉了兩個彎,就到了一處幽幽的閨房。
珠簾垂墜,人還未進去,那香氣卻徐徐送出,聞之令人陶醉,只見一個小丫頭打起珠簾,五人進去,內室較大,倒不是華麗,而有一種幽幽之感,這里面層層帳幔,有的攏起,有的托地,那如煙的桃花紗帳,柔似水渺如煙,穿梭在帳影里,若隱若現,似有似無,當真是撩人心弦但卻不知神女何處。窗台下設一架古琴,帳子散落隨風繾綣,當真是輕紗撫琴鳴錚錚。只見重重紗影里,一嬌弱的身影飄了出來,眾人還沒覺得,人已經到了眼前,身著桃花紗質抹胸托地長裙,臉兒尖尖,皮膚若雪,吊梢眼百媚如狐,玉肌香骨,素手縴縴,體態盈盈。怪不得她不輕易視人,卻原來如此勾人心魄,怎麼教人不牽腸掛肚。
更令人疑心此刻身如天上宮闕,不知今夕是何年?也怪不得一提起她,程垓便如失了三魂六魄一般,雨荷朝李聖澤深施一禮,李聖澤搭著她的手道︰「身子可好些了麼,」只听她的聲音是千回百轉的溫柔,听起來似遠遠的笛聲,淺淺笑道︰「好多了。」幾個人被她請到臥室的外間,中間隔著乳白色鏤花隔扇,隔著珍珠簾子,里面又是另一番天地了。她回身披了件披肩,小丫環倒上茶來,又安排兩碟點心。四處點著琉璃燈,一片朦朧之色,雨荷笑道︰「我這里白天與黑夜是一樣的,白天不會太亮,晚上卻也不太黑。」小丫環端上一碗藥來,程垓忙接過,喂她喝藥,其情之切可見一斑。雨荷卻不領他情,也先不喝藥,與眾人一笑,道︰「整日吃這些,煩也煩死了。」自始至終她不看程垓一眼更不會說上一句話。
若不是眾人在,想程垓見她一面也是不能。妙湘拉住她手,笑道︰「程公子情深意切,一來就為你擔心,可見痴情,那些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罷了,總記在心里,豈不是放著眼前的快樂也沒了,放眼一望都成苦的了,有何意義?妹妹是冰雪聰明,怎麼就參不透呢,該原諒時就原諒了吧。」雨荷淒淒一笑,道︰「姐姐也是明白人,雖然先前我們都是養尊處優的小姐,但一入此門,怎能與往日相較,這個‘情’字是動不得的。我們雖為人所不齒,但也有我們的生活不是?何必追求那些無法得到的?當初無法企及的東西,現在自然更是砰不得,也免得壞了人家世代的清名。」
程垓忽然異常激動地道︰「我不計較,也不在乎,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如今我只當自己死了,只有見到你時我才又活過來,父母命不可違,已是令我鑄下大錯,悔之莫及,如今他們的話都不放在我心上,在我心上的只有你,整日出入來這里廝混,難道你還不明白麼?」雨荷仍是冷冷地道︰「有些事該忘記就忘記,有些事更加不能從頭再來,正如時光難返,已是時過境遷。程公子還是別再來了,今日若不是李公子的面子,我是不會再見你的。好了,話已盡,就不留各位了。請回吧。」那碗藥仍放在程垓面前,一種深入骨髓的藥香。一句話說得程垓進退兩難甚為尷尬。
李聖澤笑道︰「姐姐,我們此來是怕你寂寞陪你說說話,對于書舟我們也只能朋友相待,既是朋友怎可不見?你也知,這臨安之中書舟的詞曲可是獨一無二的,我們怎能錯失良友?」雨荷不言語了,他說得不錯,程垓其才首屈一指。abcdefgabcde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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