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不須別 第九十八章 條件

作者 ︰ 郭妍

黎源走之前,單考給了他幾張帶著青晴血滴的用來驗血型的紙條,又給他一粒令尸體不僵硬的藥丸兒。去找尋血型相合,年紀相仿的瀕死少女。

青晴深切地告戒他,在人沒死之前,千萬不要傷害人命。黎源捏了一下她的臉,笑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是魔頭嗎?你乖乖地放心地等著,人不死,我絕不動。」

黎源一去十多天沒有音訊,青晴三人住在單考家里,幫忙做些加工藥材的事。那個有病的姑娘比果果大一歲,叫單夢菲,是單考的孫女。

原來單考並非是無所不能,他的孫女單夢菲的心髒病就是他無法根治的,心髒病加先天不足,靠常年吃人參續命,單考每談起來嗟嘆不已。他每天給動物做換心手術,但是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單夢菲也虧得是他的孫女,若是換另一家,哪怕很富有,有再多的銀子,恐怕也活不到今日。

因為她隨時都有病危的危險,每天除了服用人參,還服用別的藥物。連單考的藥童都比尋常大夫不知要高出幾倍。

單夢菲平時都是臥床養著的,但是這幾天也許是覺得有同伴的關系?她臉色也好了許多,白天也能出來活動兩個小時,她講話細如蚊蠅,必須靜靜地听才能听到。

若說她喘氣氣若游絲許是嚴重些,但她確實是那個樣子,說一句話要歇幾口氣。即使是窄袖的對襟,一般的羅裙在她身上都有那種寬袍大袖之感。

果果常背地里笑她。說她象紙鳶美人,系個線繩能當風箏放。她臉色蒼白無光,細眉,鳳目。小鼻小口,薄薄的頰緣,小細脖子由一層皮包著,有點象老人。

她的手只限于拿湯匙。不過她話不多,總是微笑著看他們做活。其間又有求醫的來,單考仍是一律不醫。

此次求醫之人正來自岳州,此人從岳州逃出來,岳飛已經拿下楊ど手下十五個縣。听完此話,青晴呆若木雞。楊ど為什麼沒有派人來找黎源?難道是這里不好找,沒找到?

此後。青晴與竇銅每日守在曲橋。專門等待來找尋黎源之人。她自然是不希望黎源被找到。她要截住來人,把他打發回去。

雖然對君山有感情,對義軍也有一定的感情。這次看病,無論楊ど是出于什麼目的,大送三百金,這段日子以來,他也並沒有為難她,也沒有傷害過她,對她而言,楊ど對她比鐘相要君子得多。

雖然楊ど不曾虧待她,但是她不能讓黎源去,歷史明明記載。岳飛八日破洞庭,楊ど兵敗身死,黎源與岳飛于公是公敵,于私有私仇,他一定全力對抗岳飛,就算黎源有萬夫不擋之勇,試想他孤軍奮戰,會有怎樣的收場?她不敢想。

昔日項羽英武蓋世也難免兵敗垓下,烏江自刎。她咬緊牙,目中放出冷光,絕不可以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等到第二日,黎源還沒回來,果然楊ど的部下來了,此人沒見過青晴,但卻認得竇銅,他額上汗流如豆,急道︰「楊丞相急詔,岳州失守,君山岌岌可危,請黎將軍速速回寨。」

青晴與竇銅同時心中一凜,兵敗如山倒,沒想到如此迅速。青晴與竇銅互望一眼,覺得胸口發熱,君山,雖然對于宋朝庭來說是匪窩,但是他們畢竟很愉快地在那里生活過好幾個月,對于他們而言那也如同他們的家一樣。一股熱血沖上頭腦,真的想插翅保衛君山。

是非對錯,誰強誰弱,勝者王侯敗者賊,道理上說這個領地應該屬于誰,不管用,是誰強就屬于誰。統治者總說一統,一統不過是增加統治者的王權與野心罷了。對宋朝庭如此,對楊ど亦如此,他們誰也不見得是真的對百姓好。

青晴一顆熱情膨脹的心,迅速地冷卻了下來。變得目光如電,她對來人十分肯定地道︰「黎將軍一早收到消息,已經出發趕往君山了。你來時沒有遇到?」

這士兵覺得一頭霧水,茫然道︰「黎將軍走了?我竟沒有遇到他,他如何得知的訊息。」

竇銅道︰「這里往來各處看病之人,還怕听不到訊息嗎,」

「我能不能看看黎將軍平時住在何處?」

竇銅胸脯一挺,揚頭道︰「你什麼意思,是不相信我和青姑娘說的話了?」

這士兵垂眼道︰「不敢,不敢,只是事關重大,情況危急,我不得不……」

竇銅上前還待要說,青晴拉住他,道︰「我們了解你的意思,既然這樣你隨我來吧。只是我們也是暫居是客,切不可打擾人家。」

「小的明白。」他跟隨青晴他們身後,來到單考家里,四間屋子看了看,確實不見黎源本人,也不見他的東西,問及果果也是如此說,問及單考,單考簡直正眼不看他,更不用提說話了。

見不到黎源本人,他有些猶疑,卻也無話可說。青晴復送他出去至曲橋上船,看著他離去。

那士兵走後,等青晴回來,單夢菲倚門柔弱地問︰「方才那士兵找黎大哥干什麼?」她之所以沒有問果果,是她感覺果果好像不喜歡她,她才特意等青晴回來問。

不等青晴回答,竇銅道︰「黎大哥是義軍的左將軍,戰事危急,所以他們來找黎大哥。」

听黎源是個將軍,單夢菲的嘴角微揚,掛著一絲仰慕的甜笑,果果在一旁,很是厭惡地瞥她一眼,心道︰你笑什麼,是不是將軍跟你有什麼關系。很看不上她那樣子。

青晴沒有注意到她們怎麼樣,她在想,黎源這麼多天沒有回來,是不是听到消息真的去了君山。她最擔心的是這個。一整天在不安里等待中。

黎源往沅江上游尋去,曉宿夜行,他沒有機會听到洞庭戰事的傳聞。第十三天,黎源扛著袋子回來了。他找到了獵物。

各種條件均皆吻合,而且這姑娘是大戶人家出身,相貌頗美,皮膚也極好,甚于什麼病死的,就不知道了。給她喂了藥,現在身體還柔軟呢。

青晴見他回來,一塊石頭落地了,不是在乎他有沒有找到,而是怕他去君山。之前青晴連單夢菲都囑咐過了,誰也不能提有人找他的事。所以誰都不提。

黎源興沖沖地等著單考為青晴做植皮術。此時剛過早飯,每天的這個時候,單夢菲都會出來走動,以助消食,但今天她沒有。

單考坐在堂屋上首的椅子上,任黎源等焦急地守望,他慢悠悠一手端著茶杯,一手拿著杯蓋,輕輕地拔茶。果果與竇銅等都茫然地看著他,不知他葫蘆里賣什麼藥。黎源心都快焦了。青晴也覺得他有些異樣。

良久,單考放下茶杯,泛泛笑道︰「黎義士果然得力,那姑娘的皮膚與青姑娘正是合適……」

黎源懶得听他在這里打官腔兒︰「單先生,還有什麼事您直說。」

單考擠出一抹笑容,道︰「單某有一句話想單獨跟義士說……」黎源心里焦急的是怕藥物失效,那姑娘身體僵硬就前功盡棄了。他急急地一揮手,讓青晴等都出去。門口由藥童把守。

單考背著手站了起來,笑道︰「你放心,藥效還有幾個時辰。這趟你辛苦了。」他為什麼這麼和藹客氣起來。黎源見他兜兜轉轉仍是不說就有些起急。行軍打仗都沒如此急過。

單考卻不急,他微微笑著,笑紋全是機鋒,他背手轉兩個圈子,回過身來,笑道︰「你知道按理我是不收病人的,當初破例收了,對你們也沒提任何要求?」

黎源心道︰原來他是想談診金。黎源便將那三百金放在桌上,笑道︰「單先生就算不提,我們這里也是有備的,我們怎麼會讓單先生白費心力?如果這些不夠,黎某再回去取。」

單考見他掏出金子來,不悅道︰「你先收起來,我當初沒講的事,也不會放到現在來講。」他的意思是如果他想要診資,醫病之前就會講明。

黎源茫然道︰「那單先生還有什麼要求?」

單考道︰「醫青姑娘的病,我單考分文不取,只是,黎義士,有件事,要你答允,如果這件事你不答允,青姑娘的病,就算給我一座金山我也不能醫了。」

黎源不相信有什麼事那麼難的,不在意地道︰「什麼事?」

單考的笑容又變得和藹,他捋著山羊胡子,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單某在這世間已無親人,唯有一個孫女,你也見到啦,就是夢菲。夢菲父母雙亡自七歲就跟著我。她自小體弱多病,尋常大夫都說她活不過八歲,自那時起,我發奮學醫,應我照料,她現在十六歲了,只要我活著,我便能保證讓她平安無事,」

「可是我必竟老了,世間又沒有長生不死之藥,有一天我也會離開人世,到那時,誰來幫我照顧她?」說著眼圈就紅了。

黎源想,原來他是怕以後沒人照顧單夢菲。黎源道︰「相識一場便是有緣,單先生如果不棄,我與晴兒會把夢菲當自己親妹妹一樣照看的。」

單考加有意味地搖頭,道︰「錯啦,不是你與青姑娘,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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