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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念頭一經冒出來,蕭景心里也不由一懸,青雲子破例將自己收做徒弟,他竟是連門都入不了。《》若是他這般無用,毫無修行資質,便是連那兩魔修的衣角也抓不著,更別提報仇一事了。
就在他情緒陡變之時,那原本冰冷如斯的補天筆,卻是灼熱起來,仿佛捏在蕭景手里的,不是筆,而是一團燃燒的火焰。
蕭景只覺得手心疼痛難當,但他也明白,這補天筆最擅長的,便是營造幻影,若是在此時拋下了這東西,豈不是前功盡棄?他連萬鬼結成的陰火都見過,還從陰魂手中逃過了一劫,這般幻境,又能奈他何。
他顫抖著提起手腕,在紙上重新寫下一字,他想起那練字時謹記的口訣,橫如江提,勾畫似吳鉤。那補天筆上本全是水,落下的字不過是一個個皺起的水痕,然而這‘宿’字,卻變了模樣。只見幾縷金絲自那透明的字上浮現,越來越寬,反復流轉,這小小的篆字竟成了用金箔寫成的一般。
也是在這一刻,補天筆恢復了常態。
蕭景便知是金屬性的靈根起了反應,沒有停筆,一字一字的往下寫,那素絹上似有精金流淌,每一字都都為那金色流體所鑄就,比水更柔,又比水更韌,金者從革,說的便是此物善變,唯有熊熊烈火才能煉出它本來模樣。但蕭景也沒察覺到絲毫的陽火之氣,想來他是個沒有火靈根的。
然而這幻境里,並無燭火,我又怎能生金呢?
蕭景皺起眉,他周身依舊是那潺潺流水,與火本就是相克之物。金這一物,又能在哪呢?
他思前想後,兩刻便是過去了,依舊毫無進展。
若是……若是父親在此,定能想出法子。蕭景心里不由一酸,他這手字也是蕭父手把手教會的,挺秀嚴謹,是蕭晏秋最喜歡的柳體,他那父親本是書香世家,年少時卻選擇了行游四方,到過不少天下名景。然而他最津津樂道的,還是一路上听過的奇聞異事。
蕭父說他曾路過一個漁村,見整村人哭泣不止,便不由問了緣由,原來那村中雙桅的帆船出海,竟是網上一比船還大上數十倍的怪魚,只露出白色脊背,一甩尾,便將那巨船打成了粉末,沉入海底,近百人葬身海底,只有一五十歲老翁飄了回來。
蕭景過去,總喜歡听那些談資,然而此時再想,那些光怪陸離,匪夷所思之事,又何嘗不能是真的?
說來也巧,他的確曾听過這麼一個事兒,道的是一方孤村,田地荒蕪,縱是用上了十分的力氣耕種,也得不到什麼收成。然而有那麼一年,村里人突然有了錢,不是一般的銅幣,乃是一顆顆的金粒,這消息不脛而走,傳到了不少江洋大盜耳朵里。
那傳言幾經轉手,早已變成了點石成金這般荒誕之說,一幫江湖匪類就此入了村,逢人便問那術法方子,若無人回答即殺之,待到了次日清晨,全村上下竟已無一名活口,而點金術的消息卻依舊沒有如此過了一夜,屠了全村,也沒有那點金術的消息。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蕭景也曾問過,那金子又是從何而來?
蕭晏秋也沒有結論,只是推測道︰「我看那土壤很不一般,這金粒不定是從中燒制的但那村人窮苦,想來也沒有閑余的木材燒去泥土,如此倒成了一樁難解的謎題。
火自是不夠用的,那物太費精力。那村居民,他們沒有神通之法,也無力取火,必然是找了隨手可得之物。這大千世界,天大地博,卻沒有幾樣東西是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蕭景凝望著幻境,但見那林間蜿蜒,沖擊在岩石上的流水,生生不息,奔騰不止。
若是用到水,卻又不一樣了!這一物浩瀚無窮,滴水擊石,尚能留下洞口,一川江河與那泥土相比,定能將之沖刷干淨,而金這一物,卻是不溶于水的。
這般想法剛剛閃現,那溪邊的硬土就松動了起來,一塊接連一塊,墜入溪水中,那溪水成了渾濁的顏色,擊打在盡頭的巨石上,卻見那水花迸濺,印照于陽光之下,竟全是閃爍不停的金粒。
一念之間,地崩石爛。
那上百年的樹林仿若被流水劃開了一道傷口,潮水洶涌,帶去的是樹木賴以生存的根基,清清溪水,如今已成了饕餮猛獸,不知飽脹的吞噬著兩岸的沙土。
隨著土地崩陷,巨木的根系也露在了外頭,滿冠的翠綠枯萎,成堆飄落,那派郁郁蔥蔥的景象,此刻業已成了暮秋之態。
縱是蕭景,也沒能料到這補天筆之玄能,只在頃刻之間,那片林子便充斥著肅殺之意,水亦干涸無源,徒留下落在土地面上的金粒,以及宛如死去的樹木。
「好一個純粹的庚金之氣,為師入道四百年,如今算是見著了青雲子贊嘆道。
蕭景先是松了口氣,隨後又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他面上倒無喜色,大部分的念頭都停在了師傅的年紀上。
看來這修真之人,果真是不分歲月的。蕭景正暗嘆著,不想被青雲子猛拍了一下後腦勺。
「你這小子,有著天賜的寶貝也不開心?」嘴上雖是這麼說,青雲子也樂了起來,先天的金靈根啊,就算是玄宗掌門,也未必能收上這麼個徒弟。
修行三難,這第一便是天資之限,哪怕你道心如何堅定,身體沒法吸收足夠的靈氣,百年內達不到築基,沒有那多出的兩甲子壽元,也只能化作一攤枯骨。
這般可憐下場,在四靈根,五靈根的弟子身上常有,不是宗門人輕視這些弟子,但誰又願意見著自己親手養大的弟子,在百年內道消人亡呢?
若人有單靈根,便是先天的修道的料子,運轉靈氣的速度加倍不說,單是對本真靈根的感悟就能比常人深刻,因而能使出威力非凡的同根法術。
然而天道又是何其公平,如此不世之才,或幾十年,或百年,一方大宗門才能尋得一人。
一想到那幫長老,峰主會如何驚著臉听到這消息,青雲子提前笑上了。
「師傅,這又是怎麼回事?」蕭景還沒大反應過來,他剛回過神,就見著青雲子牽起嘴角,雙目垂下,披著那白綢罩衫,仍舊是高深莫測的仙人之資。
只是蕭景常見到蕭七這般作態,無非是想著街頭巷角的那個小娘子,說是傻笑,也不為過。當揣測的對象是高不可攀的師傅,蕭景也不敢妄下結論。
「糊涂孩子,枉我借你補天筆測試靈根,就是其他真人到此,我也未必肯拿出手。補天筆可是體會五行之氣的絕妙法器,若是尚未入道,也能憑著這無上幻境,感受與自身相符的靈氣,往後,待你修煉起根源心法,也就事半功倍了青雲子道,他緩步走入那枯萎樹叢,一面朝著蕭景招手。
「你且看,」青雲子指了指那環繞在樹木間的金色霧氣,隱隱透著銳意,「這就是庚金之氣,金之一物,天生的器革之命,兵器刀劍皆為金屬,故也含著殺戮之氣。你先前所想,乃是麗水生金的道理,大浪淘金,雖是不易,但也是至柔乃剛的緣故
「那這樹木又是怎的了?」蕭景問。
「越是帶礦的土地,雜草也難生長,便是應了金克木的因果青雲子說罷,補天筆便自桌案飛了過來,豎立在他掌心上面,左搖右擺,一副興奮非常的樣子。
「你這心性倒是一百年也不見長青雲子喃喃道,合攏掌心,那通體黑色的小筆也就消失了。
而那片廣袤枯黃的幻境,也跟著一掃而空。
「它可會說話?」蕭景忍不住看多了幾眼,都是會動的器具,玉牌也是這般搖搖晃晃的。
青雲子點頭,道︰「不過淨是些孩子氣的東西,它說喜歡庚金之氣,想改天變出套劍陣嚇人
蕭景心道︰這些靈物都不讓人省心,擁著無數法寶的真人尊者也真不容易啊。
他一邊想著,正欲一陣小跑跟上青雲子,這才覺得渾身酸脹,仿佛爬過了一座山那般累。
青雲子顯然沒打算放過蕭景,他這師傅端的是很實在,道是上課,就絕不含糊。「你既是單一的金靈根,也不能讓尋常心法耽誤的修行,今日也還算早,就隨我到天淵塔一趟吧
蕭景哪有不從的道理,但他那師傅卻沒同往日一般召出祥雲,反而掃了他一眼。
「你這幅打扮去見人,想來是不討好青雲子突然冒出了一句,他這話倒有些偏頗了,蕭景此時也穿著套淺色短衫,臉蛋也白淨,頭發隨意散著,反倒還有幾分可*。
青雲子想了想,最終還是下定結論︰不行。
遂讓蕭景跟著入殿。
午時剛過,紫乾谷的霧氣也漸長了,但見那濃霧井然有序,一團向南,一團朝東,如此百般變化,隱隱可見一後背生翼,頭上帶彎角的白色獸類,由雲霧所化,風一來,卻又散去了。
這便是天淵塔的護法之陣了,玄宗有四大陣法,這千祿白澤陣便是其一,陣心乃是玄宗存放功法之處,收錄了從萬年前至今的書冊,其中有宗門大能所創之術,亦有上古流傳下來的無上心法,萬萬種玄奇功法,盡收其中。
這些東西自然寶貝,但凡修道之人,哪能不需功法?縱是靈氣溫養得當,沒了防身之術,也還是廢人一個。
這人的念頭也最難琢磨,即使是宗門之人,也不保生出多余的想法。天淵塔自建成起,就沒少受騷擾。
當時守塔的道人也不堪其煩,遂下了凡世,收足了千種功德之氣,又不遠萬里去了昆侖,竟是尋到了吉獸白澤,求得了一截包含白澤精氣的項間毛發。歷時百年,這才將陣法設下。
此刻霧氣回旋,在空中驟然開了道可供人穿行的通路,駐守在塔前百步青梯下的弟子見了,便知是有大能赴約前來,隔空道︰「可是屠景峰青雲道^H小說
卻見一素衣道人攜雲而來,身後還跟著位玉雪可*的小童,一雙上挑的杏眼四處打量,鬢飾紅纓帶,胸配長命鎖,穿著件紫色罩袍,腰間帶著一繡有白鶴展翅香囊,像極了凡塵里的世家公子。
「這是我新收的徒兒青雲子道。
守門弟子點了點頭,心想這傳言果然是真的,也不知是多好的資質,能讓青雲峰主這般寵*。
他剛轉過身,卻听見青雲子小聲的嘀咕了兩句。
「一會見到了玉璣尊者,記得要多夸贊幾下
守門弟子腳下一滑,不由打了個趔趄。
作者有話要說︰打滾,文才剛剛展開,大家有什麼想法不說出來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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