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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酒足飯飽,蕭七也將這路上所見所聞給說了大半,他召來了小廝,解開了包得嚴密的行囊,只見里頭放著一獵弓,用上好的娟布裹著。
「這是我在姜州得來的,正巧是那兒的圍獵比試,拔得頭籌者就可拿噬日弓一件,噬日弓為他們寨中最好的師傅所制,一年也就產十件,通體輕盈,還可射三百步遠,乃是獵弓中的上品。那日的第一名是位新婚燕爾的蠻族漢子,他家娘子喜歡商團的雲錦,又苦于沒有銀錢,竟是把他給說動了,把這弓用六匹布換給了我蕭七道,他自是佔了人天大的便宜,像這般一百石的好弓,怎麼也得值二三十匹布了。
那弓身取的是紫檀木,黝黑發亮,正中用紅藍相交的棉線纏成了花瓣的樣式,兩端刻成蛟首與蛟尾,煞是好看,蕭景接過了弓,順手撥了下弓弦,就听得一陣低響,剛絕而不失綿長,那弦雖細,卻彈性十足,也不知道使用什麼材質做的,震動了好一會,也不見停下來。
「真是把好弓,」蕭景感慨道,那弓柄冰冷,打磨得恰到好處,正是最契合人的形狀。
蕭七見著他喜歡,忍不住建議道︰「這會兒也涼快了,不如和我一道,獵些野兔試試手
蕭景眼中一亮,「我倒是無事,只是哥哥剛從外頭回來,怕是太辛苦了
「不就是在後院的雲野院麼,這點兒路哪會累倒我。听說蕭老爺還放了四只赤色狐狸,若是運氣好,指不定能獵到一只呢蕭七笑道。
「可我們家從沒有過獵園蕭景喃喃道,蕭府雖大,但全是按照前主人附庸風雅的脾性建的,像馬廄都小得不成樣子,更別提有一整個用來圍獵的院子了。
「這是怎麼了?蕭老爺兩年前把菊縱園徹底翻修了一次,當時少爺你可是全然贊成的蕭七沒所謂地回道,就像蕭景只是一時口誤。
「許是高興壞了,這孩子三天兩頭的總提起你蕭母在一旁道,她為蕭景理了理衣襟,笑著對兩個年輕人道︰「點到即可,若是獵多了,兔肉檀味重,料理起來也麻煩
「謹遵夫人教誨蕭七打趣道,還鞠了個躬,這才和蕭景走下了染楓亭。
這路上的海棠,木芙蓉紛繁開放,倒全然看不出秋意蕭索,兩人並肩走著,步速倒是不由得慢了下來,蕭七道︰「我本擔心在中秋前趕不回來了,若是到了小雪,這雲州也就等于封了山,不到來年,是再也進不來了。我也是擔心少爺,你前些年又大病了一場,很多事都記不清了,如今若是有疑問,大可以問我
蕭景皺眉,他想不通的事兒很多,一件一件的托出去,許是要費上大半天。但蕭景轉念一想,他上有父母,身邊還有蕭七陪著,又有多少事值得操心費力的。
兩人正走到芳菲院,這地方離那獵場最近,繞過一條爬滿紫藤花的院牆,就到那獵場了,此處雖漂亮,卻不夠僻靜,隔著牆就是鬧市,時不時會傳來幾聲小販游夫的吆喝聲。然而今日,這點動靜卻是一概也無,蕭景側耳,只听得大風刮過廊道般的回聲,那條朱雀道每日里人身鼎沸,連大年初一也未見消停,如此這般,卻是反常了。
那通向外頭的小門就在幾步之外,蕭景正想推開門,卻被蕭七攔住了。
「我剛回來的時候,見巡守派了百來人進城,少爺現在冒然出去,怕是不妥
「若是真有大事,我蕭府也不可能獨善其身,現在知道,總得有些應對之法那滿街的商鋪絕不可能一點聲音也無,僅僅一牆之隔,那些人竟是像全然離開了,蕭景這般想著,更是不安,便拉下了門閘,準備推開那扇木門。
「少爺,」蕭七攔在了他前頭,「你若是呆在府上,定然能安然無恙,蕭大人與府尹有些交情,這點事兒還不會引到我們頭上
「那到底是怎麼了?」蕭景問,他見蕭七面露猶豫之色,便道︰「我知你們擔心我,可這麼多年了,我若還不懂事,豈不成了累贅他也不再回頭,一手推開門,走了出去。
然而那街上真是一個人也沒有,就連屋牌樓房也褪了色,描金細紋業已剝落,只留下紅漆在柱上斑駁,哪里是門市冷落,簡直是荒廢了許多年的樣子。
岱錦城,岱錦城……
蕭景合上眼,他又怎會忘了那件事呢?焚天宗的魔修之人屠了城,乃是他親眼所見,就連隨他一起出城的蕭七也死在焚天宗手里。
「快隨我回府蕭七還站在那兒,他看向蕭景的目光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只要少爺還呆在蕭府,一切都會如往常一般,你想要吟風弄月,我便去請些大學究,若想學些功夫,我也能找來能人。府上本就無一不缺,老爺夫人膝下只有你一子,你若是走了,他們又該如何自處
「我也不願離開,」蕭景說,他仔細地打量著蕭七,盡管身形見長,對方依舊是他記憶里的模樣,板著臉的時候也能嚇著人,對著蕭景,卻是一句假話也無。
「你們待我自是很好的,可府中的一草一木,屋宇樓閣皆是幻境,就連每一個人都不可能是真的,我知焚天宗手段,若是動用了幽冥之火,那所過之境,就是連一絲殘魂也不會留下蕭景也不看身邊人,只是慢慢說著,更像是為了說服自己^H小說
他本該在上古修士設下的聚靈陣中,卻不知怎的入了這幻境,那東西也是巧妙,兀自在他靈識里劈開一偶,編排了一幕以假亂真的場面。
蕭七垂下眼,輕聲道︰「你一個人在外頭,沒有人照應,實在辛苦,如今又陷在這上古大陣,更是生死難卜,如果留在這兒,自會安然無恙的
「蕭七哥哥,當年你舍命救下我,蕭景已是大恩難報蕭景回過頭,對著身後人道︰「而今日,我卻要冒犯一回了
蕭景抬起右手,一柄月色長劍展露出來,劍刃是最純粹的銀色,一刀劃過了蕭七的上身,蕭景用了十分的力氣,對方就像一匹被拉扯開的裂帛,沒有血,那道劍痕卻在不斷地擴大,動蕩,延展至整個宅院,乃至空無一人的街道,明藍色的天空。
這幻境是何等的真實,差一點就和他所念的東西別無二致了,只是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顏,他的塵緣早已斷得一干二淨了。
蕭景站在原地,而周遭景象,卻宛如一幅畫卷,逐漸收起,最終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還未來得及查探四周,蕭景就听得玉牌道︰「你總算是醒了,那鵸余鳥端的是可惡,死了也不肯消停。你在那長廊里失去神識後,我一時不甚,竟也著了它的道,這才被它引致這陣中,觸發了中央法寶
鵸余此鳥,有三首六尾,乃是金鴉後裔,最善制造夢境。
若是一般的靈獸,死後或還做不出這麼大陣勢,但這鵸余卻不一般,它的長處本就靠著神識而生,縱是肉身亡了,哪怕還留著三兩魄,也能牽動機關,將闖入著帶進它所創的美夢里,人之所想所念,無論藏得多隱蔽,它也能探出來。修士若是辨不出真假,就此呆在那幻境中,便如同呆在了心魔劫里,永生永世也沒法出來。
若是在這三頭鳥全盛的時候,非得是金丹後期的修士才有望月兌出那幻境,恐怕當年那上古大能所打的算盤莫不過如此,若是真有人道修士來了,遇見這鵸余,也得死在魔障里。
蕭景雖是出來了,情況卻未能好轉,他此時所在的洞穴,乃是孕育那法寶的陣眼,先前凝月劍那一劈,已是觸動到了被一片金光包裹著的法寶,知是有人闖入,那本認了主的東西也不客氣起來。周身的光彩凝滯,那法寶竟將所有庚金之氣都凝聚到了跟前。
這可是煉化了好幾萬年的氣息,與蕭景平日所見,簡直有著天差地別,上古時期,靈脈充足,修士大多能有幾千年的修為,這般造化也不在少的。然而此等精純之氣,放在萬年後,縱是在玄宗,也甚少見到了。
那法寶藏得極深,幾乎看不清它的形狀,而那合成一團的庚金之氣已然成勢,金光一閃,竟是放出了百道劍痕般的東西,一脈接著一脈,仿若千百道把飛劍並做了一塊,不由分說地朝著闖入者襲來。
無量期的修煉,無非是將身邊靈氣納入體內,再行壓縮,故而放出來的,縱是再濃郁旺盛,也不過是同樣的天地之氣罷了。而從築基期開始,卻是不一樣了,通過修習的心法和本身靈脈,修士便將靈氣化為了真氣,這乃是融合了本源心法的東西,用起來的威力與靈氣已不可等同而語。
此時這法寶所放出的,正是它自身修煉之氣,除了庚金,更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意,這發出的劍,也就更加的銳利了。
凝月劍雖是天生道胎所化,但畢竟是當年留下的萬千碎片之一,蕭景僅淬煉了數年,能擋下初來的幾道重擊已是萬幸,此刻,劍身已如蟬翼般薄,顯然是支撐不了太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去吃飯了www,大家粽子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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