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 第68章功德聚會

作者 ︰ 凌均

星法殿乃執掌內門之所,不念平日雖不可一世,但也不願與一位長老相爭,他一甩袖子,帶著五個張家子弟,齊齊向著張氏諸峰飛去了。

張,葉,秦,慕容四族能在玄宗內門立足,其勢力自是不容小覷的,其中以張氏為首,結成金丹者共有四人,又有元嬰尊者兩名,修為最高者,當屬不念,如今已到了陰神級別。尋常修士到了他這修為,多半是尋個山水寶地,坐定入關了,但不念心系宗族,自從晉升了陰神,每一輪打坐,也不過數月爾。

張家的地盤在天台北面,除了天階靈脈小渡坡,這處算是內門最高的地方了,僅遠遠看著,就見那琥珀三峰在晚霞里燁燁生輝,為首的凝淵峰更是高聳入雲,如一把巨劍直立,盡顯一番雄渾之氣。

不念的宮宇就在凝淵山頂,他也是個好運數的,自出生就長在了內門,因是單株的風靈根,族中的厚待自是不少的,就連這衣裳佩玉,也是獨獨予他的。後來他晉升金丹,這日子就更好了,靈丹仙草,更是不曾缺少過。

這好日子過得久了,自是琢磨著更好的,這容妙殿所講究的,就是這個道理。

但見那梁柱,飛檐,用的全是上千年的靈懷木,此樹最適吸引靈氣,一般修士,取來制成張木牌就不錯了,張氏財大氣粗,竟是得了千百來根,盡數鑄成了房屋。

張蜀悅等人也是頭一回上來,免不得四處打量一番,這走在前頭的那個,正抬頭看得起勁呢,就見著一道黑風刮過,將他直直甩到了山崖下頭,這凝淵峰足有百來丈高,那人起先叫的淒厲極了,但到底是修道之人,不一會就乘著法器逃開了。

「你們幾個也一樣,通通給我老實點。」不念冷道︰「張容復人呢?」

張蜀悅這下得勁了,他方上前了一步,就讓不念給瞪得噓了聲。

「你,同我進來。」

張蜀悅趕忙跟了上去,至于剩下那幾個,就真成了擺設,在那簌簌的山風里吹著,怎麼也不敢離去。

「這些東西,都是青雲子徒弟交給你的?」不念食指叩桌,緩慢地敲著,這一下比一下慢,到最後索性停了下來,張蜀悅的心跳也跟著登了一下。

「正是……」

「他還見著張容復最後一面?」不念喃喃道,他說話的語調向來輕慢,听得直教人背脊發冷︰「你入內門也有五年了,如今尚在無量八階?這麼說來,倒是慢了一些,你那容復師兄,像你一般大的時候,也是快要築基了,不過可惜啊,他竟是早走了一步,讓那青雲子的惡徒害死,當真是傷了我這長輩的心。」

張蜀悅本還為著自己捏冷汗了,听到後半段的時候,也不由愣住了。

「你也是唯一知情的了,若不同星法殿講明,我張家的子弟也算是白死了。」不念半倚在臥榻上,口里說著可惜,語氣里倒真無半分挽懷的意思。

「可是……」張蜀悅呆了一會,自是清楚了老祖宗的意思,他這是要捏造份證詞,陷害蕭景呢,可星法殿的長老,又豈是等閑之輩,若是被他們拆穿,自己這在內門也是混不下去了。

不念嗯了一聲,挑眉看著他,身邊五行之氣大盛,壓得人喘不過氣。

張蜀悅頃刻就趴下了,他低伏著頭,便是連不念的衣角也不敢冒視。「弟子,弟子自當竭盡全力,為尊者分憂。」

「好孩子,你既想通了,就到這旁殿好生休息。」

張蜀悅就是連謝也為說,連跑帶爬的沖出了大殿。

殿內紫香盤繞,不念方閉上眼靜思,就听見一人喚他︰「老祖宗,听說您又嚇著後輩了?」

「這些年的小輩,是越來越不經用了,不嚇嚇,哪能成材。」不念轉聲斥道︰「都是你這當家主的,太客氣了,里里外外的人,皆沒了規矩。」

「老祖宗說得是,都是文錦的錯。」那來的人,青絲如瀑,身著一件鵝黃襖裙,更襯得面若桃花,他的聲音既柔且亮,像春日黃鶯似的,听著就舒服極了。

「但依我看,老祖宗今日的心情倒也不錯?」張文錦抬頭,他雖為男子,骨架卻小得很,一雙眼楮更似溢滿了春水,分外的多情。

「就你鬼精靈,」不念白了他一眼,指著桌上的一堆法器,都是張容復留下的,那容字輩的不過築基修為,身上的東西自無甚出奇的,張文錦卻伸出手,舀起一個碧玉葫蘆反復查探起來。

「造化功德之氣,我張氏一門,尋了數百年,總算是湊齊了最後一縷。」張文錦嘆道,看著那平凡無奇的葫蘆,竟是舍不得放手。

「不錯,噬海當年重塑燕華,那小世界的功德之氣盡藏在了天階靈脈下,若非無塵算出燕華有變,取這東西哪有這麼容易。」無塵,正是此次開啟洞天的長老,此人司通星象,萬物衍變皆逃不過他眼中,若非他親自卜算,這另一個世界的變化,又豈會讓張家知道。

「無塵那家伙,向來神叨,尊主若還要與他相見,還當處處小心才是。」張文錦提醒道,只是他當家主久了,這一言一行里難免有了勸戒的意思,听在不念耳中,自是有些膈應。

不念冷笑道:「多年沒了教訓,你倒是要爬到我頭上了。」

張文錦伺候不念多年,自清楚這人的怪脾氣,他倒是沒有半分懼意,只單膝跪地道︰「文錦怎敢,只是此番過去,尊主終是集其了五道造化之氣,待那至相星盤再度輪轉,掌門之位,必是尊主莫屬了。」

「你可知,至相星盤何時再輪轉?」不念微微一笑,他俯□,輕聲道︰「自是在本宗掌門道消人亡的時候。」

張文錦听著,原就單薄的身形也為之一怔。

這兩日光景,于修士而言也算快的了,此次燕華大變,竟是引了魔物踏入宗門,這消息算是傳遍了整個內門,以至這往日冷冷清清的功德會,也到了人滿為患的地步。畢竟這星法殿處,可不是人人都喜好來,尤其是那些終日沒個消停的,被抓到這思過崖閉關上幾年,遇著這星法坡,都要繞路而行。

內門近來也無大事,就這前兩天的種種,諸人也早傳了個遍,相傳那屠景峰的小弟子立了大功,孤身一人,將兩百的玄宗弟子救出了地牢。又說那張家的尊者到底是忍不住,若不是星法殿來得及時,早把人帶回三峰私刑了……這話才說一半,就沒了後續,听的人往旁一看,竟是正主來了。

青雲峰主自是沒說的,風飄飄了數百年,頂上還有靈盈真君撐腰,這內門中,就沒幾個不羨慕他的。他那小徒弟雖修為雖差了點,這次不還是立了大功嗎,這功德記上了,日後的好處自是不少的。

這遠遠看著的,自是一陣議論︰「你說修為跟不上?我方偷偷探過了,那小子已經無量九階了,這方一個月呢,這修為怎就蹭蹭上去了?依我看啊,以前是傳出去蒙人的,你瞧張家那小子不就上當了嗎,被打得好不狼狽,先不提這個了,那張蜀悅已經過來了。」

張蜀悅面色不大好,他每走一步,就覺得自己渾身發軟,已經兩日沒睡了,他思前想後,這才琢磨出一套毫無漏洞的證詞。他原也是心中有愧的,但想著那陷害的是蕭景,那不安又少了幾分,這小子害他匪淺,若讓此人得知入洞天前的變故,非將他視作仇敵不可,不若這個時候將他除去,反倒安全許多。

他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這話說得多了,倒真成了至理般的東西了。

午時已到,星法殿前的焉駒開始行走,它身負一轉盤,每走一輪,那五人高的石鼓便敲打一回,待鼓響了三回,山上早已是鴉雀無聲了。

虛彌自殿中走出,看著台下諸人,朗聲說道︰「此功德聚會,乃玄宗賞罰之際,當以弟子功過而論,如有徇私造謠者,自當逐出宗門。」

接下里的事倒也隨性,便是誰想上前陳述幾句,便在兩百同門前說出,若無異議,此事便當是真的了。

鶴童子自是當仁不讓,一個人就將全部的活包攬了,加之其講得跌宕起伏,高/潮迭起,不少來旁觀的,都被他那故事給吸引住了,只恨不得自己也在那洞天之中,定能將那些妖邪一干網盡。

「屠景峰門下蕭景,」虛彌喊了聲,他與青雲子素來交好,也從他那听過魔宗滅城的二三事,也知這少年不易,性子冷,就是連話也不大說。但此番也是迫不得已,那張家來勢洶洶,若不呈上幾句,那頭指不定還有什麼後招呢。

蕭景走上石台,也未含蓄兩句,直道︰「自我入了洞天,就一直尋著同門而行。」

他為人固然冷清,說起話也是直來直去的,全沒有鶴童子那等鼓動人心的技巧,只將一路所見所聞,從頭到尾的講了出來。在來之前,玉牌早就同蕭景對好話了,這不能說的事情有三,最重要的嘛,就是決不能透露半點它的消息的,張容復的死因更要遮掩二三,至于季庸還活著這等事,自是不用說的好。

大家早知他有故事,听得也格外仔細,听著蕭景破那聚靈大陣,奪得那六道塔,已覺不易,再听他還一度闖出鬼母九子的術法,更覺此子難得,再後來听著他擊殺了葵已,不少人都在心里暗問,若換做自己,此事還能成否?所以待蕭景說完,這下頭幾百人皆是安靜了,他們既不說話,便是並無異議的意思。

然下一刻,就听著人群里傳來一聲︰「好一個欺世盜名之輩,殺了我師兄,還險些將我騙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嗯,某人要關小黑屋了,然後命運的齒輪也……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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