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 第69章真真假假

作者 ︰ 凌均

眾人齊齊向後看去,卻見張蜀悅素袍裹身,待他走近,大家才發現,這衣服哪里是白了些,分明就是件喪服啊,不少人的神色變幻,幾乎在下一刻,就聯想到了張家和屠景峰的多年恩怨,這一次,是果真要爆發了麼,

「弟子張蜀悅,天誅峰座下,狀告蕭景與妖魔邪道勾結,被張容復識破,故而痛下殺手。」張蜀悅這一開口,這旁的數百人也怔住了,這罪名扣得可真夠大的,若是當真,別說是逐出宗門了,就是能從星法殿走出來都成了問題,但另一方面,他們心中也有幾分猜疑,這告發人的畢竟是張家,內里有什麼貓膩,也是說不準的。

虛彌見場下亦有些躁動,便開口道︰「既如此說,你可有什麼證據。」

「我們張氏三人與蕭景,在踏入洞天以前便起了矛盾,這一點,在場的同門也是清楚的。」張蜀悅面色訕訕道,似是還記著那日慘敗之事︰「但照蕭景所言,他竟是與師兄同闖陣法,一絲間隙也無,此事豈不反常?」

張蜀悅剛說完,就听著有一人冷笑道︰「宗門有難,不共同抗敵,你還指望他們打起來不成?」

蕭景掃過去,果不其然的正是鶴童子,他昂首懸在空中,立于人群之上,腳下更是一塊法器也無,氣勢奪人地看著張家弟子︰「你們一族,最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張容復可以放下爭執救人,你還在人死後侮了人家清名。」

他這話當真是刁鑽至極,蕭景听著,也不由在心里感嘆,他想了想,便將自己所知的,張容復的神通盡數道了出來,這些東西往往是修士立身之本,不是一同歷練許久的,自是無從得知。

蕭景這話倒也有理有據,諸峰弟子雖不與他相熟,但也樂得看張家出亂子,正如鶴童子所說的,一氏的小人嘛,若是此次收不了場,這稱謂也算坐實了。

張蜀悅听著那些訕笑嘲諷,神色不變,沖著台下人問︰「這小子所說的,一字一句,我們皆是無從得知的,與他同行的只有兩個,我師兄自是道毀人消,另一個,還是那玄昭樓內的大妖,說他是潛進來擊殺焚道的,你們倒是信還是不信?」

「再者,我們兩百人登上塔頂,那大妖七墨早已不見蹤影,指不定是見焚道走火入魔,就此遁了也未必可知……我早知這小子心思深沉,如今想來卻是遍體身涼,這等的心計,只差一點,就把我們同星法殿一起蒙騙過去了。」張蜀悅說完,當真是憂心忡忡的,很是疲憊地嘆了口氣。

他這話說得卻有幾分道理,仔細一想,個中真無錯處可挑的,那七墨在石牢之外,可不就是說蕭景是他舊友嗎?那妖修是敵是友無人得知,怎知蕭景不是同他狼狽為奸的?

見台下爭議的聲音漸大,張蜀悅便知,自己的目的算是達到一半了,他走至蕭景跟前,問道︰「你怎的不說話了?是被揭穿了真相,無話可說了?」

他面前的少年抬眼,眼中若有一潭池水,深不見底,張蜀悅甚至在其中見著了自己的影子。

「你說的,我自無信物可證。」蕭景說,他並未用傳音之術,故而只有張蜀悅听見︰「但你們害我一事,我亦可告知星法殿,充其量,不過大家都進去走一遭罷了。」

搞了半天,這小子是什麼都清楚了?張蜀悅有些懵,他剛要開口威脅兩句,就听著星法殿的焉駒鼓響了起來。

而那九十九層台階上的虛彌,已然開口了︰「此事多有疑點,老夫自不能冒然判定,依星法殿規矩,將把人留在殿中,待三日後取出無為鏡,借給二位弟子一觀。」

張蜀悅本還歡喜著呢,听到後半句,頓時忍不住了︰「虛彌長老這是……?」

虛彌也不看他,緩聲道︰「你們二人之詞,皆無可取證,唯有委屈幾日,在星法殿內住上一住了。」

星法殿在創派之時,原也是不存在的,不過那時也無內外門之分。這招徒的事,更是全憑著大能的喜好。那時七位尊者踏遍了大世界,凡遇見根骨絕佳的幼童,亦或是略有小成的散修,通是納入了玄宗門下。但這等的不拘小節,也終在頭一個五百年里鬧出了禍端。

這丑事便是出在道衍尊者座下,他那時廣收門徒,一人之下,竟是有三百弟子,一時間的宗門新秀,十之j□j都讓道衍佔了,但道衍並非神人,到底也會疏忽一二,他門下便有一幫散修,隨他進了宗門,得了上品的修煉心法,自行苦練。

然這上古流傳的心法又豈是好學的,這些散修讀了千百遍,也未能模著邊角,但見著道衍尊者身旁尚有一群童子問道,也不好在這等小事上擾了師尊。

這些散修既是聚在了一塊,沒日沒夜的討論功法,這主意本是好的,卻不知在何時入了岔路

,一日更勝一日,到後來,那十來人學來的天樞混陽冊,竟是一個也沒有對過。心法之亂,更甚術法,這久而久之的修煉下去,經脈逆行,誤了道心,早就不復正道的路子了。

就在他們本人也不知曉的時候,已然是入了魔道。

天樞混陽冊本是元祿仙君所創,講究的是陰陽交匯,以至陽從陰的道理,但若是練不妥,便是陰氣叢生,四體冰冷,陽火不明的情況。那些人修為雖精進了,日子卻過得一日不如一日。

也就是從這時起,宗門內竟傳出了弟子暴斃的事情來,起先只有一人,隨著時間推移,這死的竟有十幾人之多,丹田處皆是血肉模糊,渀佛被什麼東西啃食過了一般,那景象實在可怖,多數人都當是高階妖獸所為,但追查了數月,竟是連妖獸的一根皮毛也沒模著。

幾位尊者也知不對了,一同祭出了先天回溯**,竟看見那道衍的弟子行蹤詭秘,如界外修羅一般,生生將人撕碎在了嘴中,至于那丹田中的血肉,更是讓他們生吞活剝了下去。

道衍自知治下有失,將那入魔的散修處理之後,便帶著眾弟子,在那星法山上苦修去了。自那以後,道衍是愈發的嚴于律己,于弟子也甚是嚴厲,這旁的大能,若是有弟子犯了錯,皆是送往他那訓誡,如此過了幾千年,道衍亦是得道飛升了,然這星法峰的規矩卻是留了下來,最後成了這司刑律的地方。

虛彌既在那功德大會上表態,自不會任蕭,張二人離去,他倒未多說什麼,只喚來星法殿門徒,將二人分別領到了兩處石房。

這星法殿中,無論是屋梁柱頂,桌椅床鋪,皆是青石粗粗雕琢的,自是帶著一番苦修的意味。星法殿弟子素來少言語,將蕭景領了進去,就將著入口的門欄給放下了。

窗戶倒是有的,只是被石頭格成了九個小塊,才讓光一束束地投了進來,見有細小塵埃在其中浮動,蕭景只看著它們,一面琢磨起張蜀悅的意圖來。

他這還沒開頭,玉牌就先行打斷了,它倒是無所謂的樣子,一面感慨道︰「這星法殿的牢房,真是幾百年如一日啊,也不知這一回要呆上幾天。」

蕭景听著,也有些好笑,便隨口問道︰「你是同離天尊者一道關進來的?」

「可不就是!那小子闖禍闖得不比你少。」玉牌很是不滿的說著︰「星法殿本是用來苦修的,這景色就別提有多差了,連本書也不給,你就是想修煉心法,這處的靈脈也早讓人鎖住了。」

這後半句,卻是听得蕭景直皺眉,他自回了玄宗,尚無時間圓滿生死決,如今九陰之氣業已盈滿了丹田,再這樣下去,這築基也是在所難免的,但因九陽之氣薄弱,他此時自當是不動為妙,只是不知,能不能熬過這三日了。

這石室安靜,才一會,卻是听著有人朝這處走來,觀其乙木之氣,當只有一人。

「弟子罪過,連累了師尊。」蕭景說完,當即就跪下了。

青雲子自是心疼徒弟的,連忙將他拉起,又拍了拍蕭景的肩膀︰「你無需自責,此事,卻是沖著為師而來,跟你並無關系,也是玄璣尊者沖動了,前些日子,就將張氏一族與魔道勾結的證據盡數交給了掌門,這事若判下來,就是不念尊者也月兌不了干系,他如今是費盡心思,怎麼也要將屠景峰拖入泥潭。」

蕭景有些詫異地抬起頭,這離開了月余,玉璣怎就想著對付起張家來。

「張家口說無憑,待到無為鏡重出之時,自會證明你的清白。」青雲子安慰道,他神色有些凝重,想了會,又補上兩句︰「星法殿動用無為鏡,也是他們始料不及的,張文錦也不是容易善罷甘休的,你在星法殿中,凡事留心。」

該交代的也交代完了,青雲子也松了半口氣,他原想待蕭景回來,就帶他到靈盈那避上一避,那不念膽子再大,也不會動到真君的眼皮底下,但終究是棋差一著,讓張家搶攻了。

青雲子看著自己徒弟,也知這孩子有幾分機緣,如今經脈恢復,已是有了無量九階的修為,做師傅的,心中難免有幾絲快慰,也是在合上門前,對著蕭景說道︰「星法殿雖清冷,未嘗不是專研道法的地方,待你來日築基,也可行加冠之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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