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掛東南枝 第018章 .結伴

作者 ︰ 芙暖

南宮雅非常郁悶。

她一直覺得女子嫁人之後就要梳盤發這件事,是她此生不能坦然面對的一大痛。原因無他,就因為……

盤發很丑啊好不好!

但偏偏流徵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讓她毫無抵抗之力。

「莫非你忘了?你當著廖總鏢頭的面喚我‘夫君’,還自稱‘我們夫妻二人’。昨夜又與我同眠,整個鏢局都看在眼中。」

流徵難得一氣說這麼長的一個句子。

而南宮雅听完之後,只能一邊乖乖梳頭,一邊恨自己為什麼要嘴賤!

夫妻……

這萬惡的盤發!

梳頭的時間陡然間就拉長了,因為南宮雅怎麼琢磨怎麼覺得難看。一會兒梳辮子,一會兒拆辮子,偏偏行李都丟了,手上的梳妝工具有限,發飾也少得可憐。

等到最後,流徵終于忍無可忍。

「好了沒有?」

「好……了。」

最終,南宮雅憋憋屈屈地用一根扁頭銀簪將所有頭發盤起來了,梳了個最樸素簡陋的朝雲髻,一臉不情願地跟在流徵身後,挪出了帳篷。

然而她一出帳篷,就見到了個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人。

那人也與流徵一般著一身白衣,只是他那白衣既髒污又雜亂,顯得十分狼狽,加之他又一路埋著頭跟在廖威身後,簡直毫無氣質可言。身後跟著的那青衣隨從也是一臉頹喪,費力地後邊走得很慢,大概是受了傷。

南宮雅有些怔愣,差點就沒認出來。

這……

還是那個風度翩翩的世家子弟上官策雲?

她橫看豎看,左看右看,最終自己給自己下了個結論,對,是上官策雲沒錯。

這一下她倒是有些為難了。

自清水縣一別之後,他們便再也沒有見面,現在想來,也許是一路上遭遇了太多變故,除了那次她擔心被流徵再次丟下之外,南宮雅幾乎從沒有想起過這個人。

原本他們可是訂了親的未婚夫妻。

原本……

她以為自己多多少少對他是有那麼點感情在的。

可現在,南宮雅見到這麼個模樣的上官策雲,也只是當做路人一般在心中嘀咕了兩句,他怎麼弄成這副德行?此外,別的什麼也沒有想。

可既然這麼踫到了,避是避不開了。

南宮雅下意識地先轉頭看流徵,這一轉頭,卻見流徵也正看著她。

「他……」

「嗯。」

嗯?南宮雅稀里糊涂,完全狀況之外。她的話明明還沒問出口呢,流徵「嗯」個什麼勁兒啊!不過,要說她到底想問流徵什麼,她也說不上來。

問她能不能跟他說話?還是問……她要說什麼好?

呸,什麼亂七八糟的。

南宮雅用力甩了甩腦袋。

可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上官策雲已經走到了面前。南宮雅再抬頭時,流徵竟然徑直走開了,而上官策雲則死死盯著她的頭發。

「雅妹妹,你的頭發如何……」

南宮雅一听這話就怒火上涌,這上官策雲簡直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再看廖威竟然也笑眯眯地看著她的朝雲髻,那笑容里似乎還有點意味深長。南宮雅只覺得又羞又憤,最後咬牙切齒地辯解道︰「我這……我這頭發只是為了方便!趕路方便!」

氣……氣死她了!

雖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麼……

但此時的南宮雅確實覺得胸口冒火,一甩袖子就往前走。

「雅妹妹……」

「干什麼!」

南宮雅掀眉毛瞪眼楮,倒應是第一次對上官策雲這麼沒好氣。

上官策雲也被嚇得一愣,但也只是一愣之後,便很快重拾了笑容,柔言細語地哄著︰「我這一路不眠不休地追趕,總算是追到你了。這一次,我再不會放你跟別的什麼人走的。」說到動情之處,上官策雲伸手便拉住了南宮雅的手。雖然他此時形容有些狼狽,但畢竟心底那股世家子弟的傲氣還在,加之此時又是站在南宮雅面前,上官策雲不覺挺直了腰桿,總算找回了幾分往日的風姿。

南宮雅一下子有些沒反應過來。

不眠不休,一路追趕,再也不放她跟別人走?還能若無其事地緊緊攥著她的手,裝出一副深情繾綣的樣子出來……

這真是那個將她為賭注隨便就輸給一個路人的上官策雲?

南宮雅覺得有些可笑,所以等她一反應過來,就先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我……有點听不……明白。」

「雅妹妹,當日我將你在金玉賭坊輸給輸給那小子只是權宜之計!當時形勢迫人,我別無他法,我……我只是……哎,金玉賭坊可並不是好惹的!據我所探查,這麼多年來,那金玉賭坊即便遭逢變故也屹立不倒,還有愈加興旺之勢,竟然得知你我身份之下還敢如此……背後絕對……絕對是有問題的!我想著你畢竟是南宮世家的大小姐,而那小子又無武功在身,料定不敢對你如何,所以便一路跟隨,只好等出了清水縣再做打算,誰知出了縣城竟然丟了你們的蹤跡,到這靈邪村又遇到許多怪事,好不容易出了村巧遇到廖總鏢頭,這才總算是尋到了你!」

上官策雲言辭激烈,說得極為情真意切,將自己一個迫于威勢之下,萬般無奈卻又執著追尋的形象塑造得極好。

——除了,在幾個關鍵之處有些結巴之外。

南宮雅有些倦了。

其實她只想問一句話。

此次是「形勢迫人」的「權宜之計」,那麼下次若再遭遇「形勢迫人」,她是不是還會再被他輸一次?

不過這問題在她嘴里轉了一圈,最終還是未能月兌口而出。

就當是……

給上官策雲這個世家子弟留幾分面子吧。

南宮雅遠遠瞥見隆興鏢局已經收拾得差不多準備上路,甚至還能听見廖威在朝自己手下吩咐,就地隨便用些干糧,等再往前趕一段路到達縣城之後再做休整。

「雅妹妹……我待你一片真心,不然也不會……」

南宮雅的眼神又飄了一圈。

奇怪,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

「雅妹妹,你是我上官策雲認定的妻子,上官家未來主母!可千萬不能被什麼鄉野小子給誘騙了,毀了自己的清白名聲!」

鄉野……小子?

對,流徵去哪兒了?南宮雅猛地反應過來,壓根沒搭理看起來還有後話的上官策雲,拎著裙子直接朝廖威跑了過去。

「廖伯伯,你可見到我夫……啊……流徵?」

廖威也是一愣,先看了一眼緊跟在南宮雅身後跑來的上官策雲,再看一眼面色有些焦急的南宮雅,輕咳了一聲才道︰「葉公子與我手下的鏢師章承軒一同去前方探路了。」

「啊?」南宮雅有些莫名其妙,「探路?她……怎麼突然去探路了?」

上官策雲卻冷哼一聲。

南宮雅心下思忖,難道流徵是因為見她與上官策雲再遇,以為她還會跟他走?不……不對。那……難道流徵生氣了,不喜歡她跟上官策雲說話?啊……更……更不對了啊。

以她對流徵的了解,只怕流徵根本就是巴不得甩掉她這個麻煩,趁早讓上官策雲把她給打包帶走呢。

唉……

所以,流徵真的只是閑得無聊去探路了而已。

得出這麼個結論,南宮雅十分沮喪。

廖威見這兩人神色各異,難免覺得有些尷尬起來。這些年輕人之間復雜的情愛糾葛,他既不清楚,也不太想參合,所以最終他還是打破僵局,提醒了一句︰「我們馬上就要起鏢開路,不知二位是與我們同路結伴而行,還是就此別過?」

「我與流徵一起。」

南宮雅的態度很堅定。

上官策雲面色鐵青,但最終還是開了口︰「只怕還要打擾廖總鏢頭一段時日。」

廖威尷尬一笑︰「好說,好說。」

幾句話之間,隆興鏢局已經整裝待發。

早有人遞上干糧及水袋給南宮雅和上官策雲,可南宮雅只吃了兩口就吃不下了。這些日子以來,她與流徵朝夕相對,早就習慣了身邊時時刻刻有這麼個人存在,但此時,偏偏那人不在眼前,她竟然一時心浮氣躁,一時憂郁煩悶,簡直有些失魂落魄。

大概是她天性便是個喜歡粘人的人吧。

南宮雅想了想,又覺得委屈萬分。

她這樣戀戀不舍又有什麼用?只怕流徵從來就沒將她放在心上過。之前流徵不是還說什麼她只是「責任」而已嗎?因為簽了婚書才對她負責,那若是那婚書有一天作廢了……

她們豈不是變成了毫無瓜葛的陌生人?

原本南宮雅胡思亂想了一通倒也沒什麼,可此時想到此處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她騰地一下站起了身,匆匆又跑去了廖威身邊。

「廖伯伯,我們什麼時候上路啊?」

「廖伯伯,前方探路的還會回來嗎?我們要何時才能趕上他們?」

「廖伯伯……」

廖威一個頭有兩個大,連忙擺手道︰「放心吧,他們已經去了好一陣子,只怕馬上就會回來。等他們一回來就出發上路。」

正說著,果然前方漸漸響起一陣陣馬蹄聲。

南宮雅喜不自勝,朝前又跑了幾步,果真見到一黑一紅兩匹馬飛馳而來。黑馬上坐著的正是流徵,她神色冷傲,仿佛並未看見南宮雅一般,漸漸放慢了速度,直接略過南宮雅,徑直朝廖威而去。而緊隨其後的紅馬上卻坐著前一夜給南宮雅打水的那個年輕鏢師,他面目干淨秀雅,看起來倒更像是個白面書生。見到南宮雅,他停了馬朝她客氣地笑了笑,南宮雅是個性情豁達開朗之人,自然也回報以微笑。

上官策雲不知何時也跟了上來,正撞見這一幕,面色愈加難看。

南宮雅才不管這些,轉身又去找流徵。

可就在這一耽擱的功夫,流徵與廖威的話已說完,又策馬扭頭朝前方走了。再次……

——直接略過了朝她跑來的南宮雅。

「起鏢出發!」

趟子手高聲開路。

南宮雅傻愣愣地站在路口,看著那一騎白衣黑馬越行越遠,漸漸快辨不清模樣。

而這一邊卻听見啪嗒啪嗒幾聲馬蹄響,最終那聲音停在了南宮雅身前。

「雅妹妹,這荒野之地沒有馬車可坐,只得委屈你與我同坐一騎了。」

一只手伸至南宮雅的身前。

可……

卻不是她心底真正想要依扶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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