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婉如與沈懷仁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對他的小動作十分熟悉。
見他模鼻子,就知與自己有不同見解。
她立馬斂了笑容,沉了臉色問,「老爺,你莫不是真的反對?說出理由來?」
「嘿嘿。」沈懷仁訕訕一笑,又模了模鼻子,說,「夫人,七丫頭的確十分好,無論是相貌,還是本事,那都是一等一的好。」
「然後呢?」鄭婉如聲音有些冷。
沈懷仁輕輕咽了下口水,「只是……只是依著楠兒的學識,將來定會有一番出息,七丫頭的出身……未免……」
不能丈夫將話說完,鄭婉如就冷笑著打斷了,「老爺,你竟然會嫌棄七朵的出身?原來這些年,老爺一直在嫌棄我呢。」
「夫人,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沈懷仁見妻子生氣了,趕緊擺手想解釋。
可鄭婉如卻用力的揮了下手,接著道,「老爺,我沒有誤會,我們鄭家祖上是農民,直到了我爺爺那一輩,才開始行醫不再種田種地。
沒想到,我一向敬重的丈夫嫌棄了我二十多年,可笑我還一直蒙在鼓里,一直以這樣的好丈夫而驕傲自豪,原來只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說著說著,她就用帕子掩了面,十分悲泣的輕聲嗚咽著。
見妻子傷心的哭了,沈懷仁這下是真的急了。
他趕緊從羅漢床上下來,連鞋子也來不及穿,就蹲在妻子的面前,柔聲哄著,「如兒,你別哭啊,都怪我一時糊涂說錯了話兒。但我真的從來沒有嫌棄過你。二十二年前沒有,今天也沒有。
你想想啊,我們沈家祖上也世代為農。只是後來我因祖宗的保佑,才得以入仕做了官。可我的根本還是農民啊。我要是嫌棄你,那不等于嫌棄我自己嗎?
如兒,別傷心了好不好?」
用帕子掩面的鄭婉如翹著唇角笑了,果然將這話給說了出來。
她就是有意如此,逼沈懷仁親口說出沈家祖上的事情。
這番話要是讓她來說,定會讓沈懷仁心生不滿,還誤以為她是嫌棄他祖上是農民呢。
但這話是從他口中說出。那意義可就大不同了。
只能說他未忘本,不能說她嫌棄。
鄭婉如將帕子從面上拿了下來,笑盈盈的看著丈夫說,「老爺。咱們二人祖上都是以農為生,現在為何要嫌棄七朵的出身呢?老爺,你在我心中,可一直不是那種迂腐之人啊,否則你也不會娶像我這樣有雙天足的女子。記得當時中意你的名門閨秀可不少啊。
當年,你那般的恣意灑月兌,如今怎麼也不能免俗呢?」
沈懷仁當年高中狀元,又相貌堂堂,自然成為高官權貴們眼中最佳女婿人選。
一時之間。他成為炙手可熱的人物。
可他沒有被利益和權勢所誘*惑,只是對外宣稱他已有家室,然後回去廬州府,實現當實的承諾,風光迎娶了鄭婉如。
為了這事,沈老夫人一直對鄭婉如不滿,想著要不是因為她,自家兒子定會娶了朝中一品大員的女兒,那可是前途無量啊。
沈老夫人曉得兒子媳婦感情甚篤,為了咯應鄭婉如,以死相逼,讓沈懷仁納了表妹黃梅為妾室。
可沈懷仁當初曾向鄭婉如承諾,此生不會納妾,與她過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幸福生活。
依著鄭婉如剛烈的性子,她本來是想與沈懷仁決裂的,誰知發現懷了沈霖,又想想沈懷仁是被逼無奈之下納了妾室,加上沈懷仁跪在她面前發誓,就算納了黃梅,但也絕不會踫她,不會違背當初的誓言。
鄭婉如又心疼起黃梅來,說沈懷仁既然娶了黃梅,也得對她負責。
沈懷仁這才告訴她,沈老夫人讓他納妾,黃梅也功不可沒。
得知事情經過是這樣,鄭婉如這才收了對黃梅的同情,並將心中的怨氣給斂了起來,安心的做起沈家的媳婦來。
對沈老夫人的百般挑剔,她極力的隱忍,只為了讓沈懷仁安心。
沈懷仁也說到做到,真的沒有動黃梅,就算有時被沈老夫人逼著與黃梅同房,他也睡在小榻之上,堅守著心中的承諾。但在心里,他對鄭婉如還是有愧疚的。
而鄭婉如對沈懷仁的守身如玉也很感動,因此夫妻二人一直相敬如賓,百般恩愛。
沈老夫人也是朵奇葩,幸好離開了人世,否則,沈家也定是雞飛狗跳,人人難以安生,哪兒有今天這樣寧靜祥和的日子。
「唉,如兒,是為夫淺薄了。我只是希望楠兒能娶位名門閨秀,將來對他的前程有所幫助。」沈懷仁慚愧的垂了頭。
「老爺,楠兒將來若要靠著岳家行事,那豈不是要仰他人的鼻息,到時哪兒還有半分男兒的氣慨。若他無能為官,我倒寧願他回家教書。」鄭婉如微抬了下巴,面有傲然之色。
沈懷仁不得不點頭。
沒錯,如果楠兒前來的前程是靠未來的岳父所提攜的,他將來在妻子面前哪能抬頭,一輩子只能彎腰做人。
「夫人,一切听你的安排,只是,楠兒與七丫頭年紀還小,此事不著急定下,我擔心會讓楠兒分心。」沈懷仁點頭同意了鄭婉如的想法。
鄭婉如點頭,說她心中有數的。
而至于黃蓮蓉那邊,她會想辦法,讓黃蓮蓉知難而退。
正在縣城的七朵,可不知道她被沈家人悄悄內定了,只是掩嘴打了兩個噴嚏。
「這是誰在罵我呢。」七朵揉了揉鼻子,小聲嘀咕。
「小七,你們家今天還要來客人。」徐佑軒在旁邊一本正經的說。
「佑軒,你怎知小七家還要來客人?」溫修宜好奇的問。
七朵拿眼楮瞪徐佑軒,「三表哥,你欺負人。」
在鄉間有句俗語,說‘狗打嚏。客來臨’。
徐佑軒這是變相說七朵是小狗呢。
溫修宜得知了緣由後,不由輕笑著搖頭,「佑軒。你呀……也像個孩子一樣。」
徐佑軒就眯眼笑,還真像孩子一樣可愛。
幾人去了縣衙。見了古縣令。
古縣令看著活蹦亂跳的活魚,頓時眯眼笑開了。
但他還是擺擺手,說不能收,並說如何七朵他們要執意給的話,他出錢買下。
他主要還是擔心七朵將這事告訴了沈懷仁,擔心沈懷仁說他受賄呢。
「古叔叔,這是佷女給您送來的魚兒。難道還不能收嗎?」七朵見古縣令老在那兒虛偽的推來推去,只得揚了笑臉,甜甜的換了稱呼。
反而哄死人不償命的。
這聲古叔叔叫得古縣令心里抖了抖,但也樂意接受了。
然後又笑著客氣幾句。就收了魚兒。
「既然喊我一聲古叔叔,那我就厚著臉皮應下了,七丫頭,蘆花坡那邊現在如何,要是有難處。盡管開口啊。」古縣令十分熱情的對七朵說。
「嗯嗯,多謝古叔叔關心。古叔叔,蘆花坡那邊的莊稼差不多還有一個月就能收獲了,除了莊稼外,還有雞鴨和魚。到時少不得要來勞煩古叔叔。」七要笑眯眯的應著,叔叔是越喊越順溜。
攀上古縣令這樣的親戚,也不是什麼壞事。
古縣令自是連聲點頭稱是。
幾人又閑話了幾句手,七朵一行人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有衙役匆匆跑來,對著古縣令耳語幾句。
古縣令頓時面色一變,似乎十分著急和擔心。
然後他將眼神看向溫修宜,嘴動了動,還是閉上。
然後他拉了七朵去一旁,「七丫頭,能不能幫古叔叔一個忙。」
「古叔叔請說。」七朵不能說不幫。
「唉,我老母親有心口痛的老毛病,遍訪名醫不治。不知,你能否請溫神醫幫忙看看?」古縣令說道。
他知道溫修宜的看病怪癖,萬一當眾被溫修宜拒絕,那多沒面子呢。
見七朵與溫修宜熟悉,就想讓她出面,成功的可能性應該會很大。
哦,原來是這事啊。
七朵心稍稍放下,點點頭,然後去溫修宜那邊,也拉他去一旁,低聲說了這事。
「成,我這就去。」溫修宜毫不猶豫的點頭。為了七朵,他不能拒絕。
當然,要是古縣令親自去楓林堂請的話,他還真不一定答應來呢。
「不過,如果要是很耗元氣,你可別再逞強了,我家沒極品人參了。」七朵垂眸低聲叮囑了一句,上回的事,現在想想還有些後怕。
溫修宜眸子一亮,心頭暖暖的,妞妞還是關心我的。
他鄭重的點頭,「放心,為了你,我也不會輕易的死去。」
七朵蹙眉,這人怎麼動不動就將死掛在嘴邊。
不過,溫修宜已走向古縣令。
古縣令讓七朵、徐佑軒、譚德金他們先坐著喝茶吃點心,他自己則帶了溫修宜去了後堂。
大約一刻鐘左右的功夫,溫修宜與古縣令回來。
古縣令面上帶著笑容,七朵知道應該是他母親沒事了。
溫修宜看著七朵溫柔的笑。
七朵將眼楮撇向他處,視而不見。
古縣令再次向七朵道了謝,一再說如果有困難就來找他,這回的語氣比剛剛真誠了許多。
七朵幾人與古縣令道別。
出了衙門,徐佑軒讓七朵去趟美食城,他要讓管事們統計一下,酒樓和美食城需要多少雞鴨和魚,還有那些蔬菜瓜果,好讓七朵家提前準備,從明日開始,他要正式從蘆花坡購買食材了。
而七朵則計劃等會兒與譚德金去趟孵坊,第二批蛋也該孵化了,從蛋到雞長成,可不是三兩日的功夫就能辦到的,得幾個月呢。
馬車在美食城前面停下,七朵跳下馬車。
「大伯,七妹。」七朵耳畔忽然傳來熟悉的呼喊聲。
是五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