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受了驚嚇,得了消息,皇上和皇後都很快便到了永福宮。這麼兩三天的功夫,事情一茬接一茬,皇後忙得腳不沾地,皇帝也頗為愁心。現在事情都已經鬧到太後的永福宮了,皇上到底不負責管後宮的事情還算好些,皇後便真真只有挨訓的份了。
只見太後無力瞪在床榻上,即便是對著皇上和皇後也一樣面如土色、頗為精神不振,並不見半分緩和的樣子。她閉著眼楮,也不說話也不去看在床榻前站了好一會的皇帝和皇後,瞧著不像要搭理的意思。
到底是自己的母後,即便是這麼被冷待,皇上和皇後臉上始終只有擔憂的神色。皇後一臉懊惱、心痛,十分自責的樣子,不說話惹太後不開心,只是垂首站在那兒。皇上則是神情關切、憂慮,不停柔聲安慰,「母後現在如何了?有什麼想法千萬不要憋著,別是憋出了病來,這次的事情,朕一定親自派人去查,將那裝神弄鬼之人給揪出來!」
這麼被皇帝好聲好氣的哄了半天,太後再怎麼不樂意也沒有辦法,終于半睜了眼,說,「皇帝啊,哀家這是氣啊,被人這麼欺負到頭上來,哀家咽不下這口氣。」
簫晟沒有說話,太後停了半天,才接著說,「當初你說讓哀家好好休息,後宮的事情就統統交給皇後去管,哀家同意了,可現在呢?先前皇貴妃被人下毒的事情,就那麼過去了,現在淑妃說被人害到溺水,德妃中了毒,連哀家都被人作弄了,皇帝你卻是給個良心話,這後宮不停出事,真的還能交給皇後管嗎?」
太後一副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話說到最後更是直接逼問起簫晟。簫晟肅了肅,微微側頭看了看垂首站在一旁的皇後,葉佩蘭被這話說得兩眼通紅、委屈不已,可咬緊了牙關,不辯不爭。
「母後,朕知道這事情性質惡劣且讓母後受了驚嚇,合該好好查清楚,給母後一個交代。只是現在該是好好去查清楚事情,而不是這麼怪罪皇後的,即便皇後有錯,母後也該給她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母後這般大度、體貼的人,何必要和皇後這麼計較呢?她還年輕,難免有做的不妥當的地方,到底有母後在,母後好好教她便是了。」
簫晟打著圓場,葉佩蘭在這個時候適時啜泣著哀戚道,「臣妾累母後受這樣的罪過,是臣妾的過錯,只願母後給臣妾一個贖罪的機會,讓臣妾將這事情好好的查清楚給母後一個交代。」
說著葉佩蘭已經跪了下去,跟著沖太後磕了個頭,這已算是行了大禮了。這房間內除了太後和皇帝、皇後之外,只有服侍太後的兩名女官在。
知道自己不能再死拽著這事情,否則更加討不到好,不說皇帝鐵定會護著皇後,便是皇後娘家也是小有勢力、輕易不好動。太後抿了抿嘴,覷了跪在地上的皇後一眼,即便心里不情不願,嘴上卻也只能是說,「起來罷,哀家是嚇昏了頭了。皇後別這麼跪著了,要是傳了出去,指不定以為哀家怎麼欺負你了呢。哀家可擔不起虐待一國之母這樣的罵名。」
「謝母後恩典。」葉佩蘭又沖太後磕了一頭,「臣妾必定盡心盡力查這次的事情,給母後一個交待。」
眼瞅著皇帝彎腰將跪在地上的皇後給扶了起來,太後心里越發不是滋味,若不是當初沒能夠把施夷光推到皇後的位置上去,她現在何苦至于管不了這後宮。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夠多了,皇後也怪算是累的,便讓皇貴妃和皇後一起處理這兩天的事情罷。皇帝,你說呢?」
「朕也以為皇後一人承擔這些事情太過勞累一些,若是皇貴妃能替皇後分擔自然是好,朕倒是也覺得,孟貴妃同樣是個可靠的,正想說讓她們一起審這幾起案子。」簫晟這話說得明白,要讓施夷光插一腳,可以,那就讓孟清歌一樣來插一腳,不行那就只讓皇後去管。
「皇帝原來心里已經有了想法,倒是哀家多嘴了。」太後說著,又問宋漪瀾和崔霓裳,「那安神湯到現在還好麼?哀家覺得乏了,想早些喝了休息。」
宋漪瀾上前與幾人福了福,說道,「奴婢這就去看看。」
剛出了房間,便瞧見公主蕭姝進來了,連忙行禮道,「奴婢見過公主。」
蕭姝認得宋漪瀾,忙免了她的禮可臉上沒有笑意,卻是問她,「听說母後受了驚嚇,我便立刻趕過來了,現在可是好了許多?」
「便是沖公主一片孝心,太後娘娘也會立刻好許多的。奴婢現在正要去替太後拿安神湯,公主且進去看看太後娘娘吧。」
蕭姝點點頭又湊近了宋漪瀾,飛快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他在殿外呢。」
宋漪瀾心下一喜,可臉上沒露出笑意,卻是行禮說,「奴婢恭送公主。」
蕭姝又點點頭,往房間內去了。宋漪瀾待她進去,這才往外走去。敢出了去,便瞧見不遠處一個秀挺熟悉的身影,忍不住鼻頭一酸。對方也同樣看見了她,很快便沖她幾不可見的頷首,宋漪瀾露出個笑臉,沒敢走近轉而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宋灝澤見宋漪瀾如此也有些繃不住,他們兩兄妹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兩面,見面了也能夠說上一句話。後宮險惡,自己的妹妹又是在太後身邊服侍,只希望她能一切都好,千萬別出了事,否則他定然就算是死也沒有辦法贖罪半分。
簫晟和葉佩蘭、蕭姝從永福宮出來後,蕭姝回了自己的長寧宮,簫晟則先送了葉佩蘭回鳳鸞宮。兩人沒了在永福宮里對著太後的那般神情,更多了幾分快意和輕松,只是也不是很明顯,大約是為了避人耳目。
一直到了鳳鸞宮,兩人相攜著入了里間,沒有其他人在,簫晟才問葉佩蘭,「在永福宮,委屈三嫂了。」
葉佩蘭不覺得有什麼委屈,便沖簫晟搖了搖頭徑自在桌邊坐下又倒了兩杯冷茶,「阿晟不必自責,不過是跪上一跪罷了,不是什麼大事。不過這次的事情,估計太後是要坐不住,也許能有機會知道阿晟和阿姝的母妃到底被藏在了哪兒。」
簫晟不自覺捏緊的拳頭,可只與葉佩蘭說,「如果能這樣就好了……我只希望能早日將母妃救出來,不用再受那些皮肉之苦和折磨。」他更怕的是,他的母妃等不到他去救的那一天。
「阿晟暫且忍耐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切莫過于心急而亂了方寸。」葉佩蘭安慰簫晟一句,又問,「淑妃的那事情,听說已經有了眉目了,現下是如何?」
「那荷花池里果然有一條密道,直接通向良妃的昭熙殿的荷花池。不管是不是良妃做的,只憑這一點,她便怎麼也洗不清了。」
「如果能夠將良妃拉下馬,便等于是將孟清歌的一枚好棋子給去掉了,這對我們來說倒是一件好事。」葉佩蘭立刻附和簫晟的話說道,「那便先拿良妃開刀,如此,四妃的位置,總算是能夠空出來一個,正好可以想辦法提我們的人上來。」
簫晟神色嚴肅的點了點頭同意葉佩蘭的話,跟著問她,「德妃中毒那事情,可有發現什麼新的進展?」
「倒是和淑妃提供的信息差不了,約莫真的是原本想害淑妃可最後沒想到誤傷了德妃。只是想不太明白,那毒到底是如何下的。」葉佩蘭皺了眉頭,「後來去問過淑妃,淑妃說收集露水用來煮茶這一方法,是陳昭容告訴她的。」
「若是陳昭容,那她便可以算作是有嫌疑之人。」葉佩蘭苦笑著補充道。
「她也該受些教訓了。」
簫晟只這麼一句話,便是說讓葉佩蘭不要過于袒護她,實在不行,必要時候也可以……葉佩蘭心里早有了底,對簫晟的話不置可否。簫晟卻起了身,說,「我該離開了,待久了不好。我待會便走一趟淑妃那兒,到底這事情和她關系最大,而現在最不能出事的人是她。」
葉佩蘭恭送著簫晟上了玉輦,簫晟與她說了一句「皇後明日便找皇貴妃和孟貴妃一起好好審這兩日的事情罷」之後才示意宮人可以走了。
沈蔚然在床上躺了一天,總算是退了熱,身體也舒服了些。躺得太久難免腰酸背疼,沈蔚然趁著還備好晚膳,沐浴之後由著櫻桃拿干布替她擦頭發,再一邊听荔枝說著後來打听到的關于德妃和太後的事情,直到最後才說了一句︰「德妃醒了是好事。」可對于太後的那事情並沒有說什麼。
用過晚膳正準備喝藥的時候,宮人便來報說皇上來了,沈蔚然立刻擱了藥碗,到琳瑯殿外恭迎聖駕。
今日夜風有些涼,簫晟下了玉輦,瞧見沈蔚然沒忘記裹著披風出來迎駕,略彎了彎嘴角。大步走過去,將她扶了起來,湊得近,簫晟輕易聞見了她身上並不濃郁的香味。
不似往常那般只自己走在前面,這次簫晟卻是擁著沈蔚然入了殿內。近來一段時間簫晟總對她有些親密的舉動,沈蔚然已經不復初時的緊張,能夠平靜接受了。
走在簫晟身側,沈蔚然鬼使神差偏頭去看他,不期然和他的視線撞在一處。微愣之下,沈蔚然微笑看他,可簫晟卻在她露出笑容之後很快就移開的視線,有些奇怪。
兩人不知覺間已經走到房間內,簫晟瞅見桌上沈蔚然沒來得及喝道藥,卻是有些驚訝的問道,「淑妃……已經用過晚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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