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邪歡聞言頓時不滿︰「什麼叫再正常一點?真是不懂欣賞
君厲箴搖了搖頭不理他,自顧自地飲著自己的酒,霍邪歡則收起自己的紫傘,將那件花花綠綠的衣袍一甩,在玉桌旁找了個位置坐下。
「哎呀,難得來你這寄憂谷,不暢飲一番,實在浪費如此好的風景……」
霍邪歡哈哈一笑,彈指一點空中飛下來的一枚花瓣,那花瓣立時化作了一位嬌滴滴的美人,含笑著走來替他斟了一杯靈酒。
將靈酒拿起美美地啜了一口,霍邪歡順手捏了一下那花瓣美人的臉頰,一臉的愜意和滿足。
「美景,美酒,美人,這日子當真是逍遙快活……」
說罷一口飲盡,他轉過頭,目光掃了一下君厲箴身上還未痊愈的傷口,扯了扯嘴角道︰「你這人還真是能折騰自己,成天打打殺殺難不成很快活?我听說流沙之地的黑蛇都快被你殺絕了……哦對了,听說你還和自己的幾位師兄打了一架,可是真的?」
霍邪歡笑眯眯地看著君厲箴,若不是那一身紅紅綠綠的裝扮太過惡俗,光看他的臉倒還是挺賞心悅目了。
「是真的又怎樣,不是真的又怎樣?反正痛快就行君厲箴不置可否,他赤著足,斜靠在樹干上,盯著自己的杯子,杯中的酒水清澈香溢,映著他的一對劍眉紅目微微地晃動著。
「對了,你有法子把這雙眼楮中的紅光給隱去嗎?」君厲箴道。
霍邪歡聞言看了他一眼,一雙劍眉飛鬢如畫,眼尾長如丹鳳,也不知是不是心境有了變化,他此時縱是一身白衣,仍是遮不住一身的邪氣。
「怪事,不過是變了瞳色而已,怎的覺得連氣質也不一樣了……這神魂兩分,倒真有些意思霍邪歡暗想,眼一抬,見著君厲箴正朝自己看來,馬上換了一副笑容。
「沒有法子
君厲箴微皺眉頭道︰「你們醫魔谷丹藥傳承數年,弟子皆通曉醫理,竟然會沒有法子?」
霍邪歡嘿然一笑︰「沒錯,這世上的疑難絕癥能難倒醫魔谷的弟子並不多,可是你這又不是斷手斷腳的體傷,而是心病,我自然沒有辦法
「對了,現在不應該叫你做君厲箴……而是應該叫你……君落生吧?」霍邪歡忽然大有深意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白袍人。
君厲箴斜睨他一眼,不做聲。
霍邪歡此言,卻是有著緣由的。
兩個人之所以認識,是有一次君厲箴狂癥發作,跑到了荒漠南邊,一路從荒漠殺上了八難塔附近的醫魔谷,順道把醫魔谷豢養的幾只靈獸也給殺了。
醫魔谷掌門李雲升自是大發雷霆,便要出手懲治一下這八難塔弟子,就在這緊要關頭,灰摩卻是出現了,一劍震開李雲升的術法,然後壓住君厲箴就是一頓胖揍,直把他打暈過去,才避免了事情惡化。
灰摩自然是說自己門內這弟子患有狂癥,這才不慎沖撞了醫魔谷的門派駐地,一說完李雲升便停了手,但卻攔著灰摩不讓走,大聲嚷嚷著要看一下這‘狂癥’到底是什麼奇癥。
醫魔谷,本是邪道一個專門鑽研丹道之術的門派,就如正道的丹門一樣。只不過里面的門人大多都古古怪怪,各有脾性,盡管醫術高超,卻素來不醫人,只醫魔,所以才被冠了醫魔谷這門號。
霍邪歡既然是大弟子,自然也是有著自己的怪癖,那就是最喜歡穿鮮艷花哨的衣服,每天不打扮得五顏六色,絕對不會邁出醫魔谷的大門。
那日灰摩本想著趕緊走,不想理那李雲升,誰知還沒邁開步子,就見前方撞來一團花里胡哨的東西,正是那霍邪歡,師徒二人死皮賴臉撒潑打滾一前一後死死攔住灰摩,死活要他把君厲箴給留下來。
三人僵持了一陣,最後是鄂斷緣傳音同意,灰摩才陪著君厲箴留在了醫魔谷,看著李雲升師徒二人為君厲箴‘診治’。
待得君厲箴轉醒,查出他不過是心魔作祟後,李雲升便沒了興趣,甩手給了徒弟,自己就跑到後山研究花花草草去了。
後來,霍邪歡就和君厲箴就莫名成了一對混友。
不過這‘友’只是單指和那‘狂癥’發作後的‘君厲箴’。
因為腦中的神魂時常渾渾噩噩,轉換不定,後來‘君厲箴’便給自己起了另外一個名字,用來區分兩道神魂,平日那個謙虛溫和的仍叫君厲箴,而他自己,則取了落生刀的名字,自詡為君落生。
「隨你喜歡叫什麼君落生一副沒差的模樣,「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辦法把我這血目消除
「血目消除?這可是你和君厲箴有所區別之處啊……嘿嘿,落生弟弟,莫不是你又想做什麼壞事了?」霍邪歡模了模下巴,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君落生‘哎——’了一聲,盯著霍邪歡面露訝然道︰「哦?你怎麼知道?是了,我听說你谷里的百香草和玉金花正開得正好……」
「百香草和玉金花你也下得了手?!」
霍邪歡抖了一下,差點就要從地上躍了起來,見著君落生抿著酒杯,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才坐了下來,忿忿道︰「算我霍爺倒霉,本想到你這寄憂谷來散散心的,沒想到還要聊這枯燥無趣的東西,真是掃興……哎!好了好了,我說還不行嘛……你快把落生刀移開
君落生輕笑一聲,將有意無意對準霍邪歡的落生刀移開,然後將杯中的美酒悉數灑在了落生刀上,接著撩起衣袍一角,邊慢慢擦拭著黑色的刀身,邊等著霍邪歡接下來的話。
霍邪歡清咳一聲,道︰「你這血目啊,是怨氣所致,根本與什麼傷勢無關,除非將心結解了,否則根本無法消退
說完,霍邪歡眼楮一亮,望著君落生笑道︰「不如這樣,你隨我回醫魔谷住上一些日子,讓我劈開你那肉身再研究研究,興許能找到方法來治你這心病也說不定
「那不如這樣,你先讓我把你劈開,再把你帶回醫魔谷,求醫魔前輩幫我治療,豈不是更好?」
霍邪歡聞言頓時面色一僵,嘀咕了聲‘真凶’,見君落生又朝他看來,馬上住了口,干笑道︰「……雖說凶是凶了點,不過比起另一道神魂,我倒是更願意和‘你’吃酒
「哦……我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醫魔大弟子的賞識
「賞識倒談不上霍邪歡打了個呵欠,摟緊身邊的美人,痛飲了一口美酒,咂嘴道︰「只是你那另一道神魂著實煩人得緊,一見到我就纏著要尋那什麼起死回生的靈丹……嘿嘿,我要是能做出這起死回生的靈藥,怕是已經飛升成真仙了……」
君落生只是听著,表情並沒什麼變化,見霍邪歡說完後,只是笑了一聲道︰「既如此,你不如就想想辦法,看該如何才能讓‘我’待的時間更長……」
「你以為我不想?都說了你這是心病,非人力能為……只有靠你自己才能操縱霍邪歡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心口,雖那然一身五顏六色的裝束太扎眼,但此時他臉色一正經,看起來倒也真有了一分醫者的風範。
「可惜,連我自己也操控不了……」君落生微微嘆了口氣,神情不由有些落寞,霍邪歡難得見他這副模樣,遲疑了下,又開了口。
「不過既然你們互相出現的時間並不短,當也不是沒有規律的,否則也不能支撐這麼久……那這麼吧,你好好想一想每次究竟是什麼原因會讓‘君厲箴’主動沉睡,而讓你蘇醒……然後試著照這個方向去做看看……」
「原因我知道
君落生的回答讓霍邪歡一愣,然後忍不住大怒道︰「既然知道你還來問我!」
君落生神色此時也有些無奈︰「我雖然知道,但仍然是身不由己,有時候一不小心失神,便又糊里糊涂地變成了他出來
「那我問你,什麼時候才會變成你出來?」
君落生沉吟了下,道︰「恨
「恨?」霍邪歡以為自己沒听清,又問了一次。
「沒錯,恨君落生的聲音轉而變得低沉,他盯著谷中的花雨,表情忽然變得難以捉模,「對某一個人的恨,對這世間的恨……還有對自己的恨
「恨?那就好辦了霍邪歡沒有再去深究君落生話中的故事,他沉吟了下,似乎是有了主意,「我有一味丹方,可以增強人心中的情緒波動,使哀者更哀,恨者更恨……你要不要試一試?」
霍邪歡語調拉長,一副不懷好意的神情,讓人一看便知他這味丹方肯定有問題。
「試也無妨君落生卻答得干脆,「藥材我來準備,你盡快給我制出就是
「好,你若是將藥材備齊了,我三日之內就能給你這丹藥
君落生點了點頭,然後將白袍整好,站起身,將那半截面具戴上,遮住面容,這面具不知什麼材質所制成,一踏出樹蔭之下,正好被陽光照著那面具上的銀質,反射出一道冰冷的白光。
「你這就走了?」霍邪歡訝然道,扯了扯那花瓣美人,一臉的遺憾,「虧我還準備了這美人……落生,你何不留下與美人談情說愛,風花雪月,干嘛非要跑回那牢籠般的宗門受罪……」
君落生瞥了他和他懷中的美艷女子一眼,冷冷道︰「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美人,最恨的也是情愛。這世間……無我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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