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冬的這番勸詞分析得貼切,令江祈動容。
以她女扮男裝的身份要長期在宮中生存,確實不容易,最簡單的上茅廁就是一大問題。但眼下她還能卷鋪蓋走人嗎?皇帝會善罷甘休嗎?諸葛玨會就此放手嗎?
只怕出了京都城門,她便只能隱姓埋名,做一輩子逃犯。
「你明知道,只要你有心離開,誰也攔不住你。想辦法推了這官職,要麼為我找個入宮陪伴的機會赫連冬似乎放棄了勸說,站起身走至窗邊,回頭道︰「王爺性子陰晴不定,難以琢磨,饒是常伴在側都只能略知一二,別試圖探他底線隨著話音落下,他的身影已一閃而過,消失在半開的窗子前。
赫連冬在此時提起諸葛玨,難道是用這個方式想證實她的猜測?
江祈望著窗外陽光下的那一片枝干,有淺綠的女敕芽點綴枝頭,富有生機。大自然終究是會冬去春來,可她卻常年被困在冰天雪地,看不到遙遠的溫暖。
江家的慶賀宴如江祈意料中的順利。
她站在江府大門恭送那些抖著袖子進門的賓客,看著一張張表里不一的笑臉,十分虔誠地說著客套話。
「顧大人走好,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李大人慢走,多謝捧場,多謝捧場!」
「張大人海量,改日再陪大人暢飲!」
「余大人客氣,歡迎再來,歡迎再來!」
江祈足足站了一個多時辰才將所有賓客送出門,待秋關上江府大門她才挺起背脊做伸展動作,活動活動酸痛的腰部,甩了甩手臂,暗嘆這送客的工作也忒辛苦,躬身躬得快要駝背斷腰,拱手拱得抬不起手臂,還說得口干舌燥,笑得肌肉發僵。
不過,看在錢的份上,再辛苦也是開懷的。
她甩著手臂走在前方,揚著唇角樂得合不攏嘴。
「秋啊,爺沒讓你白白花銷這上百桌酒宴吧,咱家今晚收了多少禮金吶?」想著那些賓客肉疼的表情,她欣慰地長嘆一聲。
她當時被皇帝一句話訛去一千五百萬兩的時候,可比他們疼了上百倍呀!
「爺,還沒點算完呢,我讓江西在抄錄名單,人數太多了,還沒來得及做出匯總。各個廳堂的酒宴是按官階分的,三品大員那兒最多,其他的也不少,主要還是那些商戶大方,有不少還是從外地趕來京城赴宴的。說是赴宴,可咱家院子都擠滿了人,有的根本沒入席,送了禮包附上信件就走了秋眉開眼笑地說著,那副竊喜模樣倒真有幾分嗜財性子。
莫非跟著不靠譜的主子久了,連這也會傳染?
「嗯,爺的本意就在那些商戶身上。當官的可以貪不少財是沒錯,可貪得不容易,偷偷模模,畏首畏尾,好不容易收進自己腰包的銀兩再掏出然有些不舍。但官職相當的同僚送了五百兩,他們也就不好意思送四百兩。至于清官,送的不會多,但也不會空手而來,要在官場混可不能獨樹一幟,兩袖清風也得掏出點銀兩順應這股潮流江祈將手臂伸過頭頂相扣,做著側腰拉伸動作,腦子還算清醒,酒卻喝了不少,胃部正一陣陣地鬧騰,看來是吐傷了。
可咱要斂財,自然只能一桌桌地陪酒,喝了之後又得立刻吐掉,否則趴下了還怎麼應酬?陪酒女的這招,她在另一個世界可是略有所聞的。只是今晚吐多了,倒是真有點反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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