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忙著巡鋪的安甯語,途中不留神還是給安晉言給走失了。花了好長時間才在後街的青樓巷弄里,找到哭的不成人形的安晉言。
原來他之所以要求著出來,是知道墨倪想要吃蔥油大餅,府里卻從來不做類似這種粗糙的食物,安晉言為了討她開心親自出來說想要給她找。
從小在府里養尊處優的少爺,智商也不過八歲的他,豈能輕易的在揚州城隨便買到蔥油餅,趁著安甯語巡捕的時候,他就溜出來想說在弟弟離開前找到蔥油餅,才走兩步就被青樓的人給拉近了里面喝花酒,他固然不知道何為喝花酒。
身上從來不帶錢的他,最後被困在了青樓里,被要挾讓家人拿錢來才肯放人,嚇得他嚎啕大哭很快就吸引了別人的注意,其中有人認出他是安家大少爺,才通知安甯語過來把人接走,一場鬧劇並沒有因為安晉言的白痴行為而結束。
坐著馬車回家的路上,安甯語特意差遣人去買了一大包的蔥油餅,「哥,往後你要是有啥想要買的就告訴布朗,讓他去給你買,不用親自出來危險。」
「弟弟,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想要騙你,只是墨倪真的想要吃。」說實在的安晉言從小沒有朋友,安甯語又要忙著學習生意上的事,家里就屬墨倪跟他親近,也難怪安晉言會為了她親自出來買蔥油餅。
「哥,你真的很疼墨倪。」安甯語知道安晉言不可能知道什麼是愛情,不過他對墨倪的好讓旁人都羨慕不已,多少文人雅士在吟誦‘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但又有多少人明白其中的深意。
「我也很疼娘親跟你。」
「那今天回去若是娘親問起,你千萬不能告訴她說,是為了讓墨倪吃到蔥油餅才特意出來,知道嗎?」
「為什麼?」其實安晉言最不想要騙的就是羅蘭,傻里傻氣的安晉言抱著熱乎乎的蔥油餅有點不安的問。
「如果你想看到墨倪又挨打,你就如實的告訴她。」說實話安甯語並沒有嚇安晉言,若是給娘親知道他為了墨倪差點走丟,免不了一陣毒打。
「嗯,我不想娘子被娘親打,娘親好凶凶的,每次打的她好痛。」在安晉言的意識里,只要他不吃飯或是晚上不睡覺,娘親都會命人責罰墨倪,雖然他從來不知為何會這樣,不過,他還是不想要墨倪受到責罰。
從來若是墨倪做了一些不順安晉言的事,或是安晉言不听話,羅蘭都會在眾目睽睽下杖責,目的也是警戒其他下人,很多時候墨倪在安晉言的庇護下可以逃過一劫,誰又會知道安晉言牽連的何止墨倪,在無人的房中忍受煎熬的安甯語,又有誰替她擋,替她承受。同為娘親的孩子,難道就因為她不是男子,待遇就差天共地。
「那就對了。」安甯語松了一口氣。
「弟弟,給你吃。」抱著那包寶貝似的蔥油餅,安晉言還是從里面掰下一塊,遞給了安甯語。
「你自己都不舍得吃,說要全都留給墨倪,怎麼還要給我?」安甯語好奇的問。
「因為你是我弟,我不吃也要給你。」安晉言憨憨的說,沒有華麗的辭藻,樸實的一句話就讓安甯語覺得很暖。有些時候安甯語會恨,讓她挨打的罪魁禍首,不過想到他並不是故意的,又狠不下心去恨,明明就是一個沒有心機的小孩。
不出所料羅蘭得知此事後,安甯語免不了被打了一頓。時常會忍不住幻想,若當年爹爹沒有死,哥哥也沒有這樣的缺陷,或許娘親不會變的如此冷漠,她還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而非如今的二少爺。不過任何事情冥冥中有主宰,安甯語也唯有默默的接受。
從娘親的房間里出來之後,安甯語快步回到房中,忍著背後火辣的痛快速的換了一套新的衣服,還要強顏歡笑出去外庭招呼眾賓客,一直以來她在別人眼里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的安家二少爺,卻有誰體會她背後的心酸。
對安晉言沒有出現,大家都沒有顯得太在意,畢竟這事攤在誰家,他們也不會讓一個傻子出來撐場面,最後也落得貽笑大方而已,在他們都以為心照不宣的事,里面蘊藏一個更大的秘密,實際新郎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中途不少賓客端著酒走過來發現安甯語在忙著應酬別人沒留意,也就順手拍她的後背好吸引對方轉身,殊不知亮麗的衣服下面,吹彈可破的肌膚早已被羅蘭打得皮開肉綻,就算走動起來衣服的輕微摩擦也讓安甯語痛不欲生,更別說來之他們的踫觸。
曲終人散,安府再次回復昔日的死寂,被灌了很多酒的安甯語腳步蹣跚卻十分清醒,實在是背後的傷來的太痛,縱使和太多的酒也無法驅散,她伏在床上任由黑暗侵襲理智,淚流,她痛恨這個冷漠的家,她痛恨生長在著地獄般的地方,她痛恨為什麼不是男兒身,或許一切問題都會引刃而解。
天還沒有亮,下人就在門外有氣無力的敲安甯語的房門,並不想要驚動卻又火燒眉毛,「二少爺,納蘭家派人過來說,昨夜一宿未見她們家小姐回去,想說問你知不知道?」
「讓他們等著,我換件衣服就來。」府里下人很多,唯獨安甯語所住的庭院顯得冷清,她從來不用人伺候,除了打掃和花草修葺之外,房間都不允許別人進去,那能跟出入都有好幾個人尾隨其後的安晉言。
「是,二少爺。」其實安甯語往日在家也鮮少發脾氣,就是人太冷漠讓下人不寒而栗,听到她說話過來報告的下人立馬松了一口氣,像是從獲新生的雀躍的離開。
房中的安甯語站起來,逐一月兌落身上的衣服,忍痛勉強才月兌掉外面幾件早已渾身冒出冷汗,直至最後,背上風干的血跡跟內衣緊緊黏在一起,任她如何努力也無法月兌不下來。她一咬牙狠心一跺腳用力一蹭,背上的皮肉像跟著衣服一同被撕下來,鑽心刺骨的痛險些讓本來身體就不好的安甯語暈過去。
吸了一口涼氣之後,迅速用擰干的濕毛巾擦傷口後隨意撒上藥粉穿上衣服。在常人眼里在得到幫助下月兌衣換藥是輕而易舉的事,但到了安甯語一個人手里變得舉步維艱,換了一件簡約的青花瓷樣式的長衫,拆下了插在束發上的金簪換了一只白玉簪,擦干額頭的汗便也來到了安晉言的新房。
不出所料,納蘭夢蜷縮在新房的角落里,頭枕著膝蓋應該是睡著了。沒想到堂堂的千金小姐,能在地上熬了一夜,真不知道她在途什麼。
納蘭家擁有揚州城規模最大字號最老的錢莊,跟安家素來有金錢上的來往,兩家更是世交。小時候安甯語就見過納蘭夢,印象中她是被寵壞的大小姐。所以沒有必要也保持距離,沒想到她竟如此大膽,放跑了新娘子。
「起來,你爹派人來找你了。」安甯語走過去發現人還沒醒過來,想必昨晚也沒睡好,但也是她自找的,用腳踢了踢納蘭夢的腳踝。
「你哥醒了嗎?」納蘭夢抬起了頭,還有點萌萌松松眼楮眯著剩下一條線,不得不說這樣的她我見猶憐,偏偏遇到的是鐵石心腸不解風情的安甯語。
「還沒。」
「那我不走。」
「你留著也是礙地方,還不會回去。」
「你記恨我,覺得是我下毒害你哥?」
「如果你真的是你下毒,就算你爹是納蘭德,我也會讓你出不了安府。」昨夜安甯語也是一時火遮眼才表示懷疑,昨夜冷靜下來一想知道不可能。
「你為什麼如此相信不是我干的?」
「以你的智商,我相信你干不出這種事。」
「你…干嘛罵人?」雖說被罵,但還是讓納蘭夢覺得很高興,起碼洗月兌了嫌疑,她從來不介意別人怎樣看她,不過安甯語除外。
「你到底要不要起來?」
「你拉我一把。」坐在地上的納蘭夢舉起了手。
「什麼?」安甯語沒想到這家伙臉皮真厚。
「我說拉我一把,腿麻站不起來。」本來不想要在安甯語面前弱掉,實在是雙腿無力,四周又沒有其他人可以求助,無奈之下還是值得求她。
此刻走進來的布朗風塵僕僕,面容憔悴看來昨晚搜捕了一夜,「甯語,人捉到了,但不是一個,而是兩。」
「兩個?」從布朗欲言又止的表情,安甯語又望了一眼納蘭夢。似乎已經猜到這場鬧劇背後的故事。
听出來他們把人給逮回來,納蘭夢才驚覺計劃太天真,在揚州城還沒有安甯語捉不到的人。眼看安甯語要離開,馬上站起來,坐得太久一時間無力,眼看要重新跌落到地上,被眼明手快的安甯語扶著,雖然大部分時間這個冷冰冰的人不著她喜歡,但這一刻還是被感動了,「我也要去。」
「來人,攔住她。」安甯語沒有讓步。
「我要問清楚,她為什麼要這樣做,縱使多不想要嫁給安晉言也不能傷害他。」而且連納蘭夢也看得出安晉言對墨倪好的無話可說,若不是他真的是痴愚之人,恐怕也不會幫助墨倪潛逃,說到底原來自己也不過是一個以貌取人的膚淺之人。
「納蘭小姐,你別胡鬧,我回來的路上听說你爹急著找你,還是先回府上免得納蘭老爺擔心。」免得兩人又吵起來,布朗馬上出來的調停,以前兩人見了面就像火星撞地球,勢必斗得你死我做才肯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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