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在布朗脖子上鋒利的劍刃已經劃破了層皮,鮮血沿著劍流到了尖滴落在地面散開。當時安甯語只要稍用力,便可讓布朗立即命喪黃泉。在那一刻布朗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不知曾幾何時他早已將命交托到安甯語手上,對這一舉動他無恨無怨心甘情願的接受一切。
閉起雙眼的布朗腦海里閃現的都是安甯語的畫面,可能是與生俱來的保護欲,也可能是多年來的情感累積,現在唯一擔心的是今日若真的不幸死去,豈不是剩下安甯語一個人,也終究明白為何她多年來都給人感覺孤單寂寞,守著如此痛苦秘密的人又豈能泰然的活著,究竟是什麼讓她獨自背負這般苦難。想說可以和她一起分攤,恐怕沒有機會,不免責怪自己粗心大意竟被她瞞天過海,早該發現世上怎會有長得如此清秀陰柔的男子。
在布朗後悔沒有更多時間替安甯語分攤更多的事情而離開人世之時,突然听見‘ 當’一聲,睜開雙眼本架在脖子上的劍已被安甯語拋落在地面,依舊清冷的望著布朗說,「你的命我先留著,若他日膽敢泄露有關此事的半個字,我會令你生不如死。」
並非她仁慈,而是思量再三留下布朗利總歸大于弊。無論如何,在被布朗識破真相那一刻,她的腦海第一時間著實閃出殺人滅口的念頭,那是一種自我保護意識,多年來她不是沒有設想過身份被揭穿的後果,一勞永逸的方法莫過于是讓知道真相的人消失。
沒想到在機緣巧合的被追隨多年的布朗得悉,若是換做其他人她一定不會手軟,但布朗還是讓她停頓下來稍做了分析,沖動過後安甯語覺得有一種釋懷,忽如有人挪開了一直壓在她心中的大石得以喘息之感,同時也多了一份的危險,她將賭注壓在布朗的身上,稍有閃失可能危及的不僅是她的生命而是整個安家的命脈。
「嗯。」布朗不知道為何安甯語會改變注意,縱然跟了她那麼多年了,也還是未能猜透她的心思,不過也是,一個帶著假面具提心吊膽生存了十六年的人,又怎麼會讓人容易看穿猜透。
但無論原因是什麼,布朗還是會死心塌地的想要用僅有的力量保護她不被傷害,無論她是的身份是安家的二少爺還是二小姐也不會改變。
「咳咳咳…」雖然馬上趕回來換了身上**的衣服,被涼水浸泡還是讓體弱的安甯語惹上風寒之癥,咳的厲害時還得彎下腰,持續好久也無法停下來,額頭冒冷汗連呼吸都相當困難,白皙的臉慢慢的漲紅起來,看起來十分痛苦的樣子。
「我去給你找大夫。」眼見在這樣咳下去也不是辦法,加上安甯語的身體一向不好,若不及時看大夫怕要出事,心急如焚的布朗站起來就要沖出去找大夫過來。
「不用,你去替我捉幾服藥,讓他們煎好送過來便可。」為了避免身份泄露,若不是生死關頭安甯語是絕對不會貿然讓大夫看診。為此以前閑暇時安甯語也會閱讀大量醫書,以備不時之需,果然派上用場,走到書台草草幾筆便擬好一張藥方,遞給了布朗吩咐,「下去吧。」
「這次可不比以前,還是讓大夫瞧一下方好。」布朗才明白為何之前安甯語都不愛看大夫,不過以前都是一些小癥不傷大雅,可從來沒有見過她咳得這般厲害,擔心之余還是想勸她診治。
「有些話我不想說兩遍。」強忍著咳嗽用布上血絲的眼瞪了布朗一眼。
了解她的脾性,多說無益拿著藥方趕忙出來的布朗被守在門口的納蘭夢給攔住,「那人怎樣了?為什麼咳得那麼厲害?她的體質也太差了吧,不就是被水泡了一下而已。」方才得知那日並非安甯語見死不救,縱然不是有意推安甯語下船也還是覺得有愧于心,納蘭夢也並非無理取鬧之人,在門口听到安甯語咳得不停也十分憂心,不過嘴硬連說出來的話也口不對心。
「納蘭小姐,二少爺已經歇息了,你也請回吧。」暫且不說人是不是納蘭夢給推下船的,急著要去捉藥的布朗話語中流露出不耐煩,想要快點將人給打發走而已,沒有沖著她發飆已經是最大的忍讓,在他的記憶里還真的沒有誰在膽敢傷安甯語半根毫發而他沒有連本帶利還回去的。
沒有直接被責怪的納蘭夢還是感覺到布朗的怒意,委屈的眼淚都快掉下來,硬要忍著還要解釋,「我就是想要知道她怎樣了?推她下水又不是我故意的,你干嘛朝我發脾氣?」
「我沒功夫跟你在這里耗,二少爺已經睡下了,你不要在去驚擾她,日後也請你離她遠點,知道嗎?」離開前布朗還是放心不下,擔心納蘭夢不听勸去騷擾安甯語,特意安排兩名家丁守在安甯語的門外,禁止她靠太近半步。
「你脖子怎麼流血了?」眼力好的納蘭夢發現布朗的脖子上的血痕忍不住驚呼,之前進去明明還是好的,怎麼從屋里出來就流血了,除了冷血無情的她動手還會有誰可以傷布朗分毫,一掃之前的內疚有些生氣的問,「是安甯語干的?有火便往我身上撒,干嘛要拿你出氣?」
在納蘭夢還在義憤填膺的為布朗抱不平的時候,結果被丟了生冷的回應,「與你無關。」
好心想要替布朗出頭的納蘭夢被潑了一盆冷水,呆呆的站在原地眼楮生澀的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曾幾何時她驕傲的納蘭家的大小姐被人冷落,難道她不是在自討無趣,無論是安甯語還是布朗都無疑在重創她的自尊心,從來沒有的挫敗感燃燒起她斗志。
剛隨後趕回府上的安晉言心系安甯語吵著要來‘焉忞廬’,墨倪被他拖著也沒辦法只好一起前往,不然墨倪絕不會想要在見到安甯語,一個勾起痛苦傷心回憶的人。穿過庭院發現站著的納蘭夢,倒也不覺得好奇,心如止水的她似乎已經沒有事情可以激起她內心的漣漪。
「二少爺已經睡下,大少爺還是請回。」若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家丁怎敢攔下安府大少爺安晉言,事實上也說明了在安府誰才是真正的主,細枝末節也可見他們有多怕得罪安甯語。
「那我答應不吵,進去瞄一眼就走,好不好?」安晉言也沒耍大少爺脾氣,而且他是真擔心安甯語,眼看家丁不為所動,嘟著嘴巴淚眼汪汪的望著墨倪,「倪兒,我想去看看弟弟,她剛才掉水里了,臉都白了好可怕…」哽咽著隨時要哭出來的樣子。
「咳咳咳…」屋里又傳來了一陣不停的咳嗽聲,聲音之大站在外面的人都可以听得很清楚,竟然有感同身受的窒息。
「若你們膽敢在攔著大少爺,我便去稟告老夫人,賞你們幾棍。」墨倪說中了下人的罩門,在府上除了安甯語之外,其實他們最害怕的人還是羅蘭。
盡管平日里她都待在房里或者佛堂很少露面吃齋念佛,見不到反而更讓人覺得恐懼。人們害怕手持利器的凶殘歹徒,但有趣的是他們卻更畏懼從來並沒有真正出現過的妖魔鬼怪,虛擬存在的事物更讓人越發恐懼。
看到家丁猶豫不定的眼神,墨倪猜到她說的話起了作用,在他們左右危難之際,房間傳來了安甯語沙啞的聲音,「讓大少爺進來,其他人就不必了。」顯然這句話是針對墨倪而說,看來她也並不太願意見到對方。
「是,二少爺。」松了一口氣的家丁馬上放行。
轉身打算離開的墨倪發現納蘭夢還沒走,似乎之前在船上的兩人的對話讓彼此更熟悉一些,也說不上是推心置月復的知己,但在對方的身上看到了一些前所未有的東西,算得上是一種心靈的沖擊。兩人在完全不同的環境中長大,讓她們各自都孕育了不同的性格,也決定了她們不同的命運,本來毫無相關的人生軌跡在機緣巧合下重疊在一起,也令她們認識了更多新的東西。
當墨倪走過納蘭夢身旁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停了下來說,「若我是你便離安甯語遠點,我和她,她和你,你和我終究都不是一路人,多了糾結也實屬無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誰要跟那自以為是的家伙又牽連。」納蘭夢以為墨倪誤會她跟安甯語有私情馬上辯解,但墨倪這樣跟她也非空穴來風,于是追問緣由,「你為何會這樣說?」
「不知道,只是感覺而已。」說完墨倪便也離開並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不可否認自從納蘭夢出現在出現在安府,短短的日子里上演了不少的鬧劇,若不是她們三人在命理相克,又如何能夠完全解釋最近所發生的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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