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林雅杰僵硬地張開嘴,「為什麼要特地跑來跟我說這些?」
「為什麼……難道你不覺得有話憋在心里很難受嗎?想說的話當然要趕快說出來啊。」
薛凝覺得他的問題很奇怪,見他不說話又開始著急了,「你快說啦,我們是不是半斤八兩?」
「那……算是吧。」
「對吧對吧。」薛凝興奮得跳起來,再次嚇到了林雅杰,「所以說我們誰都不欠誰,是不是?」
「算是吧。」如果她真的認為她那點小小的誤會能跟他所做的事抵消的話。
「所以說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對嗎?」薛凝看起來很開心。
林雅杰嘴巴張了張又閉上,所以他才想離這顆水蜜桃遠一點,明明神經大條,在無關緊要的小事上卻出奇的敏銳,他可不敢小看。
她明明就笨得要命,但有時面對她卻會讓他自漸形穢,她就像一面光潔的鏡子,能照出他所有陰暗面,讓他變得討厭自己、瞧不起自己,會讓他心里產生動搖,這感覺讓他覺得很可怕,就像現在,這種懼意幾乎就要將他吞噬。
「喂!別說不是,我、我真的會很難過的。」薛凝快急死了,他就不能給點反應嗎?
「你……」林雅杰不自覺地向她伸出手,手在她的耳旁像要撫模她的頭發。
薛凝縮起了脖子但沒有躲開,然後她的額頭被他兩指彈了一下,好痛!
林雅杰笑了出來,他笑得很開懷,看著她額頭那塊淡淡的紅,「你怎麼會這麼笨啊?」
「林雅杰,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不準再說我笨。」薛凝捂著額頭,表面上是在生氣,心里卻平靜了下來,太好了,他笑了。
林雅杰還笑個不停,一直指著她額頭上的紅腫嘲笑她。
這顆又笨又呆又可怕的水蜜桃,他真有這麼好,值得她主動來找他?
不過她就是這樣的人,就如她所說,她也許什麼都沒想,只是心里的話不說出來,憋著很難受而已,她的無知正是她的可怕之處,跟他這種心里想了很多卻說不出來的人相比,
她坦然得太可怕了。
這顆水蜜桃竟然想要和他做朋友,自己真的能把她當成朋友看待嗎?看來他又再一次欺騙了她,林雅杰心里明白,這顆水蜜桃在他心里已經變質了,他意識到卻不敢承認,干脆把她趕走,然而他能趕走她幾次呢?
沒關系的,只當普通朋友的話,沒關系的,林雅杰告訴自己,只要他跟她保持距離,不讓她再踏入自己心中的警戒線,那麼他們能永遠以好朋友的身分交往下去。
永遠?這個詞他以前連想都懶得想。
薛凝在家里對著電腦呵呵傻笑,而電腦螢幕上顯示的是她正在做的新網頁,很明顯一點進度也沒有,而她依舊笑得很開心,她又不是第一天上學的小學生,卻為自己交到一個新朋友興奮了好幾天。
昨天林雅杰下班後帶她到附近著名的夜市,不知道是東西太好吃還是怎樣,今天一整天她都處于一種莫名亢奮的情緒中,這樣下去不行,後天就要讓客人看方案了,薛凝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試圖重新投入工作。
林雅杰好像很擅長哄女人,他介紹給她的小吃幾乎都是她喜歡的口味,他說光是看她的臉就知道她愛吃什麼,那不就是超能力了?她真的這麼好懂嗎?
仔細想想,他知道她的家庭,知道她來這里的理由,也許是她過去太單純,輕而易舉就模清了她的思考邏輯,連她愛吃的東西也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她卻依然覺得他很神秘,這不是很不公平嗎?
可是他也沒有故作神秘啊,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感覺?薛凝歪歪頭一她不覺得自己跟林雅杰的相處模式有什麼問題,況且現在她對他十分了解,難道是交到新朋友太興奮了?還是工作吧。
薛凝把手放到鍵盤上,盯著螢幕上那些無趣的代碼又發起呆來,過了一會,她關掉網頁編輯軟體,打開瀏覽器進入搜尋引擎。
她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多了解他一點……薛凝在搜尋欄里輸入林雅杰生父的名字,那個人是因的創辦人,名字隨便一查就知道了。
搜尋出的資料當然很驚人,薛凝知道林雅杰不愛提他這個父親,甚至一直稱他為那個男人,但那個男人畢竟是他爸,他的爸爸是個怎樣的人呢?薛凝好奇地操作著鼠標。
大部分資料無非是林雅杰爸爸的生平簡歷或是參加什麼活動的新聞,薛凝的手突然停住,盯著一則舊新聞看了好久。
那則新聞發生時網路尚未普及,所以是由另一則關于HJ的新聞轉載的,標題是HJ創辦人前日疑似遭情婦刺傷,現已送往醫院急救,據悉凶手己懷孕八個月,現已被警方扣押。
什麼刺傷?薛凝點開那則新聞,越看越感到震驚,那則新聞說凶手的身分並沒有獲得證實,但多方猜測都認為那是傷者長期包養的情婦,再往下看發現這件事最後沒有結果,只寫到林雅杰的爸爸康復出院,至于那個刺傷他的人怎麼了就沒有後續報導。
薛凝又搜尋了許多相關新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代久遠,一些網站雖然有跟這件事相關的八卦,但始終查不到凶手的身分和去處。
薛凝知道凶手的身分,但事實怎麼跟林雅杰和她說的不太一樣?如果真的是他媽媽做的,那她怎麼可能在犯罪之後不僅生下他還帶著他離開?
這下薛凝更沒有心思管她的工作了,她的思緒早就隨著那則新聞不知飛到什麼地方了。正在薛凝發呆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來電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疑惑地接起來,里面傳來一個有點熟悉,但她確定自己並不認識的聲音。
「薛小姐,還記得我嗎?游戲展那天我們見過面的。」那有些陰郁的聲音喚起了她的記憶,是那個眼鏡男鄭澤雨,林雅杰的哥哥。
過幾天,林雅杰也接到了同一個人打來的電話,在他接到這通電話前,他的心情還是不錯的。
「你怎麼會有我的號碼?」林雅杰剛開口就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很廢的問題,如今個資外泄的情形這麼普遍,鄭澤雨又是HJ的高層,想查個私人號碼又有什麼難度。
不過鄭澤雨顯然不打算在這問題上多作解釋,他可不是來跟林雅杰敘舊的。
「我只是想告訴你一聲,那個女人挺識時務的,我們合作得很愉快。」
女人?林雅杰本來還很愉快地把玩著辦公桌上的裝飾品,此時腦子卻自然地浮現一張毫無心計的笑臉,他的手僵住了,「你找過薛凝?」
「語氣變得真快,看來你真的很重視那個女人。」
林雅杰從椅子上站起來,引來其他同事的注意,他放低音量,臉上的緊張連旁人都看得出來,「你對她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只是談了我們之間的合作而已,結果很令人滿意,也許你該自己去問問她。」鄭澤雨說完似乎低笑了一聲。
林雅杰只能把這口氣往肚子里吞,看來鄭澤雨擺明要耍他,他再追問也沒有意義,他讓自己冷靜下來,「我當然會去問,雖然我不清楚你們談了什麼,但你以後不會再纏著她了,對嗎?」
「當然,我也是很忙的。」鄭澤雨頓了一下,語氣古怪,甚至帶著點嘲弄,還摻雜著復雜的情緒,有點刻薄地問他,「不過我很好奇,如果你真的跟她親密到什麼都能問出口的程度,還會在這里跟我浪費時間嗎?大概說沒兩句話就掛我電話了吧。」
「我們明明沒說過幾句話,你對我好像很了解。」
「當然了解,我們都是不會愛人的人,你是因為你媽,我是因為我爸。」鄭澤雨倒是很冷靜,淡淡地說︰「只是不知道除了臉之外,你還遺傳到那女人什麼……」
林雅杰按下結束通話鍵,狠狠地將那支手機扔在地上,手機順著他的力道砸在牆角,看來就像只被打死的蟑螂。
工作室里的人大眼瞪小眼,默默地對著電腦螢幕認真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