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娜的恐懼與害怕很明顯地寫在她的臉上與變僵的身上。陶健方不清楚她究竟在害怕什麼,但他記得他與她發展首次親密關系的那一夜,她也曾有過這種抗拒的表現。
那一夜他以為她是在玩故作嬌羞、欲拒還迎的把戲,可是由她蒼白僵化的神情看來,那絕對不是游戲,而是一種歷經慘痛的驚疑。
莫非在男女情事上,她曾有過痛苦的經驗?不,不可能,他和她最初的那一次,她是處女。可是,也不一定說生理的純潔就代表心靈的純真。
她究竟遭遇過什麼?他真想去發掘。只是這一刻,他灼熱脹痛的身體正吶喊著需要與滿足。
這就是他不打算讓她喝醉的後果。他不要她在他們**時昏昏沉沉,他打算引導她感受身為女性的喜悅,他絕不讓她在他們抵達終點時再次睡著。所以,他只好不斷的吻她哄她,說著一些關于她的火熱,她賦予他的感覺等等語焉不詳卻又十分生動,像能教人著火的話。
依娜的臉終于出現紅暈了,身軀也恢復柔軟。
「抓緊我的肩膀,古板的小女士!」他的低喃是最溫柔的撫慰,他攪動出來的感覺,卻是最炙烈的火焰。
她順從他的指示,手掌停留在他的肩背,像正隨著他身體的進出而感受著他噴張的起伏。
那夜,受蠱惑的是陶健方!他的沖刺像不肯止息,她不斷的低吟與他湍急的呼吸奏成一曲狂風驟雨,最後一刻的到來是超越感官的爆發,他低吼著拱起背脊、頭部後仰、頸項拉緊,更深入後,他堅固的、緊緊的擎住她——
那夜,受蠱惑的不只是陶健方,還有唐依娜!
她驚訝他給予的激情不僅毫無痛苦,毫不污穢,還賦與了她極度的平靜與滿足。首次,她了解到,原來男女之間不必經由暴力,彼此就能夠擁有溫柔的付出與溫柔的獲得。
就這樣,依娜真正的被陶健方啟蒙,開始懂得享受魚水之歡。
接下來的時光就如梭般的飛去了,很快的,他們同居的關系屆滿一年半。提起他們床第間的事,肯定是還沒有退燒—但是關于「愛」,說起來就傷感。
即使原本只想身陷縱欲的國度,誰又能保證不會日久生情愛?先發覺自己「栽」下去的自然是唐依娜,其實早在她同意與陶健方同居的那一刻起,她就曉得愛上大陶是最不可豁免的命運。也許這份命運早在大陶批點她成為機要秘書的那一刻就開始運轉了!
她愛他,愛的沉默又無可救藥!就因為知道在他的心目中,她仍是一個不會拒絕他所有禮物饋贈與金錢豢養的拜金女郎,所以她只能對這份愛保持緘默。
她是沉默著,除了工作與床上,且一余的唐依娜就像他陶健方的背景,一個可有可無的暗影。可是關于他的韻事,卻傳聞不斷。
有人說他準備和某大企業的小姐聯姻(這個傳聞好像是過去式了。)有人說看見他和之前舞會的西班牙女郎正雙飛雙宿。(這倒有點真實性,是現在進行式。)另外,有個據說是大陶的親信口中傳出來的「謠」言,他說大陶在飛機上邂逅了一個美麗可人的灰姑娘,兩人正陷入水深火熱之中。(關于這則傳聞,又該套上什麼式呢?)
當整個辦公室由上至下都為這則八卦消息而瘋狂的散布時,依娜依舊沉默。
私心里,她當然希望它不是真的,但假如它是事實,她也只能默默地,毫不戀棧地走開。
她很清楚她根本沒有資格要求陶健方的任何承諾,同居的這將近一年半以來,他在物質上的確幫助她很多。真的,她一再要求自己不要奢求太多,一直以為她和大陶之間能維持那種不深入,僅僅點到為止的浮面關系,對她而言就已足夠,可是事實證明她錯了,錯的離譜。
她同樣不可能忘掉那個就快下班的黃昏向晚。(也難怪她不喜歡黃昏,什麼關于她的淒慘事故全發生在黃昏。)大陶挽著那個名叫何旖旎的女孩出現,她白皙高挑,長發飄飄,一臉的明眸善徠。意氣風發的陶健方向蒂蒂說道︰他可能有榮幸成為何小姐的長期飯票。但當他把何旖旎帶到她的面前時,只表情冷淡的介紹何小姐是他即將結婚的對象。
那一刻,依娜整個人像被寒冰凍住了,整顆心像被掏空了,但她只能維持表面鎮定的,看似平靜地朝他們道了一聲「恭喜」。蒂蒂似乎看出了她略有異樣,不過幸好下班時間很快到來。
那晚依娜回到陶健方豢養她的公寓,才一進門,她就抱著自己蜷在床腳痛哭失聲。直到夜很深了,她依舊無法開燈,淚流干了,她呆立在窗口凝視下方許許多多尚未熄滅的閃耀燈火。
忘記是誰說過︰人們耗盡人間的能源,就是為了維持愛的亮度。她也是的,為了親人,為了所關心的人,她無條件的燃起了盞盞希望之燈,並竭己所能的希望維持燈的長久不滅。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除了出賣自己之外,竟然沒有人願意替她點一盞燈,開一扇窗?
就連大陶,那個一度願成為她的阿特拉斯,願替她扛天的男人,也不打算再為她消耗能源了,也倦于維持那種能讓她一向孤獨寂寞的心靈感覺溫柔、感覺珍惜的日子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連先知會她一聲都不肯,就殘忍地帶著別個女人在她跟前炫耀他的幸福。為什麼?為什麼經過這一年多同床共枕的日子,她連獲得一絲他的尊敬都不值。
接下來該怎麼辦?
依娜心情悸痛地想著︰或許安安靜靜地搬出公寓,才是最識趣的做法。反正沒有爭的權利,何不瀟酒地走離。
是了,依娜只能這麼想著,只要今夜陶健方不回來,她便可以完全的死心,即使明天到了公司再見到他,她也一定能夠凝聚出十足的勇氣命令自己表現瀟灑,要求自己對陶健方無牽無掛。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夜更深的時候,她一度以為可以不再牽掛的人卻回到公寓來了。依娜打絕望中升起希望也許陶健方是回來向她解釋,何旖旎只是個玩笑!
但,也許不是。他是來向她催索一首離別曲。
打開電燈看見倚在窗邊的依娜時,陶健方似乎有剎那的錯愕。
「還沒睡,該不是在等待我吧?」他的唇角彎起嘲弄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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