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睡,該不是在等待我吧?」他的唇角彎起嘲弄的弧度。
「不,你曉得我沒有‘等’的習慣,我只是睡不著身為一個愛上豢養自己的男人的女人,說不曾「等」,是騙人的,但是這次她確實沒有在等,因為她已經肯定他正陷在另一個溫柔鄉里,又哪敢確定他會回到這個不再有新鮮感的窩巢。
「為什麼睡不著?」大笑得近似嘲弄。
而依娜愈來愈難耐他的嘲弄,于是她展開反擊。「那不是你所期待的嗎?期待我表現哀怨,或者搖尾乞憐!」
「我的確拭目以待,但我不認為你會。依娜,除了在床上,你從不向我搖尾乞憐
他露骨的說法今她的臉龐由蒼白轉為紅暈。哦!他一向懂得攻擊別人的要害,也難怪能成為比他生財有道的父親還杰出的商人。但她暗暗發誓,即使痛苦的過程再多,也一定要讓自己煉就金鋼不壞之身,讓自己變得百毒不侵。
「搖尾乞憐一向不是我在行的,想必你的何小姐一定十分符合你的期望,她看起來就是一副千依百順、楚楚可憐的模樣她的聲意顫抖著,但她的表情卻是冷冷的。
「的確,小旖是我夢寐以求的,至少,她懂得什麼是溫柔的慈悲,至少,我相信不論在床上或床下或隨時隨地,她都不乏溫度他表情比她更冷的陳述。哦!原來,他是在嫌棄她缺乏溫度,所以才決定找個充滿溫度的何旖旎來遞補。
依娜感覺想哭,擔了那麼多年,那麼許多沉重的擔子之後,她從她所愛的男人嘴里獲得的評語竟然只是一句「缺乏溫度」。她想哭,好想哭,但她提醒自己哭又何濟于事?于是她笑了,比哭還難看地笑著。
「那麼——恭喜你也祝福你了!」
「謝謝!」
客套過後,兩人可笑地沉默著。滯重的空氣令依娜絕望地想逃,但她知道他正等著她率先開口,談論該如何對兩人的關系做個善後。
「你——伺小姐應該不清楚我們的關系吧!」
「她只曉得你是我的秘書!」
「某些時候來說,無知是一種幸福,我想,你會寧願保有她的幸福,不是嗎?」依娜喉頭緊緊地問。
「當然,相對的那也保障了我的幸福,不是嗎?」他的唇扭曲成一個譏誚的笑容。真不曉得,她怎麼能那麼冷靜,冷靜到即將被放棄,還能為放棄她的人的幸福著想。但話說回來,除了在床上,她一向吝于對他表現她的熱情,如果不是看慣了她一貫的冰冷,他鐵定會認為她心地善良到近乎白痴。
「是的依娜則是暗咬下唇,勉強自己不去妒嫉他的幸福。「那麼,為了你心的福祉,我是不是應該……主動辭職?」她強迫自己面無表情。
「不必!」陶健方硬邦邦地吐出兩個字。
「那麼,我明天開始整理,等我找到房子就馬上搬出去……」她的聲音和表情一樣,幾乎沒有抑揚頓挫,可是,眼淚卻在眼眶里互相推擠。
「不必,不必,不必!」陶健方突然揚高聲調,像在和誰賭氣似的爆出一疊聲不耐煩的吼叫。
「為什麼不必?」依娜終于有了驚詫的反應。「你該不會是建議……我們這樣的關系……可以持續吧!」
「有何不可?」陶健方沒有半點罪疚感的強調。「你也看過小旖的樣子,她很單純,從飛機上和她邂逅至今半年余,我們都沒有超過比親吻更親密的關系,她不像時下一些女孩,她很潔身自愛!」
他是否正指桑罵槐,撻伐她當初的不夠自愛?依娜心痛如絞地猜測,卻不得不尷尬地附和︰「何小姐很難得
「是,她說︰因為指望,所以才更慎重。我想,在婚禮前大概沒機會一親芳澤,而我又恰巧是個有強烈需求的男人,再加上這間房子的租約還有半年才到期,我們就彼此圖個方便吧!」陶健方的語氣恢復平淡,平淡的就像他只是和她討論天氣。
依娜呆住了,無法相信他竟敢提出這麼卑劣的建議!她大概永遠都沒有辦法懂得他在想些什麼或他的下一步究竟會做些什麼?可是話說回來,她又哪有資格怪他,不用說了解他,她甚至于不了解自己!
明知道再持續這樣的關系沒有意義,明知道他的提議惡劣且不可取,可是照他的說法——有什麼不可以!
是的,有什麼不可以!愛一個人不過就是這麼些小關卡需要去思索去突破。可以愛的痴狂,如飛蛾的撲火,如蠟炬的燒盡自己;也可以愛的理智,如買早餐一般,蛋餅、漢堡,各取所需。
依娜一向理智,至少她這麼認定自己。所以,有什麼不可以!既然陶健方還想要他們之間的關系,既然,她還需要一些時間理智的來撲滅她對他與日俱增的愛意,那麼,有什麼不可以!
「你的沉默,是否代表你的同意?」陶健方再度勾起嘲弄的微笑。
她似乎是既痛苦又懷恨地注視著他,但終于,她打破自己的思緒,也打破自己的沉默。「是的,我同意!」
然後令人錯愕的,她上前擁抱他,攀住他的頸項,在他唇上印下輕輕一吻,並在他還來不及反應之前,悄然退出他的懷抱。
「今夜很漫長,我倦了,我先去睡!」仍是在他來不及反應之前,她悄然溜向床邊,潛進被波之間。
她眼中浮掠而過,不料卻不小心被他捕捉到的痛苦令陶健方倒抽了口氣,但他的怒火跟著升起,尤其當他看見她眼中的淚光時,他覺得她有意要勾起他的罪惡感。
熄掉房間的大燈,他沉入牆角的沙發,透過夜燈,注視著琥珀似的光像金紗般的描繪出依娜側躺的身形,眼中燃燒著可能連他自己都不自覺的熱烈火焰。
無可否認,依娜很嫵媚。他曉得她有原住民血統,並知道她相當以那為榮。一如大多數的原住民女孩,她的眼楮大而明亮有神,五官明媚且不失純真,她的膚色不深,介于皙白與小麥色之間,她摘掉眼鏡,放下長發之後,給人的整體感覺會變成十分吸引人的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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