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的身體極為寬厚溫暖,而有他陪伴的夜晚便是極暖的,那夜也是淺的,不會再深不見底過得艱難,就連屋內、窗外、以及樓台上的燈火都顯得格外明艷些。
小別重逢後的喜悅,使情不自禁的兩個人沉浸其中,夜漸漸深了,夜未央摟著她沉沉睡去。而她即便今夜有了夜未央溫暖的懷抱,依舊了無睡意……
第二日正是冬月初六,子衿和元淇,還有過世的季明珠,三個人共同的生日。而季家共養育了三個女兒,此刻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守在父母雙親的身邊,恐怕今日魯氏又要在眼淚與傷感中度過了。思至于此,子衿心里真如刀絞一般的難受。
外面整整刮了一夜的風,如泣如訴。雖然她努力地在讓自己睡去,但終是在夜未央的懷中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天還未亮之時,便起身服侍夜未央更衣上早朝。
「有心事?還是身子不舒坦?昨夜你好像睡得不大安穩夜未央在架子前淨了面,一臉關切地看著子衿略略發黑的眼圈。
「有嗎?如果有恐怕我也是見到皇上太過于高興而睡不著了呢!」她一笑,接過夜未央月兌下的那件明黃色寢衣繼續問道︰「皇上穿著這件寢衣怎麼樣?昨晚睡得可舒坦?」
「嗯,質地柔軟輕薄,做工也細致他歪頭問道︰「難不成是出自你的手藝?」
「我哪有這個本事呢!皇上忘了你可是有一位出自尚衣局的美人呢!雖然後、宮佳麗如雲,但若是說起做衣服的手藝來,誰能比得了她呀!」子衿一邊給夜未央系著扣子,一邊說道。
夜未央愣了愣︰「尚衣局的美人?」
子衿斜他一眼,嘴角含笑撒嬌道︰「皇上真是天底下最壞的男人了,連自己有多少個女人都不記得了,虧得人家還一針一線的給你縫寢衣。要是我,才不呢!」
夜未央爽聲一笑,伸手捏了捏她那張女敕得幾乎能掐出水的臉頰說道︰「朕要是壞男人,怎麼還能記得有個人今天過生辰呢!要不朕今天就當一把壞男人,就裝聾作啞不記得是誰的生辰了說罷,他佯裝不去理她。
她面上一聳,用粉拳砸著他的肩膀,嗔道︰「皇上戲弄我!」說著一頓,語氣又溫軟下來,一雙妙目脈脈含情。小鳥依人般地將頭
歪在夜未央的肩頭柔柔說道︰「這輩子有皇上疼著,子衿真的知足,不枉此生了!為了皇上,子衿願意。什麼都願意
夜未央順勢摟過她的肩膀,沉著聲緩緩說道︰「你能體念朕的良苦用心就好!你也知道皇後正病著,宮內不宜操持什麼喜事。本來你的生辰朕要擺宴慶祝的,如今看來只能委屈你了,不過朕已經擬好了聖旨。晉升你為暖嬪,下了早朝張一就會過來宣旨,至于儀式,也只能從簡了,你就多擔待些吧
「皇上,我進宮日子不多。這樣快就晉升,會不會惹來其它人的非議和不滿?」她心中自是歡喜的,在宮中高人一級自是容易行走。更是代表著夜未央對她的在意,但是歡喜的同時又怕給夜未央帶來什麼麻煩。
他愛憐地在她額上吻了一下,笑道︰「朕喜歡就沒麻煩。何況朕已經遂了太後的心意雨露均沾,那麼朕厚待一下自己喜歡的女人也是無哥厚非的吧!」他繼續說道︰「朕已經讓御膳房為你準備了生辰宴,中午朕過來陪你同用。晚上就不過來了,朕去看看皇後。再去看看給朕縫寢衣的元美人吧!」
「子衿謝皇上厚愛!」她戀戀不舍地攬著他的脖子,再三思慮還是眨了眨眼楮說道︰「皇上,子衿有件事想求你
「哦?」夜未央倒是一怔,向來這樣的話子衿是很少說的,封為昭儀之後,也從未對他有過任何要求,難得今日她這麼一說,夜未央倒是來了興趣︰「說來听听
「都說兒的生日,娘的苦日,每年的今天子衿都會覺得母親實在不易,季家只有我和元淇兩個孩子,別無其它兄弟姐妹,我和元淇入宮後父親母親更是孤苦,子衿心願希望每年的生辰之日都陪在父親母親身邊,我知道這是個不情之請,萬一皇上開了這個先例,那麼嬪妃爭著要回娘家過生辰便會多了起來,會給皇上無端造成困擾……」她真的有些說不下去了,因為宮中有規定,宮妃如無特殊情況是不允許歸娘家的,除非是娘家有人立了什麼大功,皇上才會特赦一回。可是眼下季家非但無人立功,而且元淇這才進宮數月,子衿的日子就更短了。
「你想家了?」夜未央摟了摟她的肩膀非但沒惱,反而眼底潛著一抹深深的憐惜。
「皇上,我知道這個請求很過份……子衿只是在生辰之際感懷父母養育之恩,更是自責為女不孝,不能承歡膝下奉養爹娘,心中實在痛心疾首說著低了頭,兩行清淚緩緩流出。
夜未央一笑,捏了一下她的小臉蛋︰「傻瓜,朕也是為人子為人父的人了,怎會不體知你掛念爹娘的心意,朕高興,朕的子衿乃是至孝之人他歪頭想了想,朗聲道︰「生辰最大,好吧!朕就破一回例,準你和妹妹一同回去探望父親母親,但是有一點你要切記,天黑之前務必回宮
「皇上說得可當真?」子衿笑中帶淚,高興得跳了起來,摟著她的脖子高喊︰「皇上萬歲,萬萬歲!」
夜未央見她高興,心里也覺得舒暢。忍不住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去吧!晚上回來再宣聖旨,難得你們姐妹回去一次,朕也要略盡一點心意,給岳父岳母大人備一份厚禮,等下讓人送過來,你和元淇只管回去,其它一些事宜朕會命人安排好
子衿高興地惦起腳尖吻著他︰「皇上,你為何待我這樣好?讓子衿都覺得無以為報了
夜未央笑了笑,卻不回答。須臾,他挺拔的身影在一群內監的簇擁下便在暖秀宮中消失了。
子衿今日的打扮格外素淡清檢,濃墨一般的烏發低低挽著,一只淡綠色的翠玉簪子斜插腦後,此外再無其它。包括手腕、頸肩,耳畔都如在家中一般時沒有任何裝飾,就連身上的衣裝也皆選普通料子,怕的就是拘束了季家二老。
過了一會兒子衿梳妝完畢時,小林子已經帶人抬著兩箱皇上給預備下的禮物送來了,子衿掀開箱子大致地看了一遍,皆是一些宮中的稀罕物件,名家字畫,珍貴絲綢,書房四寶,一件件,一樣樣足以表達皇上的心意了。
不一會兒元淇也興沖沖地跑了過來,由于高興整張小臉幾乎漲得通紅︰「姐姐,我們真的可以回家看父親母親嗎?」
子衿自鏡中笑︰「當然是真的,沒看我這都準備妥了嗎?」
元淇臉一紅,將自己從頭到腳地看了看,忍不住問道︰「姐姐,您看我穿這套衣服行嗎?會不會太花哨,或是……」
「回自己的家,哪里來得那麼多彎彎道道,隨意就好了她自己雖然穿得素淡,卻不想要求元淇同她一樣,自幾年前她們相識的那一天開始,子衿對她都是極盡呵護的,從未有過任何要求,現在入了宮也是一樣。
「是,姐姐說得極是元淇有些局促地扯著手中的絲帕︰「元淇真是沾了姐姐的光了,不然哪有機會再踏出宮門,回家探望父親母親呢!」
子衿起身拍拍她的手︰「我能回去,自然是要帶著你的
「嗯!」元淇壓抑不住臉上的興奮之色,牽起子衿的手︰「姐姐,我們走吧!」
如此,二人頭頂細碎的雪花,乘上輦轎到宮門口,又換乘上了宮門外早已備好的兩輛馬車。二人同乘一輛,另一輛用來裝載東西,水漾、隨喜、還有碧玉三人步行在馬車兩側,一行人就這麼出發了。
路,還是入宮時的那條路,只是此時心境早已大不相同。子衿坐在馬車內翹首以盼,歸心似箭。她恨不得自己能長了翅膀一般飛回去,就連馬車壓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听在耳中都甚覺歡快。
終于快到季府了,她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之情,終是按捺不住探頭出來張望,走在轎外的水漾幫她掀開轎窗簾子,笑道︰「娘娘,馬上就到了
子衿顧不得其它,伸出脖子向前張望,遠遠地便看見季司鵬和魯氏帶著一眾僕人在大門口迎著風雪等候著,想必他們已經等了很久,那衣衫上竟都掛了薄薄的一層霜雪。她眼中一熱,眼眶中便有淚要落了下來。
「娘娘莫哭,娘娘要是哭了,老夫人會以為您在宮中過得不好,讓她擔心不是水漾在轎外小聲地提醒著。
「是,是子衿趕緊擦干眼淚,須臾,馬車便穩穩地停在了季府門前。
「小姐,小姐……」子衿听到了歡顏的聲音,掀簾一看,她已早早奔到馬車前伸手過來攙扶。
子衿高興地抓了歡顏的手︰「歡顏……」
「小姐……」歡顏也抓了她的手,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的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