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非命
整座冥殿的青銅殿門伴隨著嘩啦啦的鐵鏈聲緩緩打開,殿門上面的那些紋路此刻散發著鮮艷的紅色,和青銅的冷光形成鮮明的對比,看起來妖異而充滿了神秘。而兩扇殿門逐漸擴大的縫隙里一片黑暗,只能在接近門口的位置看到一層黑霧在不停的洶涌。直到殿門完全打開,鐵鏈響動的聲音才停息了下來,四周再次歸為一片寂靜,那層黑色霧氣就像是被囚禁在殿內,不曾溢出分毫。
「這霧氣看起來和外面的白霧不一樣,大家小心點林培轅看著殿內翻滾著的黑霧皺了皺眉,說完率先伸出一只腳小心翼翼地探了進去,誰知當他穿著的馬丁靴前端剛剛接觸那黑霧,就听見滋滋滋的聲音,然後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沾染了黑霧的那點皮革竟然如被燒著了一般,焦黑一片,露出里面林培轅的小半截腳趾。幸虧林培轅腳收的快,不然那只腳算是廢了。
「老林,這黑霧踫不得,想來這殿主人不想讓人進去打擾,我們還是去別的地方找找,這里別進去了,我總覺得里面很不對勁五哥一臉嚴肅地盯著殿內翻滾著的黑霧,勸了林培轅一句。
林培轅站在殿門外朝里端詳了好久,才不甘心地嘆了一口氣,對他們說︰「走吧,繞路,看看別的地方有沒有出口或者明器,總不能空手白來吧,不然出去以後會讓同行笑話的,那我林某人的面子可就丟大了說完看了一眼殿內,就要轉身退走,就在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東方卻一把拉住了他。
「林叔,再等等,我剛觀察了好久,發現這黑霧似乎在逐漸的變得稀薄,有減少的跡象,過不了多長時間肯定會消失的,再等等東方說完招呼五哥和林培轅一起朝里面看去,正如他所說,那層黑霧果然在一點一點減少。
不久後,殿內的霧氣似乎從來就不曾存在過,消失的干干淨淨。林培轅一臉興奮,第一個跨入了殿內,打著礦燈朝著深處照去,可是這里太黑,礦燈的光芒只能照出一小塊地方,在遠處的光芒就像是被黑暗吸收了一般,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楚。緊接著五哥和東方也跟了進去,既然黑霧沒有了,那就算暫時是安全的,所以幾人走的不是太快也不算慢。怪人一直安靜地跟在他們身後,黑暗中他白色的眼楮不停地在周圍打量,但大多數時候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前面的三人,他和東方幾人的距離也始終保持在五步以外,似乎在防備著他們什麼。
黑暗中,幾人都沒有說話,大殿里只有他們的腳步聲清晰地回蕩在耳邊,這種壓抑的氣氛使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出,打著礦燈萬分小心地往殿內深處走去。突然, ?r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被人踢翻在地,發出金屬踫撞地面的聲音。
「嗯,什麼東西?」走在最前面的林培轅一驚,停了下來,剛才他好像用腳磕了什麼東西一下,似乎是個鐵罐子。他尋著聲音提起礦燈朝著前方不遠處照去,頓時把他嚇了一跳,只見光芒所及的地方一個渾身散發著冷光的嬰兒正仰天躺在地上,打著奇怪的手勢。他連忙招呼身後的人停下來,自己小心翼翼地掏出左輪手槍,慢慢地走近一看,才放下心來。他長出了一口氣,自嘲地笑了笑,眼前的東西哪里是什麼嬰兒,只不過是外形造成嬰兒模樣的一盞宮燈而已。
東方和五哥見林培轅沒事,也走上前去想要看個究竟,五哥倒是沒什麼,只是這一看,讓東方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眼前這盞嬰兒模樣的銅燈不就是在蚩尤墓地底的冥河對岸為陰兵指路的那盞宮燈嗎?銅燈大概半米多高,由青銅制成,也許是時代久遠的緣故,表面坑坑窪窪銹跡斑斑,它的外形像是一個**個月大的嬰兒,嬰兒的樣子其丑無比,眼楮一大一小大睜著,鼻子歪斜,雙耳垂肩,大張著的嘴里一根黑色的燈芯伸出來,像是在吶喊著什麼;它的雙腿似是盤坐,雙手合十于胸前,如同佛教里面佛徒誦經打禪的樣子。這種怪異的銅燈東方自然記得很清楚,在湘西那次見到的不滅宮燈和這盞銅燈完全一樣。
「它……它怎麼會在這里?」半響東方才回過神來,指著倒在地上的銅燈說了一句別人都听不懂的話。
「怎麼了東方,你見過這燈?」五哥一臉奇怪的看著東方,上下打量著他,似乎想要從他身上看出一些什麼來。東方指著銅燈將蚩尤墓里發生的關于銅燈的一切都說了出來,當然地點它換到了別的地方,關于生死薄的事情他也只字未提。
林培轅听完,模著下巴思索了一陣,說︰「你是說這銅燈是為陰兵指路的東西,可是這里黑漆漆的那里來的什麼陰兵……」他的話還未說完,卻突然變了臉色,眼楮猛地睜大,像是看見了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直勾勾地盯著五哥身後。
「怎麼了,老林?」五哥不明所以,看見對面的林培轅這番模樣,心里也是一驚,心想不會又出來什麼東西吧,下意識地順著林培轅的目光扭著脖子就朝身後看去,這一看頓時驚的他寒毛直立。在他的身後,一個身穿黑衣的小男孩微笑著對他擺了擺手,跑了過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那笑容慘白,在這種環境中,要多詭異有多詭異。讓人奇怪的是,那里慢慢漆黑一片,男孩也穿著黑衣,理論上來說他們是看不見的,可偏偏他們卻看得一清二楚。
東方一直在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銅燈,好像在想什麼問題,所以沒有注意到林培轅和五哥的動靜。在他看來這盞銅燈完全就是他在蚩尤墓見到過的那盞不滅宮燈,可是如果這是另一盞,那是不是這兩個地方有什麼聯系,兩座墓葬之地是不是一個人所建?畢竟它們太相似了。冥河、奈何橋,還有這里的冥殿,都是傳說中只有地府中才存在的東西,難不成它們其實就是一個整體,可是為什麼會在不同的地方呢?
他正想的出神,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不能多做停留了,趕緊走他抬眼正看到五哥驚慌失措的臉。
「怎麼了五哥,出什麼事了麼?」
「別問了,趕緊走,找出口要緊
三人和不遠處的怪人一路往前走,本來五哥想要帶上那盞銅燈的,但是林培轅說那東西雖然值錢,拿出去就是國寶級的東西,但是青銅器向來是國家的底線,要敢買賣這玩意,等于是在找死,五哥只好作罷。東方覺得好笑,一直嚷嚷著不空手而回的林培轅竟然會主動放棄這麼珍貴的東西,看來林培轅曾經在這上面吃過虧啊。
這次被東方猜中了,林培轅確實在以前吃過青銅器的虧。那時候林培轅還年輕,大概也就二十五六歲左右,他的父親剛去世,把整個家產都傳給了他,傳給他的還有模金倒斗的手藝。俗話說初生牛犢不怕虎,那時候的林培轅天不怕地不怕,帝王將相,沒有他不敢盜的墓。有一次在長白山的一座古墓里挖出一件巴掌大小的青銅盒子,他知道遇到了好東西,所以那次把其它挖出來的古玩意兒全部都給了他幾個同去的同伙,自己獨留下那個盒子。他把那個盒子拿到一個老板和他關系不錯的拍賣行里去估價,結果弄出了個當時古文物無物能比的天價出來。他的朋友,也就是拍賣行的老板勸他不要買賣,自己留著收藏,這東西會給他招來災禍。可當時的林培轅哪里能听得進去,一個勁地想要把那青銅盒子賣個創紀錄的天價出來。後來,果然應了拍賣行老板的話,他手中的青銅盒子的確是引起了轟動,在地下古玩世界也是為他帶來了不可想象的榮耀,但就在這個時候,幾個穿著制服的人找到了他,從此他便度過了六年的牢獄生活,這還是他家里打點的結果,而關于那個青銅盒子,自然也被國家沒收了。
出獄後的林培轅便知道了什麼能動,什麼不該動。而關于青銅盒子的事情,他也不再向別人說起。
幾人跟著林培轅朝著殿內走去,五哥和林培轅每走幾步就回頭張望,似乎害怕什麼東西似的。而怪人跟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一直都顯得很平靜,好像他在等待什麼事情的發生一般。東方也從五哥口子知道了剛才他們看見的東西,心里也是一陣打鼓,老道說過,陰魂里面最難對付的就是怨靈,而怨靈里面最難對付的卻又是嬰兒孩童。根據老道的說法,幾乎每一個嬰兒孩子死後的靈魂都會變成怨靈,原因就是大多數孩童嬰兒的死都屬于死于非命,什麼才能算是死于非命呢?「非命」就是活人的陽壽未盡,卻過早夭折。首先一種也是最常見的,就是意外死亡,車禍、疾病等等;第二種情況就有些駭人了,是沖撞鬼神,被鬼神奪去性命和陽壽而死的人,這類人死後多半無法進入輪回,變成游蕩在世間的亡靈。所謂的請筆仙,其實請的就是這第二種的游魂,這和東北薩滿教原先盛行的跳大神不一樣的地方在于,跳大神請的神不是這些游魂惡靈,而是一種干淨無怨的靈魂,這種靈魂是即將踏入輪回的亡靈,所以跳大神的人也要求本身自己的心靈要純潔干淨,無害人之心。
東方每走幾步,也後頭張望,說實話雖然他有林培轅暫時借給他的模金符和兩塊印章護身,但對老道口中的這種怨靈心里還是非常 的。要是被這種怨靈纏上,那可真叫個不死不休了。
這座大殿也不知道有多大,他們走了差不多有一株香的功夫,林培轅才讓他們停下來,因為他燈光所及之處,一口巨大的石棺橫陳在那里,石棺的前面放著一口青銅四足方鼎,詭異的是這口鼎里面,不知道被誰點燃的三炷香,正在裊裊地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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