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論身份,沈愛蕭是白身,在座的哪一個都比他身份高,可要論學識,在座的哪怕加一塊都是比不上沈愛蕭,因此都是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尤其是二皇子,親自給沈愛蕭奉了茶,並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他,自己坐在沈愛蕭下首。
太子自然是坐在上首,笑道︰「今日是朝凰的東道,邀請諸人聚在此處,一來是過端午,熱鬧熱鬧,二來便是以文會友的意思……」
太子還未說完,朝凰公主便站起來道︰「太子哥哥別嗦了,今兒請了諸人來便是想和鄧公子一較高下,讓大家瞧瞧是他們厲害,還是我們厲害。」
太子笑吟吟的,道︰「蘭芝,你帶的人呢,站出來給大家瞧瞧。」
坐在六皇子旁邊的一個年輕人便站起來,依次介紹自己帶來的人,分別是二皇子,五皇子,柳芳與石光珠,還有新加入的江道。
石愛珠不甘示弱,也把拂雲社的人拉了出來,分別是柳萱,水柔,林宛如,薛寶釵並朝凰公主。兩邊都是六個人,太子笑道︰「既是以文會友,少不得寫詩寫文,余下在座的都可做個裁判,孰高孰低由大家來決定。」
石愛珠道︰「太子表哥,二表哥與鄧公子皆是十年寒窗,若比四書五經,我們自然要輸了,今兒若要比試,該我們來出題目才是。」
太子笑道︰「那你們要比什麼?」
石愛珠眼楮滴溜溜的轉,朝凰公主搶先道︰「且容我們想想,先看賽龍舟,等晚上我在樓上設宴,大家再一較高下。」
二皇子與鄧蘭芝都應允了,大家各自坐下說話,朝凰公主便拉著幾個姑娘往雅間里去商議了。
鄧蘭芝悄聲和二皇子道︰「今兒到底是來以文會友的還是陪公主玩的?」
二皇子笑道︰「朝凰好容易願意刻苦讀書。父皇高興地跟什麼似的,我做兄長的也不好潑冷水,一會,以文會友是其次,可千萬別太過頭了,叫幾個姑娘面子上太過不去也不好,別人不說,陳瑞文是肯定要翻臉的。」
鄧蘭芝嘆了口氣,不甘願道︰「好容易沈老先生在,我還想著請他指點一二呢。」
二皇子笑道︰「你傻了。沈先生又跑不了,今兒混個臉熟,明日上門去請教就是了。難道非得今天出風頭?」
鄧蘭芝點頭︰「這倒也是。」
房間里幾個姑娘也在各抒己見,朝凰公主道︰「雖是我做東,父皇與二哥也答應了,可二哥明顯一副敷衍的樣子,今兒非得讓他知道咱們的厲害才行。」
水柔蹙眉道︰「要是比作詩對文。我們必輸無疑,只能另闢蹊徑了。」
薛寶釵笑道︰「不然還出幾個對子?」
石愛珠道︰「那樣多沒有新意,宛如,你覺得呢?」
林宛如道︰「不管是寫詩還是什麼,他們定然十分精通,咱們想佔上風也不容易。柔兒說得對,只能另闢蹊徑了。」
朝凰公主掰著手指盤算︰「寫詩不行,對對子也不成。要說猜謎,二哥是最擅猜謎的,完了完了,咱們還真是毫無勝算。」
林宛如道︰「既然是比試,總要登得大雅之堂。拿些小玩意來也充不得場面,還會叫人笑話。不如,就比琴棋書畫四樣,我記得寶姐姐最擅下棋,水柔最擅書法,愛珠的琴彈得很好,萱兒的丹青也不錯,咱們奮力一搏便是了。」
朝凰公主眼巴巴的︰「那我做什麼?」
石愛珠悲壯的拍了拍朝凰的肩膀︰「你在旁邊為我們擂鼓助威。」大家大笑起來,氣氛頓時松快了許多。
柳萱道︰「要說丹青,我倒是可以一試,只是以什麼為題好呢?」
林宛如調皮的眨了眨眼楮︰「我們既然定了比什麼,那題目就由他們來出好了。」
大家都愣住了,薛寶釵最先笑起來,這招最妙,在座的都是天之驕女,定了比琴棋書畫,又提出任他們出題,這相當于在氣勢上就勝了對方一籌。
對方若是有意把題目出的刁鑽,即便拂雲社輸了也沒什麼丟臉的,出題的一方卻落下了小心眼的名聲,對方要是有意把題目出的簡單了,不光贏得可能性大,打成平手的可能性更大。
因為春蘭秋菊,各有長處,在座的都是人精,絕不會得罪這一個說那一個的好處,左不過和稀泥罷了,到時候各有長短,兩方的面子就都圓了。
大家都說妙,又商議了一會,這才出去就座。
太子和二皇子正陪著沈愛蕭憑欄望江,水面上已經停了不少船只,正在為賽龍舟做準備,船來船往熱鬧極了,沈蔓也被幾位姑娘拉著一處說笑,見幾個人出來,都嘰嘰喳喳圍了上去。
石愛珠看著沈蔓微笑著和幾個人說話,也沒有冷落了哪個,左右逢源的樣子,十分敬佩,悄聲問林宛如︰「那個就是你沈家的表姐麼?可比你漂亮,也比你會說話。」
林宛如暗暗掐了石愛珠一下,石愛珠痛的躲在了一旁,不敢再招被比下去的人。
沈蔓作為沈愛蕭的孫女,能時時得到沈愛蕭的指點,大家都羨慕的跟什麼似的,沈蔓卻是一副謙虛的樣子,語氣溫柔,自嘲道︰「祖父對做學問可嚴厲呢,即便是對我,若是有一點懶惰,也會被打的。」
大家卻更加的羨慕,程貞貞道︰「听說沈家與陳家有親,沈姑娘此番來是住在陳家麼?」
沈蔓微笑道︰「我大姑母便是陳家的大女乃女乃,剛來的幾天,都是住在陳家,後來老宅打掃好了,便搬了過去,畢竟一家子人呢,總借住也不方便。」
程貞貞笑道︰「既這麼說,我們以後可以去找沈姑娘玩了?沈姑娘,林姑娘都被邀請入了拂雲社,怎麼你沒參加呀?你們不是表姐妹麼?」
沈蔓臉色一僵,勉強道︰「我來京城沒多久,各處不熟悉。」
一直听著的梁韻芝酸溜溜道︰「拂雲社可不是什麼人都進的去的,雖說是水柔姑娘起的頭,可名字卻是宛如姑娘定下來的,如今也只有公主,兩位郡主,水姑娘,薛姑娘,宛如姑娘和宛如姑娘的姐姐是社員罷了。」
程貞貞有些驚訝︰「你不是侍讀麼?怎麼沒參加呢?」
梁韻芝沒說話,程貞貞被旁邊的姑娘推了一下,也不說話了。
說是侍讀,也算是半個丫頭了,郡主們念書好了,記你一份功勞,不好了,你便要上前替挨打挨罵挨罰,尋常還要看人臉色,當初選了六個侍讀,除了薛寶釵,其余的姑娘都是低聲下氣的做人。
要說嫉妒薛寶釵,自然是嫉妒的,可人家有個好姐妹,她和林宛如是閨中密友,林宛如又得了郡主的青眼,當初不過是一句話的事,薛寶釵就從落選一躍成為公主的侍讀,還備受倚重,眾人眼紅,可也只能眼紅罷了。
朝凰公主正在和太子幾位皇子說什麼,場面十分熱鬧,柳萱便拉著石愛珠,林宛如坐在一旁咬耳朵,指著遠處的翩翩少年道︰「看見沒,那就是今年的狀元,不僅才學好,長得也很俊秀呀。」
石愛珠嘻嘻的笑︰「表姐看上人家了。」
柳萱也不臉紅,大大方方道︰「我看上人家,也得人家看上我呀,听說要不是家里太貧寒,皇帝舅舅就要招為駙馬了,嘖,那可真是一步登天呢。」
林宛如也看了過去,人是十分俊秀的,穿著一襲竹青色的綿綢袍子,頭上插了一支碧玉簪,仿佛一株挺拔的新竹,又是狀元,也難怪柳萱瞧著心動。
石愛珠忽然笑起來︰「你們發現沒,那人和宛如長得好像,你們看眼楮,是不是跟宛如的眼楮一模一樣?」
柳萱也仔細瞧了,又和林宛如的對比一下,也吃吃笑了起來︰「真的很像呀。」
林宛如的眼楮不如林黛玉的美麗空靈,卻充滿勃勃生機,眼角處微微地挑了一下,有些嫵媚,長眉入鬢,又帶了幾分明朗,而那人的眼楮不僅和宛如的很像,長長的眉毛更是添了幾分英俊。
林宛如愣了一下,與其說和她像,不如說和沈姨娘像,不光眼楮,鼻子、嘴巴都和沈姨娘有幾分相似。
林宛如道︰「那人叫什麼名字?」
石愛珠道︰「今年的狀元你都不知道,叫江道,听娘說,好像和你是同鄉,也是蘇州人氏哦。」林宛如心中一跳,沒說話。
因心里存了幾分疑惑,林宛如便對那個江道多了幾分注意。
江道的舉止投足十分文雅,不卑不亢,面對諸位王孫,不僅沒有窘迫,反而侃侃而談,看五皇子對他極為推崇的樣子便知道了,江道很是精通人情世故。
不光林宛如,陳瑞文也在暗暗打量江道,剛才從二皇子那兒得來的消息讓陳瑞文有種發蒙的感覺,如今沉靜下來細想,才知道這件事的棘手之處。
首先,江道已經混出了頭,又有皇上作保,沈家不可能像對待江亭一樣對待江文明父子倆,硬踫硬的話,誰吃虧還不一定。
當初江亭的死算是沈家造成的,準確說是沈家的二房造成的,江文明要算賬也只會沖著二房去,偏偏宛如又是二房的子女,她夾在中間肯定左右為難,到時候,江文明若是不滿意他和宛如的親事,執意要棒打鴛鴦,那麼宛如會听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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