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瑞文沒說什麼,林宛如卻覺得心酸,及進去行禮時,恭恭敬敬的給沈悅明磕了頭,沈悅明很是欣慰,給了她一套書做見面禮。
莊氏則給了一串碧璽石鏤空雕刻人物樓閣的手串,還有李氏,林宛如也要跟著陳瑞文叫一聲大舅母,送了一對簪子。
其實這種時候,二房即便分了家,也該在場的,可二房竟一個人也沒來,沈悅明不禁皺眉,叫小廝去打听,誰知竟是一去不回了,沈悅明叫莊氏陪著說話,自己親自去了二房暫居的宅子。
那邊和沈家老宅很近,沈悅明一進去就听到小管氏的哭聲,不禁皺眉,進了院子一看,沈愛蕭和管氏俱是沉著臉坐在上首,小管氏站在一旁抹眼淚。
沈悅明沉聲道︰「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一大早就哭哭啼啼的。」
管氏難得的沒有說話,沈愛蕭嘆了口氣,把沈悅明請進了書房︰「前天辦喜事,人多事情多,各處忙忙慌慌的,蔓姐兒多喝了兩杯,身邊也沒人,被一個丫頭扶著去客房歇息了,醒來後竟……」
沈愛蕭沒說話,沈悅明的心卻猛地一沉,道︰「蔓姐兒呢?」
沈愛蕭提起長孫女也是一陣心痛︰「蔓姐兒心里害怕,瞞著人誰都沒說,自己關起門來越想越委屈,竟想一死了之,要不是昨天早上丫頭早早的進了屋子關窗戶,只怕真是救不回來了。」
沈悅明氣的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是哪個畜生?你告訴我,我去給蔓姐兒討個公道。」
沈愛蕭竟苦笑起來︰「要不怎麼說是冤孽,那人是江道。」
沈悅明也呆住了,沈愛蕭道︰「我知道後就悄悄打听了,前天江道送親,喝醉了酒,也被扶進了客房歇了一宿。也不知是哪兒出了岔子,竟出了這樣的事。」
沈悅明張大了嘴,半天才道︰「蔓姐兒真的被……」
沈愛蕭沉重的點點頭︰「她說她醒的時候江道還沒醒,嚇得她趕緊就跑了,幸而當時鬧了一夜,僕婦起得晚,要是真的嚷起來,傳揚出去,蔓姐兒豈不是活不成了?」
沈悅明揉了揉眉頭︰「那你是個什麼意思?」
沈愛蕭搖頭苦笑︰「江家正和我有仇呢,如今又沒個證據。江道也是喝醉了酒,人事不省,咬死了不承認。我們也沒法子,要是江家不厚道,宣揚開來,蔓姐兒的名聲還要不要?我想著按下這事罷了,等大哥回蘇州的時候。把蔓姐兒也帶回去,找門親事……」
沈悅明打斷了沈愛蕭︰「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當初咱們家對不起江家,怎麼受委屈都沒的說,如今是蔓姐吃了虧,江家對不起咱們家。憑什麼咱們要忍氣吞聲?你先叫人好好看顧蔓姐兒,不要再起輕生的念頭,我去和江文明理論。江道也不是小孩子,做過什麼他能不知道?」
沈愛蕭只是苦笑,不住地念叨是報應,倒是沒什麼反應。
沈悅明唬著臉回了老宅,林宛如不知說了什麼逗得莊氏哈哈大笑。沈悅明也不忍心上去掃興,轉頭去了書房。
要說這件事也奇怪。坐席的時候男客和女客本來就是分開的,蔓姐兒喝醉了酒,自然送到內院,江道喝醉了酒,自然送到外院,兩個人怎麼可能湊到一處,難道是江家的報復?刻意想壞了蔓姐兒的名聲?
可當時服侍的僕婦都是陳家的人,江文明即便想如此,手也不可能伸這麼長,再者說,沈悅明也不相信江文明會做出這麼齷齪的事情。
沈悅明也是一去不回,不管是莊氏還是陳瑞文都有些奇怪,不過兩邊都是有意粉飾太平,倒都沒提起,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飯。
送走了小夫妻倆,莊氏就去了沈悅明的書房,听說了這件事,也是愣住了,半天才跌坐在椅子上,道︰「這下可怎麼辦,蔓姐兒還怎麼做人。」
沈悅明沉聲道︰「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叫蔓姐兒白白吃虧,明日瑞文和宛如要回門,你趁著元娘獨自在家,把這件事問清楚,當初是誰把蔓姐兒扶進了房間?又是誰把江道扶了進去?房間里已經有一個人了,難道那些丫頭竟沒有看見?把來龍去脈問清楚,務必要封口,半個字也不能傳出去,等瑞文他們回門以後,你再去蓮花胡同告訴五娘,五娘是個善良的人,不會置之不理,叫她去探江道的口風,若是江道認下了,把蔓姐兒許給他,也不算委屈,若是他不認……」
沈悅明沒繼續往下說,江道要是不認,沈家也不能硬逼著把閨女送過去,出了這樣的事,本來就是女孩兒吃虧,失去了清白的蔓姐兒除了嫁給江道,還能嫁給誰呢?
尤其是蔓姐兒還是沈家的長孫女,她的名聲壞了,婚事出了岔子,下頭幾個妹妹都難說親事。
莊氏也明白這里頭的彎繞,有片刻的失神,和沈悅明道︰「你說這是不是報應?」
沈悅明沒說話,可眼底的落寞卻出賣了他的心情。
陳瑞文和林宛如坐馬車回陳府,林宛如道︰「沈家肯定出事了,不然外祖父怎麼一直沒回來?」
陳瑞文也覺得奇怪︰「說的是,剛開始外祖父很是高興,後來說二老爺怎麼還不來,就去問了,這一去竟不回來了,看來是二房出了事。」
林宛如若有所思,陳瑞文卻捏了捏她的臉︰「這和你也沒什麼關系,你也就別操心了。」
新婚燕爾,他總是喜歡把林宛如抱在懷里,捏一捏,親一親,耳鬢廝磨,很是親昵,只要不當著人,林宛如倒也沒覺得如何,見他越來越放肆,竟把手伸進了裙子里,抬手給了他一肘子︰「你不要太過分。」
陳瑞文笑起來,越發的收緊了胳膊︰「我怎麼過分了?連自己的媳婦都不能模了?」
兩個人幾乎撕扯了一路,等下馬車的時候,林宛如面若桃花,氣憤的看著陳瑞文,陳瑞文卻是心情大好,死皮賴臉的跟上來拉著手,旁邊有僕婦捂著嘴偷笑,林宛如臉上火辣辣的,恨不能掐陳瑞文兩下才解氣。
晚上自然又是一番甜蜜恩愛,風情旖旎,陳瑞文當著人面無表情,有些冷漠,人後卻沒臉沒皮,回去後抱著林宛如一陣揉搓,林宛如氣的要命,差點和他打起來,可她細胳膊細腿,哪里是陳瑞文的對手,自然是丟盔棄甲,一敗涂地。
第二日可是要回蓮花胡同的,林宛如卻差點睡過了頭,陳瑞文自打頭一天提早叫醒她後,之後就是不到點不叫她起床,今日憐惜她,又晚了一刻鐘。
林宛如起來的時候忙忙亂亂的,差點誤了時間,上了馬車她就怒視著陳瑞文,陳瑞文模了模鼻子,自覺地靠在一旁,不再糾纏林宛如。
沈姨娘早就在二門翹首以盼,見林宛如來了差點落下淚來,拉著林宛如上下左右的打量,見林宛如面色紅潤,精神也很好,這才放下了心,親熱的拉著兩個人進去說話。
江道,江文明,林黛玉,賈寶玉都在,林宛如和陳瑞文又免不了一番磕頭請安,沈姨娘看著女兒女婿,是越看越歡喜,江文明臉上也是笑呵呵的。
林宛如敏感的發現,江道的神情有些不對勁,他一向是帶著笑的溫文爾雅的表情,可如今神色竟有些恍惚,幾次賈寶玉和他說話,他都沒反應過來。
林宛如心里疑惑,吃了飯卻被沈姨娘拉去說私房話,林宛如听了沈姨娘的問題,臉漲得通紅,沈姨娘道︰「這有什麼好害羞的?都是成了親的人了,我說的你可記住了?新婚燕爾也要有個度,不能由著瑞文的性子來,傷了身子就不好了。」
林宛如面如桃花,岔開話題遮掩過去︰「今日江表哥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沈姨娘道︰「你也看出來了?我也覺得奇怪呢,往日都是笑眯眯的,今兒是怎麼了?那日他去送親,喝了不少酒,直接就歇在陳家了,第二天回來就跟丟了魂似的,我只當他是喝多了頭暈,也沒在意,看來竟不是的。」
沈姨娘雖然疑惑,可也沒有深究,打趣道︰「婚禮那日來了那麼多人,別是江道看到哪家的姑娘記在心上了吧。」
林宛如可不相信,江道眼光高的很,他不是沒見過美女,端午節那日,不管是朝凰公主的明艷動人,還是石愛珠的嬌憨可愛,水柔的溫柔如水,可以說各色美人齊聚,也沒見江道多看哪個一眼,這當中必定有什麼緣故。
沈姨娘沒往下說,林宛如也就沒再問,陪著沈姨娘說了半天話,晚上方回去。
沈氏卻跟變了個人似的,也奇奇怪怪的,見了林宛如便道︰「今兒回門,你舅舅可去了?」
林宛如笑道︰「舅舅,表哥,姐姐姐夫都去了。」
沈氏點點頭,語氣里帶著些試探︰「你表哥有沒有說什麼?」
林宛如大為奇怪,心里的疑惑越重,她道︰「說來也奇怪,表哥有些失魂落魄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娘,您是不是听說了什麼?」
沈氏嘆了口氣,屏退了丫頭,和林宛如悄聲道︰「我也就不瞞你了。」遂把今日莊氏來說的事情告訴了林宛如。
林宛如瞪大了眼楮,半天沒回過神來,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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