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擦, 擦!」
冰層破裂的聲音很是細微,但是,在全神貫注傾听每一絲每一毫動靜的君天遙耳中,卻是如同雷霆撞擊。
這麼冷的天氣,尤其是晚上,崖底下的動物一般都藏匿在溫暖一些的窩中。不會貿然出來覓食,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人類。
只是,在哪里?冰層碎裂的聲音,左近全都是冰層雪花,一時間根本無法尋找的正確的方向。天色太暗,他沒有把握不會迷失。
心髒繃得緊緊的,慕容棄不是他這種任性的人,按說,男人一定不會就這麼不見,起碼會留給他一些線索的。
「哥哥,你在哪里?」
「咳……」他喊了很久,嗓子已經沙啞接近失聲的君天遙握了握拳,不再喊叫,停在原地,雙眸微閉,耳朵輕輕顫動,方才的聲音沒有了,眉宇蹙起,身子更是仿佛僵滯了一般,成了木偶,一動不敢動。
紛揚的雪花不停歇地落下,將君天遙的烏發雪顏,覆蓋嘔了一層薄薄的冰色,與身上的雪花融為了一體,若不是寒風拂過他的衣擺,漾起一圈圈淡色漣漪,誰都無法確定那是一個活人還是一個雪人,
「 !咳!」
君天遙身上的雪花快要結冰時,終于捕捉到了那一點異樣。
雪花薄冰抖落一地,身形一震,薄衫輕揚,君天遙已經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君天遙遠遠地便看到結冰的河流旁邊那個趴臥著的身影,一動不動,冷風瑟瑟,看起來如此脆弱單薄。
本來便仿佛一道風的身影,瞬間加快了一倍。君天遙的速度之快,連自己都收不住腳。
「噗通!」近乎是撲倒在男人的身上,接觸的一瞬間,那滲入骨髓的冰冷,連君天遙這樣滿身陽氣火力充足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慕容棄的全身被冰水浸濕,整件黑色的單衣便仿佛是生硬的鐵塊一樣,緊緊地包裹著曾經讓他愛不釋手的漂亮肌肉。
「哥哥,你怎麼了……」
摟住男人的時候,慕容棄在他懷中還是沒有一點動靜,靜悄悄的,死了似的,君天遙心底便是一沉,待細看男人的臉色,卻是一片青紫微帶著些腫脹︰「怎麼會是溺水!」
他跟著貪狼行走十幾日的時間里,曾經看到過那些溺水而死的人,便是這樣滿面青紫,身子腫脹,那些人的親人哭泣哀嚎,想起來,君天遙打了一個寒顫。
君天遙雖然不理解像是慕容棄這樣的身手怎麼可能會溺水,但是,已經沒有時間了,他要立刻救他,互相貼近的身體,可以清楚地感覺到男人氣息的減弱。
第一次,他清清楚楚地意識到,自己面前的男人,會死的,死了之後,他再也不能見到慕容棄,再也不能和他在冬日相擁,再也不能和他吵嘴,想的很多,其實只是一瞬,君天遙確定一件事情︰「我不會讓你有事情的!」
「溺水要怎麼救?」「要怎麼救!」
君天遙茫然無措,他的記憶只有這一段時間的經歷,前塵盡忘,雖然活得比任何人都肆意自在,卻終歸是少了些什麼,也就是說他的閱歷還有處事的經歷,都缺少了個十之七八。
他看到過溺水死的人,卻沒有見過怎麼救。
君天遙不懂得醫術,不懂得救人,他知道,貿然施救的話,有些時候,造成的後果往往不怎麼美好,他一點兒都不想拿慕容棄來冒險,來嘗試瞎貓是否會踫見死耗子。
「快點兒想出來,你一定有辦法的!」
他使勁兒地錘著自己的腦袋,砸的很痛,也許真的是疼痛刺激記憶,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開始翻攪,各種各樣的畫面閃過,君天遙對那些千姿百異的精彩過去視而不見,只是一心一意地用自己的思緒尋覓著溺水施救的方法。
忽然間,一個畫面閃過,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印象,他也抓住了,憑著這一點印象,他想到了整個施救措施︰「太好,有救了!」
驚喜地低叫一聲,君天遙不再遲疑,將慕容棄身子舒展,讓其俯臥,頭偏至一側,月兌下自己身上單薄的衣物,他出來的時候是負氣出走,身上除了底褲,也只有這一件外袍了,月兌下之後,男子的身子,徹底地暴露在風雪之中。
君天遙仿若覺察不到寒冷,動作流利迅速地將袍子團成一團,墊在了慕容棄的月復部,使其中間抬高。
然後,撬開慕容棄緊緊閉合的唇,手指摳進去,將男人的舌頭拉出,另一只手在男人的咽喉處按壓,泥沙,還有幾根雜草被他清理了出來。
君天遙半果著的身體,被雪花覆蓋,他臉上卻泛著一抹紅意,那是欣喜,真的有用,輕輕地拍打了幾下慕容棄的臉頰︰「醒醒,哥哥,醒醒!」
只要他醒過來,即使如他的願,一直叫他哥哥,又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只是,昏迷的男人沒有辦法回應一聲君君,該是怎麼昏迷,還是怎麼昏迷,唯一的用處,只是鼻息間略微加重,不再像方才那樣奄奄一息。
「沒有用……」
雙腿一分,虛虛地跨坐在男人的腰上,雙手互相交疊,向前使勁按下,一下又一下,砰砰,砰砰,男人胸口開始微弱的顫動著,
同時,君天遙趴到慕容棄的腦袋前,捏住男人的鼻子,捏開對方的嘴,深吸了一口氣,便向著其中使勁地吹氣。
「呼~」
「呼~」
一口口往里面灌著氣,隨著君天遙額頭冒汗,咳的一聲,仿佛是什麼東西撕裂的聲音,虛弱卻也沙啞刺耳,對君天遙來說,卻不啻于仙音神樂,慕容棄的頭一歪,唇角流出一抹水跡,流入脖頸。
這一抹水跡之後,便是一股股水流,夾雜著污濁,夾雜著寒氣,全都一股腦地噴灑在君天遙扶在慕容棄頸側的手掌之上。
「太好了……」
略微帶點兒潔癖的男人,眉眼彎彎,絲毫不避忌,反而越發小心地將男人翻轉,扶到膝蓋之上,一下下,拍撫著男人的後背,讓自己唯一還穿在身上的底褲,都印染上了暗色的污痕。
「君……」
一聲極微弱,極微弱的呼喚,君天遙的唇咧開,不復優雅,絢爛的厲害,猛地將慕容棄攬在了懷中,抱著一坨冰塊,他卻像是抱著一團火熱的太陽一般,從心底滲出一絲絲暖意,暖了全身每一個細胞︰「你終于醒了!」
唇張了張,卻只是說出了這句話,多少抱怨,多少氣憤,都不及慕容棄能夠活生生地和他說話,那一刻的感動,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取代。
君天遙抱得很緊,慕容棄艱難地睜開了眼楮,他一直都有著迷迷糊糊的意識,他知道男子是如何地緊張他,手,費力地向上挪移,終于牽住了那只修長如同完美藝術品的手,唇邊,是一點微微的笑意,很淺,卻很真實︰「你先穿件,衣服!」
他對他說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這樣的,君天遙既是感動,又是惱怒︰「我不用你擔心,我是天生的火爐子,即使天再冷上十分也沒事,哪里像是你,大冷的天,你下水做什麼?下水便下水吧,明明不會游泳的……」
君天遙抱怨著,將團成一團的外袍展開,披在慕容棄的身上,然後雙臂使力,便將慕容棄環抱了起來,這里不是修養的地方,他一直沒有忘記男人體制異于常人的寒涼。
君天遙自顧說著,忙碌著,他沒有發現,當他下意識說出慕容棄不會游泳時,男人的神色怔忡了一下,唇邊淺淡的笑意,有些冷澀︰「對不起……讓,,你,擔心……」
他沒有告訴君天遙自己為什麼會下水,他是在看到河邊的那塊玉墜子,又在附近找到了一些腳印狼藉,才會不管不顧地下了水。
慕容棄的聲音越發虛弱和斷斷續續,當君天遙察覺不對,低頭看去時,臉色瞬間變了顏色。
「你這是怎麼了?」
「別,擔心,我,我這是功力,功力……」身下的男人忽然間顫抖了起來,身子上甚至溢出一點點冰霜,臉上的腫脹隨著冰水吐出,消除了很多,卻因為極致的寒冷,更加青紫駭人。
君天遙又是人工呼吸,又是心脈復蘇,甚至是拍打擁抱,他將自己所有的方法都用上了,慕容棄是越開越冰涼,若是說方才抱著的是一坨冰塊,現在抱著的便是一塊千年寒冰,慕容棄的眉宇間,已經覆蓋了白霜,連君天遙這個肌膚貼近的人,都是打了個哆嗦,牙齒咯吱了幾聲,可想而知,慕容棄是有多麼冷了。
「慕容棄,哥哥,你別睡!」
慕容棄的睫毛霜白,陷入了昏迷,比剛才的昏迷還要更深地層次,若是說方才還能夠感受到活著的氣息,現在,便真的是無生命的冰塊了。
君天遙急了,到底要怎麼做才可以救下男人?他的手掌抓緊了自己的發絲,死命地揪,頭皮發痛,連帶著腦袋都痛的厲害,腦海中驀然靈光一現,不是冷嗎?他體內的熱流正好有用︰「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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