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塵埃落定
自古以來「百無一用是是書生」,一個連幾本書都沒怎麼讀進去的紈褲子弟到了欣欣向榮、處處新氣象的北京城,更是淪為廢物一個。他差不多快花光身上的錢，臨時租了一個寬敞的四合院，每天在胡同里渾水模魚。
有的時候沒有食物，他就趁著主人不在家偷竊。一次得逞之後，他越來越囂張,三番五次作案，早就引起了人民警察的主意。得益于早年和狐朋狗友的惡趣味，王牧樓僥幸從圍捕行動中逃月兌。接下來他也學聰明了，充分領悟狡兔三窟的道理，將四合院租了出去,在北京的幾個主要街道臨時搭了小窩。
接連一個月，王牧樓的宏偉大業都沒有實質性的進展,遠在對岸的漢密爾頓也坐不安穩了。他寫了一封中英文混雜的信輾轉送到狗頭軍師手里，三個月後老漢會鋌而走險前往北京檢查工作成效。一旦出現任何差池，王二夫人立馬人頭落地、客死他鄉。
這可急壞了王家大少爺，為了排解心中的憤懣，他又一次走上街頭。老天爺有的時候很喜歡開玩笑，好人不長命，壞人卻可以貽害千年。本已走投無路的王牧樓竟意外見到闊別多年的大姐，她的臉上充滿自信和幸福，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唯唯諾諾的可憐蟲。
大家閨秀的大房夫人溫柔嫻淑，自打嫁入王家就盡心盡力輔佐丈夫王立井，事業更上一層樓。家花不如野花香，在妻子懷第二胎的時候，王家掌舵者看上了唱京韻大鼓的孟小春。出生市井的小春姑娘歷經生活的磨難，好不容易看到財神爺站在那招手，當然不肯輕易放過。
她使出十八般武藝，終于挺著大肚子順利嫁入王家。有點心眼兒的孟小春並沒有被男人的花言巧語哄騙，沒有顯赫的娘家的她每天還是堅持在大房身邊伏小做低，留下了一個好的映象。大夫人對于新來的妹妹很滿意，悉心教導持家之道。
六個月後，大夫人生下了二女兒王牧柔。听完穩婆的報訊，王立井連看都沒看一眼，扭頭就去了花樓小巷。一個月之後，肚子爭氣的孟小春生下了王家的長孫，王家上下一片歡聲笑語。幾年以後，她又生下一個女兒，王牧樓可謂萬千寵愛于一身。
權利的重心逐漸向二房轉移，見風使舵的下人們溜須拍馬，大夫人完完全全失寵了，順帶著兩個女兒都跟著掉價。春風得意的王牧樓可沒少欺負自家大姐，不是往她的鞋子里丟蛇，就是順走牧菲的零用錢。
直到王立井將大女兒「賣」給經商的中年鰥夫，被逼無奈之下王家大少爺才收手。「可憐蟲，你怎麼會在北京城？哪涼快哪待著吧！識相點快掏出零花錢，不然揍扁你。」王牧樓壓著嗓子走到大姐的身邊，小聲地威脅道。
王牧菲哭笑不得，想他王牧樓還有什麼資本差遣別人，還以為自己是風光一時的王家大少爺嗎？現在是新社會，勞動人民最光榮，不興什麼階級特權。她頭也不回徑直往前走，直接無視同父異母的弟弟。
突然王牧樓靈光一現，想起49年春天發生的事情︰「難道你不想知道王牧柔的下落嗎？」妹妹形同自己的再生父母，王牧菲正苦惱沒有她的消息。去年秋天，她和趙傳領了證，成為合法夫妻。可那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始終是心中的一根刺，只要一想起來就隱隱作痛。(123言情獨家發表，違者必究)
愛妻心切的趙傳想到了鄰居家的二哥趙念，自家親娘對他有救命之恩。當年趙念的親爹趙三叔被誣坐監，趙三嬸領著前妻遺下來的一男一女，忍痛將親兒子用蘆席一卷，丟棄在荒郊雪地里。娘實在過意不去，將他撿回家，悉心照顧。
為了這個，趙念恨了趙三嬸整整五十年。後來他跟著部隊離開家鄉一路東征西討，四海為家，和家鄉的親人差不多完全失去聯系。解放後，趙念在北京政府部門擔任要職。一次偶然的機會，分屬不同機構的兩人有了第一次踫面。
仔細交談之後，趙念發現這個打仗很厲害的趙傳正是隔壁大嬸的小兒子。闊別多年，當年喜歡搓泥巴的小家伙成了使槍桿子的能手。為了報答當年的救命之恩，趙念開玩笑地說︰「傳子，以後有什麼困難盡量和我講，哪怕違背組織規定，我也會幫你達成心願。」
趙念怎麼沒想到當初的一句玩笑話，如今卻要兌現承諾。黎恂苦口婆心說了很多好話，他才第一次違背原則將王牧菲的身份改成樓曉凡，並成功安排她進了政府機關單位。
受過良好教育的王牧菲搖身一變成為根正苗紅的樓曉凡，在新單位如魚得水，不斷受到上級領導的提拔和重用。除了妹妹王牧柔，她切斷一切和王牧菲這個身份有關的線索，將身份完全洗白。
今天的意外相逢卻完完全全打破原本寧靜的生活，王牧菲很想甩頭就走。可一顆心完完全全牽掛在妹妹身上，當初王牧柔的一巴掌將她從罪惡的泥潭中拉了出來，這一份恩情值得她鋌而走險做任何事情。
王牧樓見大姐停住腳步，心中暗道這一步棋子算是走對了，他仿佛看到無盡的榮華富貴在向他招手。大少爺連拉帶拽將失魂落魄的王牧菲帶回住所，準備好好利用一下這個姐妹情深的愚蠢可憐蟲。(123言情獨家發表，違者必究)
「大姐，多年不見有沒有想念你唯一的弟弟啊？你的日子過得不錯啊，爸還真偏心。給你安排一門吃穿不愁的親事，卻在新民叢報上和二姐月兌離父女關系。」王牧樓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在那煽風點火。
王牧菲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受到委屈就躲在被窩里偷偷哭泣的膽小鬼，苦難的生活逼得她漸漸學會了反抗，學會了戴著面具做人。她似笑非笑地打量了王家大少︰「少在那邊說風涼話，快把你二姐的消息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告訴我，否則有你苦頭吃。」
對于大姐的回答，王牧樓嚇了一跳，女人真是一個恐怖的動物，沒想到溫柔賢惠的王家大千金也會潑婦罵街，看來得改變策略。他站在那邊愣了四五分鐘，轉而痛徹心扉地說︰「弟弟年輕不懂事，請姐姐原諒我。這個世界上我只剩下你和二姐兩個親人，我們一定要相親相愛。」
「有什麼要求盡管提，不要裝瘋作傻在那邊假惺惺地演戲，這讓我覺得惡心。」王牧菲冷哼一聲，直接撕破最後一道臉面。受到奇恥大辱的王牧樓一時少爺脾氣發作，他狂傲地罵道︰「沒有我，你這輩子都別想再找到王牧柔那個賤人。除非你給我改名換姓偽造個戶籍，大爺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樓姐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痴人說夢，你還是到河邊照照鏡子，清醒清醒吧。」說完頭也不回離開這個簡陋的臨租屋，這讓王牧樓的底氣一下子都抽光了。他渾身無力癱坐在凳子上，久久不語，究竟該怎麼對付漢密爾頓的檢查呢？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三天之後大姐王牧菲食言了，她再一次敲響了院子的大門。區別于上一次照面時的幸福模樣，大姐明顯憔悴了好多。「姐妹情深啊！哪一天我死了，你會為我掉一滴眼淚嗎？我最親愛的大姐。」抓到軟肋的王牧樓一報前仇，挖苦了好幾句。
念妹心切的王牧菲從兜里掏出嶄新的身份證明和熱騰騰的介紹信︰「這是你的新身份，參加過抗日戰爭的樓牧，現在就讀于北京政治學院。」王家大少爺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下來，他對著大姐豎起大拇指︰「效率真高，看來混的不錯啊！有時間多多提攜小弟我啊。」
「呸，快點將牧柔的下落告訴我。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倆井水不犯河水。」王牧菲瞪了一眼不成器的弟弟，催促妹妹的下落。「好好好，我們以後分道揚鑣。你的好妹妹、我的好二姐，她去蘇聯深造學習了。」王牧樓心不在焉地說。
為了保證準確性，王牧菲連說帶恐嚇道︰「這消息可靠嗎？不要糊弄我，否則沒有什麼好果子吃。我男人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小心你吃不了兜著走。」王家大少爺心中罵道︰賤人就是矯情，姐妹情深這張王牌保管將大姐吃得死死的。
他皮笑肉不笑地說︰「我願意用親娘的命來打賭，有一句假話就不得好死。49年春天二姐特地回了一趟家，爸剛開始很不開心，實在挨不過愛女心切，最終還是原諒了牧柔。于是二姐趁熱打鐵問爸借了一筆錢去蘇聯老大哥那邊學習，心氣高的她當時還寫了一張欠條，承諾五年之內還清所有費用。」說完王牧樓從兜里掏出一張破破爛爛的紙條，上面寫的和他所言並沒有太大出路。(123言情獨家發表，違者必究)
魚兒就這樣乖乖上鉤了，王牧樓得到了自己的新身份樓牧，並擁有在知名大學深造的機會。沒念過幾本書的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踏入大學的校園，接受知識的燻陶。不到一個星期，他就厭倦這種又紅又專的教育，講求勤奮好學的汪教授暗地里評價這個學生不求上進、白白浪費了寶貴的學習機會。
換了身份的王牧樓仿佛得到了一把尚方寶劍，肆無忌憚地逃課，整天在胡同街頭溜達。每逢警察查崗的時候，他掏出閃亮亮的學生證，狠狠甩在對方手上。知識就是力量，大學生可是類似熊貓般寶貴。幾次下來，大家都對他退避三舍，盡量無視存在。
某一日逛街的時候，他踫到了年輕、漂亮的老五趙靚靚。情場高手最擅長的就是花言巧語哄騙單純的小姑娘，他故意買通街頭的混混偷了對方的錢**，又在適當的時候英雄救美，，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兩個人一見鐘情，二見傾心，偷偷模模談起了戀愛。
靚靚不僅人長得漂亮還是家中獨女，家境優渥。要是當了趙家女婿，以後吃穿不愁，哪里還用當間諜，天天擔驚受怕。未曾想到漢密爾頓如期而至，打破了他的美好願望。更不幸的是靚靚搞了一次突然襲擊，讓a國鬼子看到了她的價值。
而王牧菲的小動作更將這一攤渾水攪得更亂，趙父為了女兒甘願犧牲自己的生命。精明的老家伙在臨死前擺了一道，讓王牧樓的勢力僅僅得到趙家的空架子。真正的財富都隨著趙靚靚的離開，永遠成為一個謎。
被逼無奈之下王牧樓只得夾著尾巴在學校低調做人，偶爾還會拍拍學校領導的馬屁。漢密爾頓的出現已經引起相關人士的注意，臨走之前他扔給王家大少爺一套昂貴的發報器以及電話機。這還是借助a方的勢力，千辛萬苦搞來的，希望他能好好珍惜。
日歷一頁一頁的翻過去，生活愈發顯得煩悶。王牧樓在百般無聊之下，想起了塞在角落的機器，擦了擦上面的灰塵，試播了一個電話。他已經將王牧菲死死抓在手心，也正式拜訪過趙傳。當然不是以他王家大少爺的尊貴身份，而是憑借大姐遠房親戚的身份。
他撥通了112師的電話，或是甜美或是雌性的嗓音抓得他心里癢癢的。王牧樓將凡是覺得聲音不錯的話務員工號一一記下來，根據多年的情場經驗，套出不少與其他集團互相約定的電碼。來自東北的趙紅英整天做著不切實際的美夢，幾句簡單的情話就招架不住，連家里二老的信息都模得一清二楚。
從聲音判斷，0621、0665、0412她們都是深藏不露的騷狐狸，人前正兒八經，人後卻葷素不忌。費了好大的勁，才套出零星機密，反倒被她們反咬一口。尤其是最近一周，她們的口風越來越近，那個叫做江瑞芳的組長好像發現了什麼。遠程操控的漢密爾頓很滿意王牧樓的成果，並作出下一步指示︰利用有利情報，進一步深入到敵營。
腦袋瓜越來越靈光的王牧樓再次榨取王牧菲的剩余價值，借助趙傳的人脈，混入112師預備擔任團長一職。前期零零碎碎的準備工作佔據大半時間，他很後悔接了這個燙手山芋。生活唯一的調劑就是偷偷地將號碼和人對上號，往往失望大于希望。
黃明艷的主動配合一定程度上打破了王牧樓工作的僵局，她為了搏上位什麼事情都干得出來，這股恨勁值得王家大少對她另眼相看。三個女人一台戲，江瑞芳成功下馬，空出的位置正好方便王牧樓安插自己的人員。(123言情獨家發表，違者必究)
根據日記的描述，接下來的故事和我也扯上了關系。王牧菲無意間發現弟弟王牧樓在偷窺我的生活，他會在紙條上詳細記錄每天上班和下班的時間，接觸的人群甚至微笑的次數。讀到這不禁讓我打了個寒戰，怪不得最近總感覺有一雙眼楮在暗處盯著。
本來這一切只是王牧樓的單方意願，可是尋妹無果還不斷違背良心做錯事的王牧菲，在小弟的房子里意外發現一封以我名義寄出的信︰「有一種花叫做海上花，十年發一葉，百年一開花。開時的艷麗，足以讓所有見慣奇珍異寶的海客胡商屏息。特別奇異的是，那是具有駭人生命力的花，雖然一旦離開海水便枯萎成黑色的絲狀物，但無論隔了多少年月、只要再把它放入海中，它便會立刻重新綻放出驚人的美麗。」
趙傳最喜歡的徒弟便是溫祺源，而祺源最愛的人便是我。當初王牧菲花了不少力氣給老溫介紹對象，其中不乏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甚至她還想過將最疼愛的妹子王牧柔介紹給他。沒想到去了一趟寧豐縣城，一眼相中平淡無奇的我。
最恨別人出軌的王牧菲準備到我家好好聊聊，畢竟幸福這個東西來之不易，稍縱即逝。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在四合院門口見到了祺汾的初戀情人王牧若。小丫頭和她親娘簡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小小年紀就勾三搭四。
王牧若怎麼也沒想到還能見到闊別多年的親人。她激動地拉過大姐的手︰「大姐，你過得好嗎？」如果不是王家二夫人的枕邊風，王立井也不會腦門子發熱賣女求榮，畢竟王家也是輝煌百年的大家族。
王牧菲冷哼了一聲︰「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的事情與你沒有半毛錢的關系。」「看來你已經完完全全從二姐的陰影中走出來，這樣我就放心了。」王牧若的話語壓倒了王牧菲最後的精神支柱，長期以來她為了打听妹妹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背叛自己的信仰，沒想到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做出一個瘋狂的決定︰毀滅一切不貞的事物，讓王牧樓後悔終生。日記寫到這一頁，戛然而止…
作者有話要說︰估計今晚還有一更，熬夜ing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