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鳶蘿微點頭,「夜深了,白小姐還是進屋吧。」說完,拉著齊懷淵朝屋內走去。白妃娟側過身,望著倆人相攜離去的背影,眸中有著難以掩抑的酸澀與痛楚。
一進屋,果然發現西崇明和白翠濃都在。西崇明端坐在客廳上首,臉色緊繃,很不耐煩的樣子,白翠濃緊拽著他的胳膊不放,貌似在懇求什麼。
冉在青坐在邊上悠閑的喝茶,見到他們倆進屋,便笑著招呼︰「喲,你們可回來了。」
白翠濃這才放開西崇明的手,轉而對二人露出了一副示好般的笑容。西崇明厭煩地收回手,低頭默默撫平被白翠濃弄皺的袖子。
西鳶蘿不僅感到狐疑,「爸,小女乃女乃,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不睡?」
冉在青但笑不語。
白翠濃不停地對西崇明打眼色,但後者始終低著頭,裝作沒看見。沒奈何,白翠濃只好自己面對西鳶蘿。她擺出了一副慈祥和藹的面孔,盡量讓自己的笑容顯得溫和而親切,但無論她怎麼努力,在西鳶蘿的眼里,她的笑容都是那樣的機械而僵硬,且不懷好意。
「鳶蘿,我們在等你呢。」白翠濃柔和親切的聲音,真的就好像是一個慈母在等女兒回家一般。
西鳶蘿不由得一陣惡寒,「翠姨,有什麼事你就直說。」犯不著這樣來惡心人。
西鳶蘿的冷淡讓白翠濃很尷尬,但這一回她卻並沒有張牙舞爪地回擊數落西鳶蘿,而是依舊掛著淺淺地笑意,慈眉善目的樣子。
「是這樣的,鳶蘿,我有個親佷女,叫白妃娟,跟你同齡,下個月就要高考了……」
不待她說完,西鳶蘿就起身打斷她,「翠姨,你佷女高考用不著來跟我說,我累了,要休息了。」她對白家人都沒有好感,一想起剛剛在院子里白妃娟看齊懷淵的眼神,她心里就堵得慌。
「欸,別,別走啊。」
一听說她要走,白翠濃連忙上前按住她,卻被西鳶蘿嫌惡地推開。正不知所措間,恰好佣人送茶水上來,她趕緊端過一杯,親手送到齊懷淵的手上,熱絡地招呼他︰「來,大公子,喝茶。」
齊懷淵莫名其妙,但礙于對方是長輩,只好順從的接過,禮貌地笑笑,點頭致謝。
西鳶蘿氣不打一出來,不知道白翠濃又想搞什麼鬼,但諒她也翻不出什麼浪來。思及此,西鳶蘿便坐了回去,她倒要看看,她究竟唱的什麼戲。
見西鳶蘿重新落座,白翠濃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只坐了凳子的一半,還不停地來回扭捏挪動,半天才訕訕地道︰「鳶蘿,我那個佷女她……」
「姑姑,還是讓我自己來說吧。」不知道時候,白妃娟走了進來,站在門口處,夜風輕輕吹起她女敕黃色的裙角,長身玉立,清秀婉約,很有種楚楚可人的風姿。
她走到客廳中央,站在眾人面前,行動中雖隱約有一股淡定從容的氣度,但終究是個女孩兒,臉皮薄,面對眾人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還沒說話,臉就先紅了。站在那里,先是怯怯地看了一眼齊懷淵,然後低下頭,小聲地道︰「我想要考軍校,可是因為我爸爸和二叔的事情……所以,想請大公子幫忙。」她含羞帶怯,語不成章,到最後越發聲如蚊吶。
縱西鳶蘿教養再好,此時也忍不住嗤笑出聲,眸光陡然間凝聚了冷氣。
白家老大跟老二定的可是涉黑的罪,白妃娟想要考軍校,政審那一關肯定過不了。齊懷淵在軍中身居要位,他如果肯幫忙,這種事自然是小菜一碟。可她也不想想,西鳶蘿跟白翠濃已是勢同水火,上次白家又冒犯了齊懷淵,這種情況下,他們居然還跑來求他們幫忙?這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
齊懷淵只是抬首略瞥了一眼白妃娟就低頭繼續喝茶了。這種事,用不著他出聲,讓西鳶蘿表態就行了。
「大公子,我們家妃娟真的很想要考軍校。你在軍中地位顯赫,這種小事,只要你一句話……」白翠濃放低姿態,言語懇切,頗有幾分哀求的味道。
西鳶蘿冷眼瞧著,沒想到白翠濃為了她佷女,居然肯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人,不免譏誚道︰「翠姨,你對你娘家可真上心吶。」
白翠濃豈會听不出西鳶蘿的譏諷,頓時臉色僵硬,心中一惱,便露出了本性,說話也就不客氣起來︰
「這女人吶,都有娘家,能幫襯自然就該多幫襯著點,難道鳶蘿你將來嫁了人,就不要娘家了?」
西鳶蘿冷笑,「娘家自然要幫襯,不過——我會靠自己的本事。」說完,不再理會眾人,款款起身叫齊懷淵︰「懷淵,我們走。」
齊懷淵擱下茶杯,听話的站起身,臨走還不忘給西鳶蘿掃個尾︰「明叔,太夫人,我們先告辭了。」
西鳶蘿的態度很明確,白翠濃想要幫娘家就靠自己的本事去幫,她不管。
白妃娟難堪地站在那里,只覺無地自容,一張小臉漲成了醬紫色,嫣紅的下唇被皓白的貝齒咬出了一排深深的牙印子,眸中蓄著水霧,泫然欲泣。
「我早就說了這事不可能。」西崇明瞟了瞟白翠濃,又看了一眼白妃娟,毫不客氣地數落︰「虧你們想的出來。」說罷,斷然起身走人。
白翠濃氣得渾身發抖。
冉再青看了半天的好戲,心情甚佳,落井下石地喟嘆一聲,擱下茶杯,款款起身,風姿綽約地上樓去了。
一時間,偌大的客廳里就只剩下了白翠濃姑佷兩個。
「一個兩個都是賤人。」白翠濃氣得七竅生煙,咬牙切齒地咒罵。
白妃娟抬起頭,看見白翠濃惱羞成怒、氣急敗壞的樣子,心感愧疚,「姑姑,對不起,是我害你受辱了。」
白翠濃緩過神,見白妃娟臉色蒼白,失魂落魄的,很是心疼,忍不住安慰她︰「妃娟,你放心,軍校的事包在姑姑身上,她西鳶蘿不幫,自然有人會幫。」
白翠濃說得篤定,可白妃娟卻是心中沒底,覺得希望渺茫,但為了安姑姑的心,她勉強綻出一個笑容,乖巧柔順地點了點頭。
話說齊懷淵跟著西鳶蘿回到房間後,原本說好等西鳶蘿睡著他就走的。可沒成想,他只是在她的床上略躺了一會兒,因為實在太累,居然一沾床就睡著了。
西鳶蘿也不忍叫醒他,半躺在邊上,俯身細細端詳他睡覺的樣子。
睡夢中的他,少了幾分硬朗,多了幾分柔和,安安靜靜地睡著,呼吸均勻,像個孩子一般。看著看著,她竟忍不住伸出手,用食指指月復輕輕觸模他,從眉心開始,直直往下,再順勢而上劃過他如山峰一般挺拔的鼻梁,最後停留在他薄而柔軟的嘴唇上,繼而就想起了這柔軟的雙唇親吻她的時候,那種細膩柔滑的觸感,頓時羞紅了臉。好在他緊閉著雙眸,睡夢正酣,看不見她此時滿臉緋紅的樣子。
或許是覺得睡夢的齊懷淵好欺負,西鳶蘿模了半天,最後竟然在他的臉頰上輕輕掐了一把,然後有種做了壞事沒有被抓包的小得意,竊笑著在他耳邊道︰「明明那麼累了,居然還對我使壞。」說完,她起身跳下床,飛快地跑出房間,仿佛怕下一瞬齊懷淵就會醒來,那樣可就羞死人了。
她說的,是在清遠別墅陽台上,倆人花前月下差點擦槍走火的事兒!!!
西鳶蘿剛跑出房間,就見冉再青迎面而來,見她落荒而逃的樣子,忍不住笑道︰「你跑什麼呢?難道大公子要吃你不成?」
西鳶蘿面色緋紅,「不是,他睡著了。」
「睡著了?」冉再青順著門縫往里瞧了一眼,「那怎麼辦?要叫醒他麼?」
「不用。」西鳶蘿說︰「他太累了,讓他睡吧。」
「這……」冉再青有些為難,這大公子雖然是西家未來姑爺,但終究還是未來式的,現在就在西家過夜,感覺上不太好。
西鳶蘿卻是不以為意,「沒事兒,小女乃女乃,你給我安排個客房就好了。」
既然西鳶蘿心意如此,冉再青也就順勢答應了,見西鳶蘿要下樓,便轉身一同跟著,順口問了一句︰「你干什麼去?」
西鳶蘿說︰「我去拿新毛巾,給他擦擦臉。」
冉再青說︰「這種小事,你讓小琪做不就行了。」
西鳶蘿斷然拒絕︰「不行,我的男人怎麼可以讓別的女人踫。」
冉再青噗嗤一聲笑了︰「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小醋壇子。」
倆女人邊走邊笑,嬌音軟語,好不清脆。
齊懷淵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時迷糊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在西鳶蘿的床上睡了一夜,頓時啞然失笑。
起床下樓的時候,冉再青她們正在吃早餐,看見他下來,笑著揚聲打趣︰「喲,姑爺,你醒啦。」
齊懷淵略微有些尷尬,但反正睡都睡了,也沒必要藏掖,索性大大方方地走過去,見餐桌上只有冉再青、白恩秀、白妃娟三人,就問︰「鳶蘿呢?」
「她一早就去學校了。高三麼,學業緊著呢。你先過來吃早餐吧。」冉再青給他倒了一杯牛女乃放到餐桌的主位上。
齊懷淵走過去,卻並沒有坐到主位上,而是拿了牛女乃坐到了冉再青下首的位置上,正對著白妃娟。
白妃娟緊張地差點連筷子都拿不住,時不時地偷偷拿眼去瞧他。齊懷淵渾若未覺,埋頭大口咀嚼食物,三兩下就吃完了,用餐巾拭了拭嘴角後,就跟冉再青告辭。
「大公子,請等一下。」
齊懷淵剛起身,身子還未站直,白妃娟就叫住了他。
冉再青不禁皺眉,心中暗自嘀咕︰這白家人怎麼都一個德行。
出于禮貌,齊懷淵稍作停留,詢問的眼神看向白妃娟。
白妃娟根本無法與其對視,垂了眼眸,大著膽子,咬唇說道︰「大公子,我,我真的很想考軍校,請你幫幫我。」這是她心中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希望,雖然昨天西鳶蘿拒絕了她,但是大公子並沒有明確地開口回絕,所以,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試一試。而且她覺得,或許昨天是因為西鳶蘿在場,所以他才不好答應的。
「對不起,白小姐。我想鳶蘿昨天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齊懷淵冷漠的語氣瞬間打破了白妃娟所有的幻想,一顆心徹底地沉了下去。
齊懷淵走了。餐桌上的氣氛冷到極致,白妃娟黯然神傷,沉浸在自己沒有開始便已幻滅的情之中。白恩秀怒瞪著她,突然站起身,拿起牛女乃潑向她,口中罵了一句︰「不要臉。」
這一下來的突然,連冉再青都被嚇了一跳。白妃娟更是惶惑萬分,無辜的目光不解地看著白恩秀。
白恩秀咚地擱下玻璃杯子,厭惡鄙夷地看著她,哼了一聲,轉身大步離開。
白妃娟嘴角抖動了半天,心中委屈,卻怎麼都不敢哭出來。
冉再青看她也可憐,想要安慰她幾句,可剛張口,卻又收了回去,低頭繼續優雅地吃東西,當做什麼都沒看見。白家的事情,她還是少摻合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