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妃娟第二天就離開了西家,帶著她破碎的夢想,以及泡沫般幻滅的初戀踏上了回校的路途。在火車上,她呆呆地望著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思緒翻飛。大公子,那個天人般的男子,對她而言,就如同窗外飛逝的景物,命中注定她只能看上一眼,而沒有任何停駐的可能。腦海中回想起那個夜晚的偶遇,他站在銀杏樹下,清雋俊逸,宛如天人,身旁挽著西鳶蘿,美貌傾城,氣質高華,令人望之頓感自慚形穢。也只有那樣高貴如公主一般的女子才配得上齊懷淵吧。她就像天上的雲,是高高在上尊貴的存在,而自己,不過只是地上的泥。
人生無常,世事難料!此時的白妃娟並不知道,她的夢想終將實現,並且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站在了齊懷淵的身邊,令她的一生都為之改變。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對于西家來說,白妃娟這個表小姐的到來與離開,不過如大海里頭落入的一顆小石子,根本沒有任何波瀾。這個世界很現實。
因為臨近高考,在西崇明的強烈要求之下,西鳶蘿只好放手化妝品公司的事,全權交給林恆去處理。
對于高考一事,西鳶蘿自己是早已自信滿滿,根本毫不在意。但西家上下卻頗為重視,為了怕影響她學習,嚴令禁止她與齊懷淵見面;家中不得大聲說話;大宅里里外外都鋪上一層厚厚的波斯地毯,所有佣人一律換上棉布鞋,力求走路不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從而影響西鳶蘿。如此大動干戈,讓西鳶蘿覺得自己如果不拿個狀元回來,簡直對不起全家。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高考開始,三日奮戰之後,西鳶蘿終于解放,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見齊懷淵。
一周後,高考分數揭曉,西鳶蘿以絕對高分獲得上京市文科狀元的稱號,被全國學府菁華大學優先錄取。一時間,爆竹聲聲,舉家歡慶,連齊家那邊都被驚動了。按慣例,孩子考上大學之後,家人要舉辦狀元宴,宴請學校老師和親朋好友,西鳶蘿又中了狀元,狀元宴一詞,真正是實至名歸了。西家豪富,這樣的大事自然要大辦特辦。可正當籌辦之際,齊懷淵卻忽然提議,這個狀元宴由他來辦。
齊懷淵雖已跟西鳶蘿訂婚,但狀元宴這樣的事兒,由他出面,多少有點名不正言不順。西家自然不樂意,尤其是西崇明,更是一口回絕,丁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西鳶蘿雖然不排斥讓齊懷淵主辦,但在這件事情上,她也並沒有多少講話的余地,而且她並不覺得這事兒有多重要。但齊懷淵似乎是鐵了心的一定要主辦狀元宴,西崇明那里通不過,他索性直接找上了西固天,爺兒倆在書房談論了半天,最後,西固天終于點頭答應。西鳶蘿一頭霧水,搞不清楚齊懷淵為什麼一定主辦她的狀元宴?爺爺又怎麼會改變主意答應他?而這些疑惑,到了狀元宴那天更濃了。
齊懷淵很盡心,狀元宴擺在了故宮的迎賓館,這里向來都是接待各國政要國賓的地方,守衛森嚴,如果沒有請帖,根本連進都進不去。
除了西家、連家以及她的幾個老師之外,齊懷淵請的人並不多,統共也就兩三桌,但卻個個來頭不凡,基本上都是在新聞聯播中出現的人物。西鳶蘿小時候經常被連戰國帶著會客,好多也都認識,走到一起,論資排輩,不是叫爺爺,就是叫叔叔,倒也適從,只是覺得奇怪,她的狀元宴,為什麼要請他們來?怎麼看,都覺著有些變味。
宴席還未開始,西鳶蘿逮了機會跟齊懷淵獨處,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在一棵枝葉茂密的紅楓樹下,齊懷淵眉眼溫潤,笑意盈盈。西鳶蘿越發覺著古怪。雖然她知道齊懷淵不會有什麼歪心思,但她實在不怎麼喜歡這種被人蒙在骨里的感覺。氣惱地掐了他一把,「快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齊懷淵縮手跳開,終于說道︰「你還記得我們訂婚宴的事兒麼?」
「訂婚宴?什麼訂婚宴?」西鳶蘿懵然無知,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想起,3年前西家逼迫她和齊懷淵訂婚,那時候她很不樂意,但又無法反抗,所以,在訂婚宴那天,拋下齊懷淵獨自一人跑了,最後跟文雅、龍虎、龍豹三人到夜總會喝了個爛醉如泥。
那個時候,他肯定很難堪吧。訂婚宴上,新娘落跑,對于參加宴會的長輩是很嚴重地失禮。所以他才想著借她狀元宴的名頭把那些長輩請過來,給她一個補償的機會,不然以後就算嫁進齊家,只怕也要為人所詬病。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用心良苦。
「額……那個……那時候我……」西鳶蘿既尷尬又愧疚,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齊懷淵笑笑,寬慰道︰「沒事兒,你用不著解釋。那個時候,我們都是身不由己。」那個時候,他們的訂婚不過是權宜之計,只是一場形式,他也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沒想到,自己現在卻居然真的愛上了這個小丫頭,那麼訂婚宴的意義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西鳶蘿很受感動,上前一步輕輕靠進他的胸膛,由衷的致謝,「懷淵,謝謝你。」
齊懷淵捉住她的白女敕小巧的柔夷,輕捏了一下,「傻丫頭,謝什麼。」
西鳶蘿嘴角彎彎,身子越發拱進他的懷里,她最喜歡這樣膩著他,聞他身上夾著淡淡煙草味的特殊氣息,對她來說,那就是幸福的味道。
「喲喲喲,我說怎麼突然沒影兒了呢,原來你們小兩口跑這親熱來了。」紅楓樹後面,連彥杰突然躥了出來,倆人猛地嚇了一跳,身子立刻分開。
「你怎麼過來了。」齊懷淵的語氣頗有些不滿。
「我要再不過來,你們指不定親熱到什麼時候,然後把滿堂賓客晾在一邊,好意思嘛你們。」
連彥杰一番話,說得倆人啞口無言。
連彥杰也不多廢話,「行了行了,主席和夫人馬上就到了,你們趕緊進去吧。」
一听說主席和夫人,西鳶蘿很是驚詫,問齊懷淵︰「你爸媽也過來了?」
「這樣的場合,他們當然要過來。」齊懷淵理所當然地道。
西鳶蘿頓時緊張到手心冒汗,「可是,我……」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齊懷淵頓時明白過來她在緊張什麼,笑著安慰︰「你別怕,我爸媽人很好,肯定會喜歡你的。」
連彥杰難得見到西鳶蘿慌張的樣子,忍不住逗她︰「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的,你那麼緊張干什麼,他們又不會吃了你。」
西鳶蘿轉頭怒瞪了他一眼,把緊張地負面情緒發泄到他身上︰「我哪里丑了?」
連彥杰笑靨如花,邊後退邊說︰「不丑不丑,就是凶了點。」
「二表哥你……討厭。」西鳶蘿追上去就打,連彥杰早有準備,轉身一溜煙跑得飛快。齊懷淵緩步跟在後面,笑著搖了搖頭。
狀元宴上,西家、連家和齊家,三家坐在主桌上,言笑晏晏,相談甚歡。齊懷淵的父親跟電視上一樣,沉肅威嚴,但是對著西鳶蘿的時候卻笑意溫暖,眉目慈祥,而齊懷淵的母親是個十分端莊和藹的貴婦人,一張圓月似的臉盤上嵌了一對彎月似的眼楮,笑起來眉眼彎彎,令人觀之可親,她拉著西鳶蘿的手,越看越喜歡,一對眼楮笑得就快要眯成一道縫了。
西鳶蘿心中的一塊大石終于落下。
宴會中間,齊懷淵帶著她一桌桌的敬酒,也算是彌補了當年訂婚宴上的遺憾。而西鳶蘿鑒于上一次的失禮,這一次顯得格外鄭重,對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敬重有加,希望通過這樣,能夠令他們對自己有所改觀。
最後狀元宴順利的結束,一一送走所有賓客之後,齊懷淵才親自開車送西鳶蘿回家。
一路上,齊懷淵把車子開得很慢,仿佛是不想太早送西鳶蘿回家。但車子在經過朝陽路口的時候,卻突然發生了一點小意外。一輛自行車突然從旁邊胡同口里冒出來,迎面直沖他們的車子而來,幸好車子開得慢,齊懷淵又反應敏捷,及時打轉了方向盤,這才沒有撞上。但那自行車主或許是受到了驚嚇, 當一下摔在了地上。
齊懷淵和西鳶蘿趕緊下車查看,只見一個女孩倒在地上,旁邊斜躺著自行車,因為剛剛她的速度太快,車輪猶忽忽地旋轉著,車籃里頭掉出了很多的快遞件,散落了一地。
「小姐,你沒事吧?」齊懷淵趕緊蹲□子去搖那個女孩子。
地上的女孩子很艱難地動了一下,西鳶蘿也蹲□子幫忙扶起她,然後抬頭跟齊懷淵說︰「送她去醫院吧。」
只是不等齊懷淵回答,那個女孩子就說︰「不用了。」嗓音嘶啞,听上去很疲累的樣子。
「小姐,還是去醫院看看吧。」齊懷淵企圖說服她。
這一回女孩沒有回答,只是垂著頭喘氣,然後又執拗地搖了搖頭,卻始終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
不肯去醫院,也不肯站起來,齊懷淵和西鳶蘿站在邊上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西鳶蘿小聲跟齊懷淵咕噥了一句︰「不會是個踫瓷的吧?」
一听到西鳶蘿的話,女孩刷地一下抬起頭,凶惡地眼神看向她。西鳶蘿嚇了一跳,下意識就往齊懷淵身邊靠過去,卻突然發現那個女孩子看著面熟,仿佛是在哪里見過。
看到西鳶蘿的瞬間,那個女孩面上也閃過驚異之色,旋即爬起身子去撿地上的快遞件,冷冷地說道︰「放心,我不會訛你們的,你們走吧。」
西鳶蘿覺得很過意不去,上前幫忙去撿快遞件,「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們賠你醫藥費吧。」
「你們沒有撞到我,用不著賠。」女孩將快遞件放進車籃,冷冷地說了一句,就跨上車騎走了。
「這人真怪。」西鳶蘿這樣說著,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卻越發覺得眼熟,只是想不起來究竟在哪里見過。
「算了,走吧。」
看得出來那個女孩並沒有摔傷,只是很累而已,所以齊懷淵也並沒有太過在意,拉著西鳶蘿重新上車了。
在車上,齊懷淵偶爾說道︰「听說這次的理科狀元也是你們學校的,而且也是女的。」
「哦?是嘛,我怎麼不知道。」西鳶蘿有些興致,畢竟文理雙料狀元都是女的,怎麼都算是為天下女性爭光了。
「你沒去領獎學金,不然在領獎台上就能見到了。」
西鳶蘿聳聳肩膀,那點獎學金對她來說真不算什麼,所以直接讓學校給捐了。
「知道她叫什麼麼?」
「好像是叫什麼荀意的。」
荀意?西鳶蘿腦子里猛地一閃,頓時想了起來。難怪剛才那個女孩子看著如此眼熟,原來她就是那個去年開學那天不小心被她撞到,飯盒里面掉出兩個饅頭的女孩子,她曾在學校的獎學金公告欄里看見過她的照片,下面寫著她的名字就叫荀意。真沒想到她就是理科狀元,而且又一次以這種不太美好的方式跟她相見,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