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懷淵篤定了西鳶蘿會喊餓,也準備了到時候乘機好好教育她一番。♀要知道,西南大旱,東南水災,那里的民眾連吃飯喝水都成問題,她卻在這里鋪張浪費,挑食厭食。
可是時間一點點地流逝,窗外已是華燈初上,夜色闌珊了,西鳶蘿仍埋首書案,認真學習,一點子喊餓的跡象都沒有。並且,幾本教科書翻來翻去,什麼疑難雜題都自個兒解決,根本用不著問他這個臨時補習老師。
齊懷淵感覺被人忽視了。
看了看腕上的表,指針已指向六點。連彥博還沒回來,晚飯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看了眼聚精會神,刻苦勤奮的西鳶蘿,齊懷淵苦笑了下,心想,不管怎麼樣,只要她能上進就好。不過還是個孩子,他又何苦計較那麼多?
「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齊懷淵放低了聲音問她。
西鳶蘿抬頭看她一眼,又低頭繼續看書,說︰「不餓。待會兒等大表哥一起吃晚飯。」
齊懷淵心里驀然有些悶悶地。大表哥大表哥,連彥博他就有那麼重要?
沉了眉頭,他站起身,又走到走廊上去抽煙。
西鳶蘿也沒理會,揉了揉眼楮,繼續全神貫注的學習。只是這次他回來的時候手上卻多了一杯牛女乃,放到她面前,說︰「先喝杯牛女乃,提提神。」
西鳶蘿看著那杯乳白色的牛女乃,皺起了眉頭。
恰好此時連彥博帶著秘書回辦公室拿文件,一路風風火火,但是眼尖地瞥到了桌上那杯牛女乃,于是百忙之中抽空說了一句︰「鳶蘿她不喝牛女乃。」
齊懷淵幽深的眸子頓時冷了幾分,說︰「你挑食的毛病還真不小。」
西鳶蘿听出了他話里的諷刺意味,心頭不愉,沉著臉不去理他。
齊懷淵盯著她,命令道︰「把牛女乃喝了。」
西鳶蘿很不爽他這般命令的口吻,抬起頭,也盯著他。
「我是為了你好!」齊懷淵說︰「牛女乃有益健康,為什麼不喝?」
「把煙戒了。」西鳶蘿忽然也學他命令的口吻說道。
齊懷淵一怔。
西鳶蘿繼續學他的口吻,說︰「我是為了你好!吸煙有害健康,為什麼要抽?」
「噗」連彥博忍不住失笑出聲,一邊翻找文件,一邊哈哈大笑起來,從如山的文案里抽出一個文件夾,他邊走邊咕噥了一句︰「冷面閻王也有被堵的時候。♀」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到他們這邊。
齊懷淵沉著臉,劍眉微蹙,眼神冷冽,氣勢迫人。
但是西鳶蘿毫不懼怕,反而沖著她得意地揚了揚眉。齊懷淵忽然間有種很深的挫敗感。他從軍十數年,自認面冷心狠,手段了得,人人見了他都敬畏有加,可為什麼這個小妮子就是一點都不怕他?
膈應了齊懷淵,西鳶蘿心里一下子就舒服了許多,嘴角一直含著淺淺地笑意。她了解齊懷淵,雖然為人冷硬霸道,但絕對不是蠻不講理。她講得有道理,他不會對自己怎麼樣。別看他坐在那兒肅穆沉重,一臉煞氣逼人的樣子,但其實他生的是悶氣,而不是怒氣,更加不會朝自己發火。
夜色漸濃,月色如水。時間已是八點半。西鳶蘿所有功課都做完了,連彥博還沒有回來。她有些無聊,雙手交疊托著下巴,問邊上的人︰「大表哥怎麼還不回來。」
齊懷淵看著報紙頭也不抬︰「我怎麼知道。」
西鳶蘿有些失笑。這個男人,還為剛才的事情悶著呢,真小氣。
忽然門口一陣響動,是連彥博回來了。西鳶蘿一下奔了過去︰「大表哥你回來了。」
「恩。餓了吧,等陳程弄好一份文件,我處理完了,我們就去吃飯。」
「好」西鳶蘿乖巧地回答。
連彥博走到辦公桌前坐下,松了松領帶,身子往後一仰,重重地吐了口氣。
西鳶蘿見狀,趕緊上前,「大表哥累了吧,我幫你捏幾下。」
連彥博順勢正了正身子,坦然享受西鳶蘿的服務。
西鳶蘿一邊捏著一邊邀功︰「大表哥,舒服吧?」
「恩,舒服。」連彥博拍拍他肩膀上的小手,夸贊道︰「鳶蘿真乖。」
于是,西鳶蘿捏得更加起勁。
齊懷淵折好報紙,放回桌上,沉著臉走到二人對面,坐下。
連彥博看齊懷淵一張臭臉,心知肯定是他表妹膈應的他,頓時有了幾分落井下石的小心思,故意笑著問道︰「鳶蘿,怎麼樣,這個臨時補習老師,還好用吧?」
西鳶蘿的聲音也透著濃濃地笑意,答︰「好用,當然好用。♀」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抿唇而笑。
齊懷淵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說了一聲︰「無聊。」
連彥博笑笑,不再捉弄他。拍怕西鳶蘿的手,示意她好了。
西鳶蘿停了手,走到連彥博對面辦公桌前齊懷淵邊上的位置坐了下來。
連彥博從抽屜里拿出一張卡,遞給她,說︰「鳶蘿今天這麼乖,大表哥獎勵獎勵你。」
西鳶蘿接過,看了一眼,問︰「這是什麼卡?」
「是附屬卡」齊懷淵在邊上涼涼地說道︰「還是無限額的。」他從心底里很不贊同連彥博對西鳶蘿這種溺愛的態度。
西鳶蘿有些疑惑︰「大表哥,你干嘛給我這個?我又不缺錢。」
連彥博嘆息一聲,說︰「傻丫頭,大表哥給你,你就拿著。以後愛怎麼花,就怎麼花。不過你記住了,這是你的錢,不是西家的錢。」
西鳶蘿頓時明了。大表哥還在為上次的事情擔憂,她怕西家將來什麼時候又克扣她的零花錢委屈她,所以才給了她這麼一張卡,以防不時之需。
西鳶蘿心里很感動,但是覺得這卡真的不能收,正想著怎麼拒絕。卻听齊懷淵在邊上說道︰「拿了就拿了吧。你母親有連氏財團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反正將來橫豎都是你的錢。」
「喲,鳶蘿這還沒過門呢,你就惦記起她的錢來了?」連彥博眉頭微斂,有些不高興地樣子。
「這是我的私房錢。鳶蘿每年的分紅,都在賬上,一分沒動。大公子,要不要我叫人過來,核對核對賬目?」
連彥博只有在不高興的情況下,才會學著別人叫他大公子,而且從他口里吐出來,總有種陰陽怪氣的感覺。
齊懷淵瞟他一眼,說︰「我只是隨口說說。」他不過也是想起了上次的事情,也覺得西鳶蘿身邊備些錢比較穩妥,又見她想拒絕,就隨口一說,讓她收下而已。
「你隨口說說,我可是當真了。還是讓財務部的人過來,當面把賬對清的好,免得鳶蘿誤會我貪了她的錢。」連彥博神色凝重,一臉認真的樣子,伸手去拿電話,準備叫人。
西鳶蘿心急,剛想說她不會,卻听齊懷淵在邊上說道︰「行了行了,晚飯想吃什麼,我請客。」
連彥博眉頭一松,唇邊有了一絲狡黠的笑意,立馬縮回手,「好,京華樓,海鮮大餐。」
齊懷淵眉頭一皺,剛想拒絕。卻听西鳶蘿在邊上大叫︰「好啊好啊,我最喜歡吃海鮮了。」
嘆息,無奈,只好拿起手機,訂餐。
——
京華樓位于上京城最繁華的地段,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齊懷淵訂了十三層的御景明包廂,幽雅僻靜,自成一格。窗外是護城河景,兩邊明黃色的路燈光映在河水中,如星光點點,隨著水波搖晃浮動,明亮璀璨。
連彥博確是寵鳶蘿太過,只要有她在,點東西都是一大堆,這個那個每樣都來點,讓她挑著吃。
齊懷淵實在看不下去了,皺著眉頭說太浪費了。
連彥博不以為然。但是這回西鳶蘿也覺得齊懷淵說得有道理,就跟著勸別點太多,夠吃就好,畢竟,浪費是一件很可恥的事情。
齊懷淵很難得的贊賞地看了她一眼。
連彥博合上菜單,語調有些酸溜︰「行了行了,不點就不點。你們小兩口一唱一和,我到成了外人。」
西鳶蘿騰地一下臉紅了。心中肺腑,什麼小兩口呀,大表哥真是的。但是又怕他不高興,就笑說︰「大表哥別生氣,好吃的東西哪有一下子吃完的,這回吃一樣,下回就吃另一樣。」然後又有些調皮地說︰「也好讓大公子多請幾回。」
哈哈……
不知為何,連彥博的笑聲特別的爽朗,看向齊懷淵的眸子多了幾分逗趣,問︰「我們鳶蘿發話了,大公子,你請不請啊?」
齊懷淵苦笑,說︰「請」。
陽澄湖大閘蟹上來了,體大膘肥,橘紅璀璨,肉質膏膩,口味鮮甜。西鳶蘿和連彥博吃得津津有味。
而齊懷淵卻在邊上喝著紅酒,觀望窗外景色,面前兩只橘紅色的大螃蟹,他踫到沒踫一下。
西鳶蘿狐疑地看了他好幾次。終于,乘他上洗手間檔兒,她問連彥博︰「大公子他不喜歡吃海鮮麼?」
連彥博掰著蟹黃,很肯定地回答︰「喜歡」。
「那他為什麼不吃?」西鳶蘿很是疑惑。
連彥博笑了,沖她招招手,西鳶蘿將脖子伸過去,他說︰「他海鮮過敏。尤其是螃蟹,一吃就渾身長疹子,又紅又癢。」
「啊?」
西鳶蘿皺眉,這——大表哥你也太壞了點吧。
「怎麼?心疼啦?」連彥博看著她的神情,打趣道。
「沒有。」西鳶蘿立刻否認︰「我干嘛心疼他呀。」
「既然沒有,那等會兒他回來,就吃香點,饞死他。」
西鳶蘿無語。大表哥真夠損的。難怪她剛剛說讓齊懷淵多請幾回海鮮的時候,他笑得那麼開心了。
吃完海鮮,齊懷淵奉命送她回家。車內燈光昏暗,齊懷淵稜角分明的臉部線條更顯得冷峻剛毅,緊抿著唇角,神色有些漠離。
西鳶蘿心里有些過意不去,晚飯一點都沒吃,也不知他餓不餓。看著明暗不定的前方,她遲疑著說道︰「額……我知道前面有加牛肉面館不錯。」
齊懷淵側過臉瞧她一眼,說︰「怎麼?還沒吃飽?」
西鳶蘿愕住。這男人……氣得將臉轉向窗外,活該你被餓。
齊懷淵剛太專注,此時回過味來,就說︰「軍人的胃都是鐵打的,餓一兩頓,死不了。」
西鳶蘿氣嘟嘟得看了他一眼,忽然叫道︰「停車。」
齊懷淵不明所以,但是還是應聲停了下來,問她︰「怎麼了?」
西鳶蘿不回答,只是開了車門下車。齊懷淵皺眉,「你干什麼去?」
西鳶蘿不理他,頭也不回的去了,齊懷淵不免有些緊張,只好趕緊解了安全帶,也跟了上去。
齊懷淵腿長,幾步就追上了她,抓住她的手,問︰「你到底要去哪里?」
西鳶蘿瞥他一眼,側過頭看向前方。
順著她的目光,齊懷淵看到前方有家餐館,明亮的燈牌上寫著「蘇記牛肉面」幾個大字。
不待齊懷淵說話,西鳶蘿忽然抓起他的手,說︰「我沒吃飽。走吧。」
齊懷淵忽然覺得心中有道暖流劃過,不知不覺就跟著她走了,看著她嬌俏清麗的背影,眸中多了幾分溫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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