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特講述出來的事情,和肖禰心中的猜測相仿佛。
這件事情要從一年前開始說起。一年前各個部落之中忽然傳出獸人們的「王」出現在了有翼蛇族的說法,最初獸人們半信半疑,直到後來有翼蛇族證實了這個消息。有翼蛇族一向擁有比其他部落更加悠久與完整的傳承,他們的祭祀也一直被當做最接近獸神的存在。如今他證實了「王」的出現,絕大多數部落都相信了,並為之歡欣鼓舞。
只有一個人的反應很奇怪,在听說「王」出現的消息之後不但沒有任何欣喜的反應,反而如同萬念俱灰般將自己關在家里不願出門,這個獸人就是曾經外出歸來的弗。不過這個時候,沒有人關注他的反應,因為大多數獸人們都知道,「王」的出現,意味著他們能夠獲得更多的方法來改善如今的生活,他是獸人們的希望和福音。
那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有翼蛇族又對外宣布,「王」已經做好準備,打算教授各個聚居地一些能夠改善生活的技術與技巧,但卻要求付出相應的報酬去有翼蛇族學習。這種說法獸人們聞所未聞,但是能夠學到新的事物,他們還是很願意的,陸行村也不例外,他們派出了一隊獸人前往有翼蛇族面見獸王,並帶了許多獵物與瓷器等等作為「學費」。
而這一次派出的隊伍當中,貝爾特赫然在列。
「其實這件事,惹禍的是我。」
貝爾特說著看向肖禰,自己的伴侶落到如今的地步,他不可能沒有怨氣,可他怨的不是肖禰,而是自己。迪塔當初和他結為伴侶的時候,曾說過他脾氣跟小孩子一般,性格又二缺,容易闖禍,卻也並沒提出讓他改。而他這些年里被迪塔寵的也完全不覺得自己的個性有什麼問題,直到這次闖了大禍——
陸行村派出的代表們去有翼蛇族的時候,遇上了不少人,大家對于傳說中的王都抱持著好奇與向往,也期待著能夠看到有翼蛇族傳揚出來的各種變化。然而當他們到了陸行村的時候,貝爾特忽然發現,有翼蛇族所謂的「大變化」,和陸行村並沒有什麼差別,甚至于還不如陸行村——至少他們圍起來整個部落的圍牆完全沒有陸行村的實用堅固,反而是內部各家各戶都圈地一般將自己的房子用圍牆圍了起來——沒有錯,就是最初貝爾特家建造的那種。雖然樣式有所變化,但是看在並沒有多少審美觀的獸人眼中,這些簡直毫無差別。
貝爾特最初只以為是巧合,但是當他看見那些屋子上安裝的淡綠色的透明玻璃之後,心里就不淡定了,忍不住將這件事說了出來。當時在場的不只是陸行村的代表,還有來自于其他聚居地的獸人,一石激起千層浪,有人半信半疑,也有人毫不相信,還有幾個聚居地的代表卻相信貝爾特所言非虛……一時間眾人鬧成一團,直接將有翼蛇族的祭祀引了過來。
在問清楚緣由之後,有翼蛇族以「擾亂部落平靜」的罪名強硬地將陸行村的代表趕了出去,制止他們再踏入部落。他們甚至宣布,從今天起,拒絕教授給陸行村任何技術,作為冒犯了王的懲罰。
因此,貝爾特等人灰溜溜地回到了陸行村,懷著羞愧和懷疑將這件事告訴給了村長。村長在詢問了詳細的細節後,並沒有怪罪貝爾特,只說這件事他要想想,而後就讓他們各自回家了。
事情至此,對于陸行村的影響並不是很大,很多和貝爾特交好的諸如比利、卡爾德他們在听說有翼蛇族的建設和他們相似之後,反而覺得所謂的「王」名不符實。最重要的是,他們這一趟並沒能看見「王」的長相,誰知道那個「王」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王到底存不存在?」此時此刻,卡特里和肖禰也有這種疑問,畢竟貝爾特講述到這里,那位「王」卻仍舊不曾露面,從始至終,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翼蛇族弄出來的,就算獸人們對于「王」的降臨十分期待,但是一個不知真假的存在,還不足以讓他們信服吧?
貝爾特苦笑了一聲,用一種微妙的諷刺語氣道︰「他當然存在,而且,你們都見過。」
半個月之前,有翼蛇族人突然來到了陸行村,張口就宣布了「王」的命令︰陸行村當中有瀆神者,他們是來抓捕對方的。
這個命令引起一片嘩然之聲,因為「瀆神者」算是十分嚴重的罪名了。獸人們將賜予他們生命和希望的獸神看的無比崇高,而「瀆神者」,顧名思義,自然就是背棄了獸神的存在。
有翼蛇族的來使並沒指名道姓說出對方的名字,但卻說出了他的特征︰有著邪惡的、漆黑的皮毛,神秘虛無的過去,離經叛道的想法,還有不屬于他的智慧。
陸行村的獸人獸形是黑豹的並不只有肖禰一個,但是只有肖禰看起來符合他們提出的全部條件。過去村里的人們還不覺得,現在想來,肖禰的過去的確是重重謎團,雖然他總說他會的那些東西都是他原本生活的地方所擁有的,然而,沒有任何一個獸人听說過那種地方存在。
再加上肖禰向來表現出的對人群的排斥,以及相對陰沉(其實只是內向)的性格,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但是這個答案沒有多少人願意相信,尤其是迪塔,正懷著身孕的他毫不猶豫地向那些有翼蛇族人提出了質疑,雙方在爭執的時候,其中一人沖動之下推了他一把,之後……
「他們居然對雌性出手?!」卡特里不可思議的驚呼,獸人傷害雌性是大忌,更何況還是懷著身孕的雌性!
貝爾特咬牙切齒道︰「那不是雄性,是個雌性——但這不是理由!我當時質問了他們,但那個人說迪塔還沒顯懷,他不知道!簡直就是強詞奪理!」他回想起當初的情形,仍舊忍不住瞠紅了雙目,「我們抓住了那個凶手,可是那群人居然去而復返,趁著夜晚偷偷救走了那個人,而後一起逃走了!肖禰‘瀆神者’的罪名還沒被洗刷掉,加上這筆血債,我一定要去找那群長蟲一並討回來!」
听到此處,兄弟倆也憤怒不已,那個推了迪塔一把,敢做不敢當的雌性簡直丟盡了有翼蛇族的臉!卡特里氣憤之余,忽然想到一事︰「對了,你不是說那個‘王’我們都見過嗎?是誰?」
貝爾特氣咻咻地順了順氣,聞言咬牙道︰「你們當然見過!她還在我們村子里住過一段時間——當年那個叫做‘那顏’的奇怪雌性,你們還記得嗎?」
那個熟悉的字眼一出,肖禰猛地挺直了脊背︰「那顏?!居然是她!!」那個陰魂不散的女人!
貝爾特冷笑道︰「就是她!有翼蛇族的那群蠢貨說,王天賦異稟,作為獸神選中的使者,她有著和所有獸人們截然不同的面貌,而且,她是真正的雌性。」
卡特里皺起眉︰「什麼叫做‘真正的雌性’?」
「誰知道!」貝爾特顯然不太想談她,此時此刻,這個伴侶受到傷害的可憐雄性心中對于「王」的期待已經被那顏盡數打碎了,他甚至開始懷疑,那樣的「王」,真的會如同傳說中那般帶領獸人們走向更好的生活嗎?
「這件事,我倒是知道。」
就在此時,另外一道略顯虛弱的聲音加入了他們的談話當中。三個獸人循聲望去,就見一臉蒼白的迪塔正扶著門框站在那里。見狀三人嚇了一跳,急忙上前伸手扶他,貝爾特更是滿臉驚恐與關切︰「你怎麼起來了?!!快去休息!我們吵到你了?」
迪塔笑著搖搖頭︰「我只是躺累了。祭祀說我傷了元氣,但沒傷腿,適當運動一下也有好處。」話雖如此說,他仍是任由貝爾特將他打橫抱起來,送回之前捂得溫熱的被窩。
這時候另外兩小也跟了進來,既然迪塔已經醒了,又有意加入到他們的聊天當中,聊天的場地自然而然就換到了這里。卡特里看看他阿父的臉色,確定不是十分糟糕,才道︰「阿父,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迪塔動了動身體,撿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這才道,「我之前閑暇的時候常跟祭祀聊天,他曾經跟我提起過那個叫做那顏的雌性長得十分怪異,有些地方更是和其他雌性相差很多。比如那明顯隆起的胸口,還有……」他說著頓了一頓,手掌在月復部輕輕摩挲,片刻後才道,「她的性|徵也和我們完全不同。」
「……」對于這個話題,肖彌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接茬。女性的身體他也只是一知半解罷了,畢竟他在那個世界當中時,他並沒有多少機會接觸那個世界的異性,更別說詳細到性|徵之類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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