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雪已經停了.只有積在地上、樹上厚厚的一層能說明這雪下了多久.又有多大.太陽白晃晃地露出頭來.沒什麼溫度.風不大.吹在臉上卻像是綿針.銳利地刺痛.這就是這個國家的最北方.長年飄雪的地方.
三個人一路無話.很快就走到了那棵古松之下.松樹的傲然品格真不是浪得虛名.即使壓著厚厚層雪.也能看出松枝依然蔥綠.根根松針挺拔、筆直.說不出的傲岸之氣.斯墨靜靜地看著.如果說竹貴在堅韌.但松就勝在堅持.在極端惡劣的生存環境中.在生生不息的更替、循環中.保持自己獨特的「道」才是最可貴的.
興之所至.斯墨撿起地上一斷枝就揮舞起來.一股強勁的劍風所過之處.白雪紛紛.如雲如霧.落而又起.起而又落.再也看不清是半空的落到地上.還是地上的揚起到半空.
「叔耍的真好看.我雖然不懂武功.但看著也覺得美.」鴻雁在旁邊直愣愣地看著.臉頰凍得通紅通紅的.
「什麼叫好看啊.你以為你們大姑娘繡花啊.我看叔把根樹枝都舞出了劍的氣勢.是至剛至勇才對.叔看看我能不能學.這學會了太威風了.」斯白在旁邊跟著比劃著.很入迷的樣子.
「躺了太久.看見這古松有所感慨.就舒舒筋骨亂比劃幾下.沒什麼好學的.」斯墨表情突然冷下來.將樹枝扔在了地上.繞到了古松的另一邊.「看來斯黑是來過了.」
幸虧斯白和鴻雁都是簡單、爽直的人.只當他剛醒已經累了.並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也跟著來到了另一邊.果然樹根下被刨開了很大的一個洞.那個壇子留下的形狀還在.還有幾個很深的腳印.
「這埋在古松之下的酒.除了做嫁妝外.還因為我們這里認為古松有靈氣.酒挨著樹根長年累月就能吸收古松的精氣.最是能補養人.強身健體的好東西.這回我們也沾光了.」斯白搓著雙手.眼巴巴的.
「我說白哥.看你那點出息.就跟這輩子沒見過酒一樣.你這麼說.叔又該不自在了.可是黑哥呢.看來他沒走遠.會不會是回去了.」鴻雁猜測到.
「不會.你們看.」斯白已蹲在了地上.「哥八成了是追捕什麼獵物去了.你看這個淺一些的腳印的方向.可是往相反方向去的.」
「能看出是什麼動物來嗎.」鴻雁又問.
「如果我猜的不錯.應該是狐狸……」斯墨聲音很低.說罷轉頭就走.走得很快.斯白、鴻雁緊跟了幾步才跟上.
「沒錯.看我哥這急吼吼的勁頭.八成還是踫上了雪狐之類的.不然不會連飯都不吃就自己追過去了.可是.叔.你太神了.你怎麼知道的.以前來過我們這.」斯白錯愕地問.
「從來沒有.」
「那叔是打過獵.」
「在山里住時偶爾捕過些山雞、野兔.」
「那……」
斯白仍要追問.卻被旁邊一直看在眼里的鴻雁一腳踢在了大腿上.「你路熟.還不往前面帶路去.哪來那麼多話.叔以前是軍人.走南闖北的.什麼沒見過.用得著你大驚小怪.」
這哪里用得著走南闖北.在那樣一段想起來都暖風徐徐的日子里.落在身上的泥印子是它.踩在雪上的腳印是它.「蓋」在畫上的「印章」是它.斯墨這輩子怕是老的不記得自己的名字怎麼寫.也一定會記得這如分瓣梅花般柔軟的小璃爪印.
斯白是想著在頭前帶路的.可卻完全跟不上斯墨的腳程.這是才剛從昏睡中蘇醒的人嗎.這是第一次來到雪原極寒之地的人嗎.不得不邊跑邊喊.「叔不要急.我哥捕獵從未失手過.一定能剝回那雪狐的皮回來.我們在這里等也是一樣.」
「是啊.叔.留神腳下.這里的陷阱又大又深.只有我們才知道位置.」鴻雁在一旁很是著急.也不明白剛還有興致的人.怎麼一會就像發了魔怔似的只顧著跑.好像連性命都不重要了.
這話音未落.前面兩樹之間就彈起了一張密網.網上明晃晃的一層倒刺.若是身上有一點點被勾連到.必然會皮開肉綻.更不用說被完全包裹在里面.無論它多大的力氣.體型有多碩大.哪怕是鹿、是熊.都是必死無疑.
斯白、鴻雁在後面只有眼睜睜看著的份兒.因為雪下的太厚了.連他們事前做的一些標記也要慢慢分辨才能知曉.這急速之下.完全沒有防備.兩人驚出一身的冷汗.前面的斯墨卻好像能看穿積雪一般.腳下一沉踩上機關的同時.立時跳起後仰.從遠處看就像滯留在了半空中一般.下一瞬已然踏在了旁邊的樹干之上.手向上一攀.站在了一粗壯的枝椏之上.
此時滿是倒刺的密網已絞成一團落在原地.斯白、鴻雁還來不及驚呼.只听得斯墨在樹上高喊.「莫要傷它.」聲音之大.連樹枝上的雪也落下去了不少.
「是黑哥受傷了嗎.」二人听得斯墨的呼喊嚇了一跳.可在地上又看不真切.急急地問.
斯墨臉色陰沉.並未搭腔.已折了條枝子一躍就不見了人影.弄得斯白、鴻雁在原地面面相覷.愣了好一會才急忙往前趕.可惜兩人又怕踏上陷阱.猶猶豫豫.走的很是吃力.
這邊斯黑正放下酒壇.貓著腰、屏住氣.小心翼翼地開弓搭箭.瞄準不遠處雪地里白白的一團要射.卻不知道從哪傳出陣高聲呵斥.那雪狐本就是極有靈性的動物.听見這麼一聲響.早竄得不知去向.
斯黑極為氣惱.噌地站起就往四下瞧.可別說沒個人影.連只路過的飛鳥都沒有.登時以為是不是什麼山神顯靈.不讓自己傷害靈物.忙雙手抱拳.閉眼拜了幾拜.嘴里還不住地默念.「山神莫怪.山神莫怪.小的不該一時起了貪心.恕罪.恕罪.」
卻听見不遠的高處像是有人輕笑了聲.睜眼看過去.這不是墨叔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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