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這世上你最不該拿來考驗的.就是人心.關系再好的朋友也一樣.當你遇到難事、需要幫助的時候.只能寄希望于不要被牆倒眾人推.最好不要奢望雪中送炭.可不奢望也不意味著就沒有.有時人生總有兩三知己.會為你李代桃僵.代你受苦、受過.那當真是一場造化了.
話說斯墨攪了斯黑獵雪狐的計劃.斯黑很大的不高興.又不好意思當場發作.但臉已經拉得老長.任誰都能看出來他的情緒.
「斯黑兄弟不要生氣.我本不該擾你興致.獵戶打獵也為生計.可我听說這雪狐本就稀少.若是再殺.怕是就要絕種.這世上就又少了種至靈至性的小動物.」斯墨說著.眼前仿佛又出現了冰璃那毛茸茸的小爪子.粉白的短鼻子和烏溜溜的眼珠.
「你說的那些俺們不懂.可俺們也敬畏山神.不會貪得無厭.今天追這只雪狐.也是因為想給妹子做條雪狐毛的圍脖當嫁妝.俺們爹死得早.家里也沒留下什麼值錢的物件來.我不能讓妹子以後到了婆家抬不起頭來.」斯黑頭也不回走在前面.看來是真氣著了.
听了這番在情在理的話.斯墨也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總不能說自己愛的就是這雪狐的近親.說怕滅絕是假.割舍不了心里那份情才是真.畢竟兩人都不是為了自己才有這次爭執.斯墨只恨現在身上連個值錢的物件都沒有.浴璃劍不知所蹤.稍微值點錢的烏木簪子都不見了蹤影.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氣氛異常尷尬.只能听到踩在雪上的吱呀聲.好在這時有鴻雁像百靈鳥似的從對面飛撲過來.「黑哥你沒事吧.剛才叔那一聲喊.我們還以為你傷著了.」鴻雁圍著斯黑上下左右的打量.見連個布絲也沒刮破才放下心來.又轉臉拉住了斯墨.「叔方才一下就竄上了樹枝.可把我們驚著了.黑哥.白哥.你們要是學會了這個.以後打獵更快.」
「跟他學打獵光剩吃素吧.」沉默了半天的黑哥.粗重地哼了口氣.
「哥.狐狸呢.拿出來給我長長眼.」斯白朝著斯黑胸口就是一通亂模.被斯黑沒好氣地甩在了一邊.
反是斯墨接過話來.「雪狐跑了.」
「還是雪狐麼.真是可惜了.哥.你還總嘲笑我.你也有失手的時候啊」斯白戳著斯黑的胳膊不住地笑.本就窩火的斯黑忽然轉回身來.拽住了斯墨的衣領.
「你要干嘛.」一旁的鴻雁連忙去拉.可這斯黑本就長大結實高大.此時發起火來.哪里拉的住.
「本來我都要抓著了.都是咱們這位叔.沒看出來這殺慣了人的人.還生出佛心來了.」
「黑哥.值當麼.為了只狐狸.」鴻雁看了看斯黑.又看了看斯墨.一個怒火中燒.一個靜如寒潭.
「就是.就是.你別再把這好酒砸嘍.」斯白搶過了那壇子.抱在懷里.
「誒.白哥你幫著把人拉開啊.瞧你那點出息.」鴻雁幾乎要在原地跳起來了.
「鴻雁.沒事的.站到旁邊去.你哥說的沒錯.我殺人如麻.今天這雪狐也確實是我放的.你覺得怎麼能消氣就怎麼來吧.」斯墨閉上了眼楮.
「這可是你說的.」斯黑粗缽一樣大的拳頭揮過來正打在斯墨的額角上.迸出幾點猩紅的血淌了下來.
鴻雁、斯白只當他說說.沒想到正在氣頭上的斯黑居然真的動了手.而更讓他們想不到的是.斯墨居然不躲也不搪.生生受了這一拳.他是什麼身手.剛才這倆人可是見識過了.
斯黑這種直脾氣本就是來的快.去的更快.此時氣也消了大半.呆愣愣地看著斯墨.一時語塞不知說什麼好.倒是斯白在旁邊解圍.「這天寒地凍的.人都快凍成冰棍了.趕緊回屋里喝酒暖和暖和.我這都餓的前心貼後背了.」
「對啊.我手都凍疼了.那一桌子菜八成也涼了.一會一定多罰你們三個幾杯.」鴻雁一副小兒女姿態.雙手插進了斯黑的懷里咯吱起來.
斯黑再也繃不住.噗地笑出來.捉住鴻雁的手連連告饒.「癢.癢.這手冰的像鬼爪子一樣.」
鴻雁怕再惹了哥哥不高興.只默默地看了斯墨幾眼.見他已擦掉了額角的血.依然是那副表情跟在後面.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回去還要走一會.不如我們找點樂子.」鴻雁可受不了這種冷到冰點的氣氛.
「好啊.只要別捉弄我們就行.叔.你是不知道.我們這個妹妹看著無毒無害.那鬼心眼可多著.我們兄弟倆總受他欺負.看今天叔在.她能怎麼樣.」斯白故意和斯墨並排走到一起.
「她捉弄你們.是和你們親近;你們說受她欺負.也逃不過心甘情願四個字.」
「叔.你一說白了就不好玩了.不過.這倒是提醒我.想起了一個好玩的.我們就玩說真話.誰要是避而不答.就算他輸.」
「听著倒還有點意思.那我先問.」
斯白剛要說就被鴻雁捂住了嘴.「我可沒說你們可以提問題.忘了你們三個是要受罰的.只有我能提問.你們要是答的我滿意.就免罰.要是答不上來.或者答的讓我不高興了.就要加倍受罰.都沒意見吧.那我提問了.你最怕的是什麼.」
「我先來.雖然身為獵人不該這麼說.可我最怕的就是這山里的熊羆.這家伙別看個頭大.但特別靈活.不但能站起來走路.還會爬樹.別說那一爪子拍下來命就沒了.單單被他在臉上舌忝上一口.那半張臉都得沒了.」斯白邊說邊比劃.說到後來臉色都有點發白了.
把旁邊的鴻雁也說得一激靈.「白哥.咱們還在山里呢.你就說這個.是要嚇死誰啊」
「誒.不是你讓我說的.我最怕的就是熊羆.真真的.」
「瞧你個慫包樣子.男子漢頂天立地.哪有個怕字存在的道理.尤其我們這做獵戶的.多多少少有些危險.若是怕字當了先.禍事還沒到跟前.自己就先軟了.那哪行.要是非要我說個害怕的.那就是山神.敬畏山神.才能保我們年年有肉吃.有衣穿.沒了.」
「黑哥.我還真沒瞧出來.平時話不多.今天這說的還一套一套的.」
「想起什麼就說什麼唄.」
「該叔了.不過以叔的見識.還有武功.應該沒什麼怕的吧.」
「人怎麼會沒有害怕的.」
「誒.難道是虎豹狼蟲.」
「不是.」
「那就是神仙鬼怪.」
「也不是.」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我猜不著了.」
「是人心.最涼莫過人心.李代桃僵也是他.翻雲覆雨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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