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明德十九年八月十六日在坤寧宮的請安上,眾妃的臉色都不是很好,其中以淑貴妃和瑾妃為最。
淑貴妃自不必說,皇上已經有半個月沒有到芷蘭宮了,她的臉色自然好不起來,但瑾妃……那人不是一向都笑眯眯的嗎,即使三公主的病久不見好,也沒見她如今天這般哭喪著臉。況且皇上昨兒還剛去看過三公主……難不成三公主終于不行了?
「瑾妃娘娘瞧著臉色不大好,眉頭緊鎖的,可是有什麼不如意的事?」對面的肅充儀關切地問道。
聞言陳皇後也望了過來,看到蕭婉愁眉苦臉的不禁皺起眉頭,「可是身子不適?傳了太醫嗎?」
「謝皇後娘娘關心,婢妾並非身子不適,而是**這病不見好,婢妾心里擔心。」
陳皇後神色舒緩下來,狀似思考道︰「**這病也有大半個月了吧。」
「回娘娘話,**病了有二十七天了,往常劉太醫一兩劑藥下去**的病就大有起色,如今大半個月了……」
「天可憐見的,沒想到這顧太醫如此不濟事,」張惠妃道︰「可有請別的太醫看過?」
「這……倒是未曾,」蕭婉看向肅充儀,「本宮想著既然顧太醫能夠將肅充儀的身子調理好,想來是有幾分本事的,**只是偶感風寒,必難不倒醫術精堪的顧太醫。」
蕭婉此言一出,眾妃看向肅充儀的目光立馬就不一樣了。
是了,肅充儀的身子是出了名的不好,往常還在長樂宮請安的時候她也是時病時好的,不然哪能讓低她三個位份的李芳儀把位置佔了去?可一經過顧太醫的調理,肅充儀的病好了不說,還重獲聖寵,更是在短時間內懷了龍種……
肅充儀臉色紅潤,只是神色奄奄,想來還沒有在失去孩子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听到蕭婉的話她也不辯駁,只是道︰「惠妃娘娘說得是,這孩子的病可不能小覷,多召幾個太醫診治一番也是好的。」
這宮里頭只有皇上、太後還有皇後有眾太醫會診的殊榮,其他嬪妃得寵的太醫院會派個醫術精堪的,不得寵……也只有將就太醫院的閑散太醫了,肅充儀此舉也不知道安了什麼心。
「說到太醫,皇上下詔召見的徐神醫可到京城了?」柳賢妃道︰「若是到了瑾妃妹妹不妨求皇上讓他進宮給三公主診治,徐神醫見多識廣,許能讓三公主康復?」
「多謝賢妃姐姐關心,徐神醫已啟程進京,想來不日便可抵達,其實婢妾今日便想來求皇後娘娘,讓太醫院派別個太醫。**自幼多病,劉太醫曾說**脈象深,極難掌控。」
「太子小時候也是由劉太醫診治的,劉太醫醫術精堪,皇上才會讓他負責**的病,這麼多年來也未有差池……如今**的病情反復,叫其他太醫恐怕不太妥帖,小順子,拿本宮的帖子,去傳劉太醫進宮。」
「是,娘娘。」門口一個太監領命而去。
「婢妾多謝皇後娘娘!」蕭婉喜不自禁。
=========================
劉太醫是坐轎子進宮的,傷筋動骨一百天,劉太醫腳傷未愈,皇上還特地賜了步輦將他抬到了錦繡宮。
「微臣見過瑾妃娘娘。」
「劉太醫快快請起,」蕭婉伸手虛扶,「打擾劉太醫養病本宮深感不安,但是**病情反復本宮實在憂心。」
「娘娘言重了,微臣這就去給三公主診治。」
充滿褶皺的大手久久地搭在**白女敕的皓腕上,形成鮮明的對比。
劉太醫思索片刻,道︰「三公主,請伸出另外一只手。」
**將左手伸了出來,好奇地看著劉太醫。
劉太醫又把了一次脈,然後讓**張嘴。
……
一次普普通通的把脈,劉太醫竟花了半個時辰,蕭婉在一旁只覺得心驚膽戰。
「如何?」蕭婉緊張地問道。
劉太醫的一張老臉上滿是嚴肅,「回娘娘話,三公主此病並不是普通的風寒。」
蕭婉心里一沉。♀
「此話何解?」
「依微臣看來,三公主月前確是得了風寒,但後來三公主又犯了輕微的枯草熱(花粉過敏癥),兩相疊加,才使得三公主的病情反反復復。」
蕭婉神色一凜,自從**病後這間屋子就沒有開過窗了,門開的時候里面也是層層布幔低垂,再加上錦繡宮的鮮花都移了出去……若是如此**還能聞到花香那是怎麼都說不過去的。
可是**這屋子里沒有鮮花沒有燻香也沒有香囊,她更是下令不準在宮里燻香,**屋里侍候的更是不準佩戴香囊,連她每次來看望**都要先沐浴更衣,那花香從何而來?
「劉太醫,本宮求你一件事……」
「微臣惶恐,微臣所知,但無不言。」
「那就勞煩劉太醫先給**開個方子,然後將這宮里好好的查看一番。」
「微臣領命。」
=============================
「回稟娘娘,微臣慚愧,未有在錦繡宮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劉太醫低著頭。
蕭婉銀牙緊咬,「那**怎麼會犯病?」
「微臣慚愧……」
不知道病源便不能根治,不能杜絕**再次染上……蕭婉手里的帕子「撕拉」一聲裂開了。
整個殿內不管是劉太醫還是侍候的宮女、太監,都不敢說話。
良久,蕭婉才平靜下來,道︰「勞煩您老了,碧芳,代本宮送劉太醫。」
「微臣愧不敢當。」劉太醫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行至未遠,屋內突然響起了瓷器破裂的聲音。
劉太醫神色一動,忽道︰「瑾妃娘娘對三公主真是疼愛有加。」
碧芳低聲回道︰「三公主和五皇子就是娘娘的命根子。」順勢遞過去一個荷包,「太醫有話不妨直說。」
劉太醫嘆了口氣,伸手接過了荷包,低聲道︰「三公主近兩日應該近距離接觸過含有花香的東西……」
碧芳臉色一變,「您的意思是……」
劉太醫突然坐直了身子,閉目養神起來。
=============================
「他真的這麼說?」蕭婉神情不定。
「是的,娘娘,」碧芳回道︰「只可惜他不肯再說多了。」
「無妨,他私底下和你說,想來也是心有顧忌。」一個太醫,在這後宮里可以翻手雲覆手雨,但也可以不明不白地掉腦袋。
「那咱們要如何查起?」
蕭婉眼中厲色一閃,「從**三日前接觸到的東西,一個個查起!」
「是,娘娘。」
第二天
「娘娘,」四個大宮女和一個首領太監一字排開,「奴婢慚愧,未發現異常。」
蕭婉看著眼前這幾個心月復,心沉了下來。
對于實實在在看得到的東西,人總是不怕的,人怕的是虛無縹緲,抓不著夠不到的。就好比這次的「敵人」。
這「敵人」是誰?它通過什麼手段害了**?它躲藏在何處?它想要做什麼?……
通通不得而知。
「母妃母妃,」趙晰噠噠噠地跑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個小心翼翼的嬤嬤。
「是不是父皇要來了?」趙晰跑到蕭婉跟前,揚起小臉,笑得很開心,「太子哥哥又教晰兒背了一首詩,晰兒要背給父皇听。」
蕭婉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皇上要雨露均分這件事,最後只道︰「你父皇前兒才剛$小說
「嗯,」趙晰點點頭,「太子哥哥每天都可以見到父皇,晰兒也想見父皇。」
蕭婉心中一陣酸澀,如果她沒有進宮,怕也是能夠讓孩子天天見到父親吧……不過,現在想這些毫無益處。
「等晰兒再大一些,進了上書房,就可以天天見到父皇了,你看你太子哥哥和二皇兄現在不可以每天都見到父皇?」
「可是要好久啊……」趙晰皺起眉,「四皇兄現在都還沒有進學。」
「很快的,你想啊,背一首短詩用三天,一首長詩用五天,等背了三個「詩三百」晰兒就可以進學了。」
「真的嗎?」趙晰瞪大了眼楮,「那晰兒可不可以一天背一首?」
「不可以喲,」蕭婉搖頭,「太子殿下有沒有教你‘溫故而知新’?就是說要時常溫習,這樣才可以知道新東西,並且也記得牢固,不容易忘。」
趙晰不情不願地點點頭,明明可以一天背一首的,為什麼母妃不答應呢?
待趙晰走後,綠漪突然上前道︰「娘娘,奴婢有事稟告。」——
周孝帝的手指敲在龍椅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確定是有人讓**時常聞到花香?」
感覺到周孝帝凌厲的目光,汪得祿汗流浹背,恨不得消失在此間,「回皇上話,劉太醫確是如此說的。」
「瑾妃……作何反應?」
「瑾妃娘娘惱怒異常,如今錦繡宮正仔細檢查。」
「可有查出異常?」
「……未曾。」
「徐英行至何處?」
「回皇上,徐大夫三日後便可抵京。」
「等他到了京城之後,讓他去給劉太陽診治。」
「遵旨。」
=============================
蕭婉大肆搜宮的第二日,周孝帝翻了瑾妃的牌子。
錦繡宮上下打掃一新,全宮跪迎。
「起吧。」
「謝皇上。」
「父皇,」趙晰噠噠噠跑過去抱住周孝帝的腿,「晰兒好想您。」
「來,晰兒給父皇抱抱,看長胖了沒。」周孝帝彎腰。
「父皇您身上好香啊,」趙晰吸吸鼻子,「就和花園里的花一樣香。」
「晰兒你又頑皮了,」蕭婉走上前來,「皇上身上燻的是龍涎香,怎麼跟花香一樣?」
「可是真的好像啊。」趙晰不解地歪頭。
周孝帝不動聲色。
幾人先去看望了**,**半靠在軟墊上,咳了幾聲,眼楮發亮地看著周孝帝。
「父皇,兒臣覺得好多了。」
周孝帝柔聲安慰了幾句便從那間藥香彌漫的房子里走了出來。
「朕看**的臉色好多了。」
「是啊,」蕭婉跟在周孝帝身邊,往正殿走去,「劉太醫醫術精堪,也是他發現原來**不止是風寒,還發了病。」
「確是個神醫,朕定會好好褒獎。」
次日,建章宮杖斃了一批宮人,淒厲的喊聲響徹整個後宮。
作者有話要說︰求收求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