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說了嗎?錦繡宮的一個宮女,爬上皇上的龍床了!一晚上便封了‘更衣’!」
「自然是听說了,不過不是錦繡宮的宮女。♀」
「怎麼不是?我還見過呢,她給我們娘娘送過東西!」
「這你就不懂了吧,她先前是坤寧宮的,去年這時候給了瑾妃娘娘,出身坤寧宮的自然是高人一等,人家時時不忘舊主呢!」
「誒誒我也听說了,她昨日到坤寧宮轉了一圈,還和賀公公說了幾句話呢,承寵的時候穿的也是坤寧宮的衣服!」
「……真是不忠不義!瑾妃娘娘待她不薄,結果她卻躺在娘娘的床上!如今瑾妃娘娘都被她氣病了呢!」
「再好又哪能比得過自己做主子?雖說是最末等的更衣,但也是皇上的宮妃,死了之後是要葬在妃陵,享大周香火的!哪像我們這些,老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一口棺木……」
「說的也是,如果錢更衣往後生下了皇子……那就像惠妃娘娘一樣了。」
「說起來她也不是特別漂亮,還比不上玉姐姐呢……」
「下巴太尖了,沒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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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
……
「瑾妃娘娘真可憐,好不容易等來了皇上,竟被一個宮女截了去,十幾年的臉面都丟盡了!」
「可別這麼說,誰知道這是不是她自個兒指使的呢?當年那位……」指了指南方,「不也是乘著有妃嬪懷孕,就將自己的心月復推出去承寵?如今人家都是從五品了!」
「你也說是心月復!誰都知道那新晉的錢更衣可不是瑾妃的心月復!那是南邊的人,要我說呀,錦繡宮的那碧芳才是瑾妃的心月復,而且還是年輕貌美的,要薦也是薦她!」
「那這麼說那位也真不厚道,往後錦繡宮住了兩個人,皇上到錦繡宮看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可不是,錢更衣比瑾妃要小兩歲呢!」
「誒,姐姐,你們宮里好像也有坤寧宮出來的?那可要小心了,要是萬一……」
……
謠言止于智者,但後宮多的是不聰明的女人,沒過兩天,在有心人的挑撥之下就變成了坤寧宮指使錢更衣去爬龍床,此外,各宮里凡是和坤寧宮有點關系的,都被小心提防起來。
一時間,坤寧宮的宮女們都被人議論紛紛。
「娘娘,還是您英明,一早就將人處理了,」鶯兒掩嘴輕笑,「據說昨兒夜里,麗研宮那邊抓住了一個起夜的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昨晚上,皇上翻了張惠妃的牌子。
柳賢妃淡淡一笑,「有別人的東西在本宮的地盤上,本宮可是要睡不安寢的。」只要是別人的棋子,不管是放進來的,還是本來就有的,她都要一一處理了,才能安心。
「何才人現在如何了?」
「回娘娘話,何才人正好好的在詠禁足呢,李淑媛听說她老是說胡話,特安排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守著。」
「那就好,可別讓人輕易地死了,將來還有用呢。」
「娘娘放心,那藥每日只有一點點……保準能活到明年這時候!」
「那倒不用這麼久……」
「……娘娘的意思是?」
「讓她再瘋一些,神智這種東西,她要著也沒什麼用。」
「……是。」
「姐姐可要好好調養,您還有三公主和五皇子呢。」李淑媛柔聲勸慰。
「多謝妹妹關懷,」蕭婉扯動臉上的皮肉,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已經好多了。」
李淑媛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溫柔的女子,不過是兩天不見,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也是,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但造成的影響是巨大的。一直以來,錦繡宮都只有瑾妃一人,只要到了錦繡宮,皇上就是她一個人的。
但如今多了一個錢更衣……
時時刻刻膈應著,提防著,用的心思可不是一點半點,更別說兩孩子還住在後邊呢。
李淑媛感同身受。
「妹妹我帶了些藥材來,姐姐可要好好補補身子,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是呀,還長著呢。」蕭婉又是一笑。
「誒,這個放那兒!仔細些,那可是皇後娘娘賞下的,千萬不能磕著踫著了!」
「誒誒誒,那誰,那花瓶怎麼可要擺在那里?!擺到那邊的桌子上,再去采些花來,更衣娘娘最喜歡百合花!」
「地上怎麼這麼髒啊?全是灰,快快掃干淨了!再用帕子細細的抹一遍!」
「快快快!不要慌亂也不要吵鬧,待會更衣娘娘就要睡醒了,可要趕在她醒之前弄好!」
「趕在誰醒之前弄好啊?」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響了起來,頗有幾分慵懶。
「娘娘您醒了?!」剛剛在發號施令的那小宮女快步上前,笑得見牙不見眼,「您快請坐,可別累著了,奴婢正領著人收拾屋子呢!」
錢更衣的手指在臉頰上滑過,擺出了一個嬌媚的姿勢,「怎麼是你在這啊?金玉呢?」
「金玉姐姐去整理賀禮了,娘娘,各宮都送來了賀禮呢,箱子都快裝不下了!」
「只是個箱子罷了,沒見識。」嘴上雖是這麼說,但錢更衣的臉上卻笑得越發歡了,「抬進來讓本更衣瞧瞧。」
「是,不過娘娘,不如抬到寢殿里去?這里又髒又亂的,可不符合您的身份!」
錢更衣的目光在一眾低頭垂目的宮人身上掃過,略點點頭,「那你便去讓人抬進來吧。」
「是,奴婢馬上叫人去。」小宮女將一個宮人叫過來,吩咐了幾聲,然後轉頭道︰「娘娘,讓奴婢扶您進去吧。」
「嗯。」
小陳嬤嬤步履緩慢地踱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張帖子。
大周朝尊貴無比的皇後娘娘正坐在桌前,筆尖一動一動,娟秀的字跡蜿蜒開來。
一別之後,二地相懸,雖說是三四月,誰又知五六年……
小陳嬤嬤臉色微微一變。
「娘娘——」
「何事?」陳皇後的目光不離紙張,手腕微動,一行墨字躍然紙上︰七弦琴無心彈……
「安,安順王妃送來了請安折子……」
手腕滯空不動,墨跡渲染開來,將那個小小的「八」字淹沒了。毛筆隨即被丟開,其主人的手重重地按在紙上,濃黑的墨,將白皙的手指都染黑了。
「誰?」
「安順王妃。」小陳嬤嬤深低著頭,「她想要進宮給您請安。」
「給本宮請安?」陳皇後冷笑一聲,「哪里來的阿貓阿狗都可以給本宮請安的嗎?!」
「娘娘息怒!」小陳嬤嬤跪了下來,「這折子是建章宮送來的!」
「皇上?是了,」陳皇後喃喃道︰「按輩分來說,她可是皇上的師佷呢……」
小陳嬤嬤諾諾不敢回話。
「跪著做什麼?起來吧。」陳皇後坐了下來。
「謝娘娘。」
「她大費周章的給本宮請安,為了什麼事呀?」
「據說是安順親王在京中至今還沒有府邸呢,」小陳嬤嬤細聲道︰「貴太妃今日也找太後說了好幾回話……」
「府邸……」有了府邸,那就意味著安順親王往後就會常駐京城了,不會回到那寂冷的皇陵之中。
這也是一件好事。
「去侯府傳旨,讓陳侯夫人明日進宮來。」
「是,娘娘,那安順王妃?」
「讓她明日也一起進宮覲見吧,再將康王妃也請來。」
「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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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里頭熱鬧無比,遠在千里之外的隨都也不平靜。
香公主是眾香國最為出色的美人,也是眾香國國主最寵愛的孩子,在眾香國,舉國才俊任由她挑選,就是多選幾個駙馬也不是問題。奈何一朝戰敗,她只能被送進大周,成為大周皇帝後宮……之一。
這讓心高氣傲的香公主氣憤異常。
「都是那什麼‘鎮國公’!如果不是他,父王怎麼會戰敗?!本公主又怎會落入如此境地?!」
「公主息怒!」旁邊的侍從安慰道︰「等您成了大周皇帝的寵妃,那個什麼小小的鎮國公,豈不是任由你處置嘛!」
「這倒也是,」香公主點點頭,她的母親就是父王最寵的女人,連王後都要看她們母女的臉色行事,等她成了大周皇帝的寵妃……
「听說大周皇後是那什麼鎮國公的女兒?」
「是呢,是他的長女。」
「哼。」
想了想,香公主忍不住問道︰「那些香料都收好了?可不能出了差錯!」母親多年榮寵不衰,靠的都是它們呢!
「都收好了公主,收得嚴嚴實實,保準誰也找不到!」侍從保證道。
「那就好,我們什麼時候能到京城?」
「三月十三呢公主,听那些人說要趕在那皇後生辰之前!」
「趕在皇後生辰之前?」香公主眼珠子一轉,便想明白了這里面的關系,「那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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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請安,和錢更衣想象中的不一樣。
她想著,到時她在皇後娘娘面前盈盈一拜……皇後娘娘肯定會伸手扶她起來,然後對她和顏悅色的,賞賜許多珍貴物件,就像瑾妃娘娘做的一樣。
但事實上……
她的確是盈盈一拜了……但皇後娘娘只顧著喝茶,半天沒理她。等到她快要站不動了,她才懶懶地叫了起——和以前做奴婢的時候沒什麼區別。
這怎麼可以?
「皇後娘娘近來好像心情不大好。」溫柔的瑾妃娘娘輕拍她的手,安慰道︰「妹妹你以前雖然在坤寧宮侍候著,但與皇後娘娘也不常見吧,這人與人啊,要長相處才能有感情,這相處得越久感情越好!你瞧瞧王順儀,她就是天天往坤寧宮跑,所以皇後娘娘也特抬舉她!這一點你可要向她好好學學!」
「謝瑾妃娘娘提點。」
「哎,本宮老了,時常病著,這後宮里啊,就是你們的天下了,王順儀、馬才人、還有周德儀,她們都是皇後娘娘身邊的老人了,你要多和她們親近親近。往後啊,咱們錦繡宮就要靠你了。」
「娘娘您言重了。」錢更衣低著頭,羞紅了臉。
蕭婉微笑著,拍了拍她的手。
柳賢妃難得有不解的事情。
「本宮真是越來越看不懂瑾妃了。」
「娘娘這是何意?瑾妃娘娘瞧著還是那般模樣啊?柔柔順順的,沒什麼脾氣。」
柳賢妃嗤笑,「能夠受寵這麼多年,還柔柔順順,這里頭就不正常!」就像她賢妃,外人瞧著,也是賢良淑德的……
「那可要派人瞧瞧?上回瑾妃生病,皇上將咱們的人都換了,這會兒咱們在錦繡宮一個人都沒有了。」
柳賢妃思考了一下,便有了主意,「瞧瞧也好,看有沒有得用的,還有那錦英殿,也要去瞧瞧。」瑾妃這麼大方地讓個小蹄子住到她的眼皮底下,一點也不正常。
「是,娘娘。」
覺得瑾妃近來不大正常的不止是柳賢妃一人,張惠妃也有所覺。
「本宮今天瞧著瑾妃待那錢更衣親親熱熱的,莫不是錢更衣私底下是瑾妃的人吧?」
「這說不準呢,」金桂也覺得疑惑,「錢更衣是去年這時候到錦繡宮的,這一年的時間里,若真的使大力氣,將人收復過去也是可能的。」
「那她又怎麼將人推出來了呢?」張惠妃還是覺得奇怪,「她到底想拿錢更衣得到什麼目的?」想啊想,想得頭都疼了,還是沒有想出個結果。
「娘娘您不要想了,」金桂安慰道︰「您不是說往後安安穩穩過日子,不攪合這些爭斗的嗎?」
「這日子哪是你想安穩便能安穩的?」張惠妃嘆了口氣,「如今人都還年輕著,往後啊,有得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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