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孝帝面帶微笑地從錦繡宮出來。今晚他本來應該去坤寧宮的,但想到早上看到的那縷綠色……他便決定先來錦繡宮坐坐。
他已經有一陣子沒來過錦繡宮了,一來瑾妃的病斷斷續續,未免沖撞龍體,她的綠頭牌長時間處于空置狀態。
二來便是錢氏一事……瑾妃的表現讓他有些失望,沒想到這麼多的恩寵都沒有讓她改變……
作為一個帝王,夫君,他實在高興不起來。
所以有意無意的……
他再也沒有到過錦繡宮。
但今日,他看到了那支碧玉蝴蝶簪,那是瑾妃非常喜歡的一支簪子,時常戴在頭上,看到那支簪子,往昔的柔情蜜意涌上心頭。
這認錯,他收下了。
「皇上,」汪德祿微低著頭,小心觀察著周孝帝的神色,「已到承天門了。」
承天門往左是建安宮,往右是坤寧宮。
周孝帝抬頭看了一下天色,道:「坤寧宮。」
「皇上擺駕坤寧宮」
夜明星稀,一個身著火紅斗篷的女子不住在草木之間徘徊,轉過來轉過去,不一會兒那斗篷下擺便染上了草屑污漬,襯著鮮紅的皮毛,顯得越發明顯。
怎麼還不來?她著急地想著。
正在這時,左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女子轉頭一看,臉上的焦急頓去,眉目和緩,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她緊走幾步,脆聲喊道︰「順哥——」
來人是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眉目俊朗,白面無須,渾身散發著一種文人氣息,臉上的笑容即溫暖又和善。瞧著就是個溫柔的人。
他停在美人三步之外,躬身行禮,「微臣見過皇後娘娘。」
「順哥……」美人笑顏瞬間轉換,眼神也變得哀怨起來,「你以前都是叫我雪兒的……」
「娘娘慎言,」安順親王一直保持著低頭的姿勢,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能從他略顯苦澀的語氣中了解到他此時的心情,「娘娘身份貴重,往後可不能再如此任性。」
讓人喊他來見面……這是不能夠的。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順哥……」陳皇後的語氣也低了下來,顯然也想到了兩人此時的處境,一時間不由得苦澀萬分。
「娘娘……」安順親王直起身來,欲言又止。
一時間,兩相對忘,竟是痴了一般。
周孝帝沒有在坤寧宮見到陳皇後。
他坐了下來,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身旁侍候的小陳嬤嬤卻渾身冷汗淋灕。
皇後怎麼還不回來?!!要是待會兒皇上問起……她要怎麼說?!
正在這時,門外侍候的宮人行了個福禮,一身明黃的皇太子走了進來。
「兒臣給父皇請安」
「這麼晚了,暉兒怎麼過來了。」周孝帝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
皇太子站起身來,調皮一笑,「先前母後答應要親手做桂花糕給兒臣吃,兒臣這是來向母後討呢。對了,怎麼不見母後?她可是做桂花糕去了?」
「正是呢,」小陳嬤嬤松了一口氣,連忙順著皇太子的話說:「娘娘一回宮便忙著這事,都不要奴婢們插手呢,奴婢馬上去迎接娘娘……」
周孝帝點點頭,問起了皇太子的學業。
父子二人一唱一答,分外和睦。小陳嬤嬤輕聲而又迅速地退了出去。
陳皇後披著一件火紅的斗篷走了進來,她的身後跟著兩個宮女,手里各端著一碟方正的糕點。
皇太子喜笑顏開,「母後,你可要父皇和兒臣好等!若是那桂花糕不好吃,兒臣可是不依的!」
陳皇後讓人侍候著解下了斗篷,聞言略笑了笑。
周孝帝站起身來,往陳皇後的身邊走去,但走到半途,他突然停了下來,眼楮微眯。
那是……
耩褥草是命賤的東西,花開時漫天飛絮,極易惹貴人不喜,所以宮里頭是不允許存在的。
但如今皇後的斗篷里卻夾著耩褥草的葉子……
是坤寧宮的人偷奸耍滑,還是皇後去了什麼不該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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