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之前天子百官流亡在外的時候,當真是淒淒慘慘又戚戚……
野老進粟飯,粗糲不能下咽……
帝與後居于茅屋中,又無門關閉,四邊插荊棘以為屏蔽……
李樂等專權,故意送濁酒粗食與帝……
韓暹又連保奏部曲、巫醫、走卒二百余名,並為校尉、御史等官……
刻印不及,以錐畫之,全不成體統……
「……」
可當朝廷新定許都後,又經曹孟德妙手回春,朝廷重又百官齊備,百業復興!
不僅宮殿、宗廟、台閣一應俱全,更由此籠絡來大批的士子名流,賢才俊杰。♀******請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節*****
後來有一回許田圍獵的時候,當今天子‘上逍遙馬,挽寶雕弓,帶金鈚箭,鑾駕拱衛,浩蕩出城’……
漢室由頹敗荒廢之態,漸漸轉入復蘇復興,曹孟德自然功不可沒。
戎馬倥傯中,又將搖搖欲墜的大漢起死回生,充分展示了曹孟德治世之能臣的才華。
若是沒有杰出的才能,沒有遠大的抱負,沒有寬闊的胸襟,估計所有的這些,也只是空談妄想罷了……
當然了,曹孟德如此勞心費力,又不遺余力地做下這一切,其中自然有著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奉天子以令不臣……
挾天子以令諸侯……
甚至狐假虎威,扯虎皮拉大旗……
眼下這會兒,當今天子這只小老虎也漸漸成熟起來,自然也想著虎吼一聲,嘯聚山林!
既然朝堂已定,朝局已穩,後又名士歸心,俊杰來投,天子便想要借機來個大集會啥的,露露臉,抖抖威……
所謂的親耕親蠶禮,無非是想要借此籠絡人心,招納忠良罷了……
尤其是像當朝驃騎將軍這種,既不服務于漢室,又不服從于曹大大,近似于牆頭草的實權人物,更讓漢室牽腸掛肚……
于是在黃炎大鬧許都後,小皇帝當即差人傳諭下去——
國丈大人雖忠心可嘉,卻行事過激,更對家奴約束不力,遂責令其閉門思過!
說是令其閉門思過,其實倒更有意維護于他……
想那驃騎將軍,這會兒不僅兵權在握,更風頭正盛,你說你沒事兒招惹他去干嘛啊……
還是暫且躲在家中,避過一時風緊吧……
再說了,你眼里還有沒有禮制法度了?
今天你衛將軍無視驃騎將軍,明天他驃騎將軍就要無視大將軍,後天大將軍是否就要無視皇權皇威了?
而伏完帶回去的那幾首詩,則讓小皇帝嘆服之余,更覺意味深長……
詩為抒情,歌以詠志。♀
驃騎將軍的詩中之意,自然是想要漢室暫時隱忍,養精蓄銳,厚積薄發……
想必那黃炎雖然身在司空大人麾下,不過心中卻還是牽系著漢室的……
日後若是有了驃騎將軍這等實力派人物,皇權重振之日,必不久矣……
于是小皇帝便要借親耕親蠶禮,打算將那黃炎,黃太極,進一步拉攏示好……
「……」
當下,听得丁沖來報,陳留城外有人持刀行凶,惡意搶奪他人田產,黃炎心中好生郁悶!
自己這才離開陳留幾天的工夫,竟然又有人趁機上躥下跳……
難道說,陳留這會兒,竟然還有比當朝國丈,衛將軍董承更難對付的貨色不成?
即令丁沖程瑤二人,率著游騎兵先行趕去,擒凶剿匪。
隨後又吩咐了小二,護送著幾位夫人先入城回家,又命周倉率那千余名步卒,趕去營中安頓休整,黃炎這才帶著賈詡跟典韋,前往事發現場。
城南十里處,依稀又建起一片田舍莊園來。
估計應是一戶外地世家豪族,最近投奔到陳留安家落戶來的……
之前恐慌嘈亂的場面,隨著大隊游騎兵的突然而至,瞬間全場死寂!
持刀行凶的,第一時間丟了兵械,跪地乞降……
受害被欺的,則絕處逢生,相擁而泣……
要說陳留這部游騎兵,幾乎人人身經百戰,手中的一口百煉戰刀,更是飲血無數!
即便他們此刻一言不發,只是高踞于馬背之上,面無表情地盯視著你,其身上那股悍然凜冽的氣勢,亦壓迫得你呼吸艱難!
緊攥在手里的馬刀,更是寒芒凸顯,殺氣駭人!
隱約間,心底還能听得到,在那鋼刀錚鳴中,甚至還透著無數亡靈的慘叫哀嚎聲……
「……」
片刻之後,一年輕後生,帶著一名中年文士,又有一熊虎之士隨從,策馬緩緩來到眾人跟前。♀
「動刀動槍的,造~反麼?」四下環視了一眼,黃炎輕笑一聲道。
下得馬來,將馬韁交給賈詡,典韋亦下馬隨在他左右,黃炎慢步踱去那處莊園門前。
門前立著一老者,看其神情打扮,貌似此處莊主,身邊另有一名僕役攙扶著他。
「老丈受驚了……」黃炎盡量緩和了語氣,沖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官家治安不力,黃炎亦是來遲一步,還請老丈勿怪……」
听得來人自稱黃炎,老者先是重重一滯,後又忙一把將那僕從推開,撩起衣擺就要跪地行禮。
「小老兒見過先生,見過驃騎將軍……」
「呵呵,老丈快快請起,黃炎萬不敢當……」伸手將老者扶起,黃炎笑著安慰道,「這里是陳留,又不是朝堂,哪有什麼驃騎將軍?你我都是本地街坊罷了……」
老者卻堅持著跪地不起,甚而又潸然淚下,泣聲告知︰「小老兒祖居揚州廬江,只因近來鄉里遭遇戰亂,迫不得已投奔陳留,求存乞活,卻不想今日又遭人欺凌……敢求先生為小老兒做主……」
呵呵,原來是揚州廬江人氏啊……
想必是袁術撇下南陽,退去揚州之後,又在當地搶糧拉丁,而且又跟曹大大數次交鋒作戰,以至于田畝荒蕪,民不聊生……
這老者一家為求生計,方才背井離鄉,逃難陳留來了……
峰巒如聚,
波濤如怒,
山河表里潼關路。
望西都,
意躊躇。
傷心秦漢經行處,
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
「……」
「起來說話吧……」黃炎微微一聲嘆息,皺了皺眉頭,示意典韋將這老者先扶起來。
典大個子舉重若輕,捏著那老者的衣帶,就像捏了根毛發差不多,輕飄飄著將他提拎了起來……
惹得黃炎腦門兒又皺緊一分……
這黑漢不光沒個心機,更是沒個腦子!
你丫的身高近兩米,那老漢兒卻是一米六不到,這會兒都被你拎得兩腳離地半尺高了……
等黑老典撒手之後,老者身子打著旋兒晃開了,黃炎急又伸手將他扶穩……
「……」
安撫了這邊兒後,黃炎又抬腳踱去另一撥人跟前。
「先生饒命——」還未等黃炎開口發問,其中一孩子撅著個 錘子,腦殼兒死死拱在泥土里,急急哀聲討饒,「小的無意行凶,更未傷人害命……小的只是受人慫恿……小的無知,求先生免于死罪……」
呵……
听對方這聲音,倒是有點兒耳熟啊……
而且,他這招牌式的動作,黃炎更是印象極深……
「你是……路昭的遠方親戚?」黃炎甚為好笑著,問了一句。
「先生明鑒……小的正是路將軍遠親,求先生饒恕一回……」那孩子再次哀聲求饒。
「先生我此次率軍出征,折損將士兩千余人……」黃炎聲音清冷著,漠然交待與他,「一月之內,送出糧草兩千石,以為軍中撫恤,先生我饒你不死……」
「謝謝先生!謝謝先生活命之恩……」對方並無半點怨言,更無絲毫為難之色,當即滿口應允,又連連叩地相謝,卻被黃炎恨聲喝斷。
「滾!再有一回,斬當場!」
「嗷嗚嗚——」那孩子急爬起身來,頭也未敢抬起,一邊嗷嚎大哭,一邊撒腳逃命去也……
想必是,當日那一場廝殺,不光是那血肉橫飛的場景,讓這孩子長痛在心,游騎兵冷酷嗜血的表現,更讓他心生畏懼,以至終身難以抹去……
「先……先生……」那孩子抱頭竄去之後,另一世家子弟模樣兒的後生,也隨著哀聲乞饒,「小的……小的,也願意,交出糧草……兩千石……」
「年底之前,上交官府糧草兩萬石,差之一顆一粒,以謀逆論處,滿門抄斬……」估計這小子又是一膏腴紈褲,黃炎甚為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哪知道,這小子身邊一家奴,竟然壯著膽子,起身辯駁道︰「先生處事不公……這老頭兒強佔了他人田畝在先,卻又拒不歸還,先生卻還要維護于他……」
呵,這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啊……
你家主子都沒發話呢,你倒先搶著送死來了……
不過那小子听得自己家奴如此一說後,當下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也便不再言語,只待黃炎給出一答復來……
黃炎卻是嘴角微微一撇,自顧轉了身去……
噗!
隨即便是一聲悶響,那廝腿上正中一弩!
「嗷——」然後就見著那倒霉孩子,滿地打滾兒,慘叫連連。
「不想死的,就給爺閉了嘴!」馬背上,丁沖面無表情著,冷聲喝道,「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當朝驃騎將軍!敢有以下犯上,冒犯官長者,格殺!」
跪地之人,隨即噤聲埋首!
幸運中獎的,也強忍著劇痛,趴伏在地,屁聲沒有……
「先生……」最終,那老者心懷不忍,上前道出了實情,「小老兒一家乃是外地逃難來的,絕不敢有絲毫冒犯本地官民之處……小老兒家中也算有點兒資財,因而便在這城外招納些許流民,建造屋舍,開荒墾田……所有闢下的田畝,均報知了官家的,絕無半點損人利益之處……」
「他說的可有不實之處?」出征近一個月了,這會兒都回到自家門口了,卻又踫上這麼個破事兒,黃炎心中自然大為不爽,當下即將自己的筒子弩抄在手里,只待對方敢于隱瞞作假,便將其當場格殺!
見著黃炎陡然起了殺意,動了殺機,為首那小子當即驚了個魂飛魄散!
「先……先生……」感覺到黃炎手中強弩的冷酷與無情,對方說話的時候,舌頭都僵直起來,「小的家父……衛茲……敢求先生……饒恕一回……」
原來是衛茲家的孩子啊……
黃炎一時猶豫起來。
不僅這一弩射不得,甚至那兩萬石糧米,估計也沒了希望……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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