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徹蹙著眉頭不說話,一向聒噪的洛兮雲低著頭,雷天狂也避開她的目光,就連一向都很听她話的司暮槿都不敢看她,眼前的情景在訴說這什麼再明白不過,她一怔,卻沒有哭也沒有鬧,心底像針扎般地痛起來,甩開多徹扶著的手站了起來︰「我要去看看。♀殢獍v」
上官御風想說什麼,被唐雁語扯了一下終究沒說出口,方綰沁腳步虛浮卻仍堅持著往來的方向走去,幾人綴在後面,遠遠地看到正過來的方允。
她停了下來,用祈求的目光看向方允,方允別開目光,眉目中滿是戚色︰「七妹,別去了,師傅他……」這樣的爆炸強度定是化為飛灰了。
她深吸一口氣,仍強自鎮定,不再說什麼,繞過方允朝那里走過去。
直到剛才還完好的圓形廣場如今只剩下殘垣斷壁,鋪著石板的地面像是被犁過一般外翻出原本在底下的土壤,刺鼻的血腥氣讓方綰沁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慢慢地朝廣場靠過去,心底一遍遍地祈求著奇跡,他修的是佛法,他是被諸天神佛庇護著的人,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
其實這個無賴的花和尚到底哪里好?她到底是看上了他哪一點?而他又喜歡她哪一點?喜歡到願意為她去死?
又想起昨天他問她,如果有人會代她去死,她會不會記住這個人,她到此時才知道原來這個問題不止是問問而已,而他當時已然存了這樣的念頭,她忽然覺得蒙的慌。♀
劇烈的咳嗽聲清楚地落在她的耳中,她一頓,緊接著快速地朝聲音發出的方向奔跑過去,那殘破不堪的土地上,一個人靜靜地躺著,一身袈裟,一頭長發,滿身鮮血。
她跪倒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上半身摟在懷里,像是找到了丟失的寶物,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臉上︰「你是笨蛋嗎?為什麼這麼不要命?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想讓我哭死嗎?!」
和夢境中一模一樣的對白,一模一樣的情景,她梨花帶雨的模樣落在他的眼中只覺得無比美麗。
「……咳,沁兒……別哭,我不是為了讓你哭才拼命的……」好累,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自爆法寶的時候他站得太近,即使盡全力也無法護自己周全,畢竟這是仙界的寶物啊,那不可一世的陸煥在這樣的威力面前直接化成了齏粉,若不是有身上的袈裟,只怕他也不會留下全尸吧。♀
劇烈的咳嗽無法忍住,溫熱的鮮血一口一口地涌出,似乎還夾雜著些許破碎的髒腑,她慌了,用手去堵他的嘴,卻怎麼也止不住,低下頭去吻他,口中全是腥甜的味道。
他們只有過兩次吻,一次是昨日他的強吻,一次是現在,兩次都不算愉快,但他卻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雖然混著血腥味讓他嘗不出她的甜美,可是這就夠了。
意識越來越渙散,他已經無力維持這個吻了,輕輕地別開頭躲開她的吻,看著她唇上沾著他的鮮血花臉貓的模樣,不禁一笑︰「沁兒……忘了我……」
力氣用盡,他的頭歪到了旁邊,再也沒有氣息,她睜大了眼楮,聲嘶力竭︰「不要!!——」
平地而起的狂風卷起地上的石塊和沙礫,跟上來的幾人都是一驚,不明白這是哪里來的變故,只听著方綰沁那聲不要便明白發生了什麼,可是這風到底是哪里來的?
時值半夜,因剛才的爆炸而分開的雲層又聚攏了起來,狂風卷著砂石砸在人身上生疼,上官御風和方允甚至感受到了腳下地面輕微的顫動,這難道都是方綰沁引起的?
而此時的方綰沁的意識卻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不悲不喜仿佛沒有生命一般,只是渾身都散發出一種毀滅的氣息,直到一個聲音突破她的耳膜︰「方綰沁,冷靜下來,你可以救他的……」
「冷靜下來,你可以救他……」
那個聲音一遍遍地重復著同一句話,起先方綰沁一點反應都沒有,然而數百遍之後方綰沁終于動了︰「誰?」
「我們交換了靈魂,你還記得嗎?」那個聲音明顯松了口氣,「你要先冷靜下來,不然你周圍的人都會被你弄死的。」
「你在說什麼?」方綰沁聞言有些怔愣,為什麼她身邊的人會被她弄死?她什麼都沒有做啊。
「藥神遍嘗奇珍異草,吃過有特殊作用的藥草不奇怪,在體內留下特殊的力量也不奇怪,你那個和尚還有救,你別發瘋自尋死路好麼?」混沌的黑暗中,一個女子的身影慢慢顯現出來,和方綰沁的容貌一模一樣。
方綰沁愣住了,很多事情都被想起來,她很像問為什麼「她」會知道那麼多事情,不過到底她還是理智的︰「你說能救他,告訴我怎麼救?」
見她這麼干脆,「她」卻反而猶豫了︰「你的確能救他,但是相對的也要付出代價,而代價就是你的血脈之力會就此消失,並且子孫後代也不會再出現,這樣,你也要救嗎?」
眨了眨眼楮,方綰沁有些意外︰「就這麼簡單?」
「嗯,就這麼簡單。」從她問的這句話里已經得到了答案,「她」也不廢話,道︰「你閉上眼楮集中精神就好,剩下的就都教給我吧。」言罷一揮手,方綰沁就無法控制地閉上了眼楮,就像被打了麻醉一般意識清醒卻完全動彈不得,掙扎了幾下無果之後干脆就放棄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她」的了。
有什麼東西在從她的身體中一點一點地剝離,而耳邊又響起了「她」的聲音︰「我把血脈之力從你身體里分離出來,然後送到他的身體里,他的魂魄尚未消散還能拉得回來,不過這輩子是不可能再踏入仙道的了,而你失去血脈之力的呃庇護也會在未來的一個月中慢慢地變得更像普通人,雖然不會輕易生病,但傷口瞬間復原這種事情就不用想了。」
方綰沁聞言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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