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追兄 第2章 尋花魁紅牌命喪風月場

作者 ︰ 公子書夜

紅袖閣的鴇母張了張嘴,本想說些什麼,被那男人笑得一怔,腦海里頓時一片空白,好半天,才逼出一句,「我的蕊兒……」

碧蕭卻是被蕊姬突如其來的死亡嚇魔怔了,忍不住開始哭起來,雖說受了驚嚇,到底是多年風月場里訓練出來,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嬌媚可人。

然而此刻她的楚楚動人無人欣賞。

溫念遠只覺得耳邊飛了只蠅蟲,不停地嚶嚶嚶嚶,雖然擾人,然而對方是個弱女子,也不好怎麼的,更何況——

他隔著三尺白綾看向對面的男人,本打算這人若是真青天白日的鬼混,就算綁也把人綁回去,卻沒想到見到的是這種景象。

沒有戴面具,溫念遠暗想,看來這一次是個意外。只是這個意外,更讓人頭疼。

原本碧蕭剛剛的驚叫已經傳遍的全樓,現在她一哭,樓里的姑娘和客人們更按捺不住好奇心,紛紛圍攏過來。

意料之中的,越來越多驚恐的尖叫聲和哭泣聲開始響起來,現在就算是別的憐香惜玉的男人們,也都要受不了了。

白衣男人嘴角的弧度不變,漫不經心地自涌進房中的男男女女臉上一一看過,又轉回蕊姬的尸體上,抬手輕輕一揮,白綾頓時斷了。

眾人又是一陣驚呼,蕊姬的尸體落下來,他輕輕伸手要扶,溫念遠搶先一步,接了蕊姬的尸體,伸出手指一探,早沒氣兒了。

「蕊姬姐姐!」姑娘堆里響起一聲淒厲的高喊,一位穿著湖藍褶裙的女子越眾而出,美麗的臉上猶有淚痕,眼里卻亮起憤恨的光芒,伸手一指白衣男人,「是你!是你殺了蕊姬姐姐!」

說罷轉頭看著鴇母,哀聲道︰「媽媽,我們得報官,把這個害了蕊姬姐姐的賊人抓起來!」

此時鴇母已然清醒過來,收了臉上震驚神色。

她到底歷練得比那些年輕姑娘久,沒那麼喜怒形于色,只沉聲道︰「七公子,你進屋前蕊兒還好好的,現在活人變了尸體,七公子怎麼說?」

她雖然沒直接指對方是凶手,然而心底也認定八/九不離十了,不只是她,這圍著的姑娘客人,大部分也都是這麼想。

秦樓楚館不比別的地方,就算是住客棧也要登記的,這些風月場子卻沒那麼嚴格。

比如這位七公子,適才來時便讓人稱呼他為七公子,至于姓甚名誰,是哪家的七公子,誰也說不出來,只不過出手豪闊,又得了蕊姬的青眼,就進了花魁娘子的房間。

誰知才一轉眼,就出了命案,死的還是鴇母放在心尖尖兒上的搖錢樹,怎麼能輕易放過!

七公子面不改色,低頭望著蕊姬,搖了搖頭,「我進來時,這位姑娘已經死了。」

「七公子就算欺我們是娼家,這也太信口雌黃了!此前我與公子一道來見蕊兒,公子答了蕊兒的題,蕊兒才同意與公子一見,那時蕊兒還好端端的,半盞茶功夫不到,出了這種事,你如何敢說出這種謊話來?」

鴇母面上淡淡的,顯然卻已經怒極,話里話外一口咬定了凶手,卻也沒有攀誣,說的句句屬實。

蘇城人都知道紅袖閣頭牌蕊姬的規矩,是輕易不在人前顯眼的,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房中,偶爾現個身也得面覆紗巾,為了就是獨一份兒的矜貴。

要見人,先答題,隔著一道簾子坐了,蕊姬出題,如果來客答得合他心意,方能做入幕之賓;若不合蕊姬心意,便客客氣氣地請出去。

蕊姬紅極一時,交往的王侯貴族極多,因而雖然規矩苛刻,還是捧場的人多,敢撒野的幾乎沒有。

這位七公子也是對答之後進的門,可見那時蕊姬還好端端的,從他進去到鴇母拉了門口的青衫公子進門,不過一會兒工夫,要說有別人殺了蕊姬,誰也不信。

若說蕊姬是自盡,就更不合常理,哪有在客人面前自盡的?

手下識趣的丫頭已經去報官了,鴇母現在詰問這個七公子,根本不是為了饒舌,只是為了拖延時間,怕人跑了,她的搖錢樹死了,銀兩賠償還得讓這人交出來,否則就虧大發了!

七公子果然沒有回答,奇的是他竟也沒有要走的意思,臉上也不見懼色,甚至微含了些憐憫,看著蕊姬頸間因為白綾勒出的勒痕,仿佛出了神。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溫念遠忽然冷冷地說︰「你想怎麼樣?」

一言既出,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到他身上,他卻如立無人之境,眼前只有一個人。

七公子抬了抬眼皮,表示看到他在這兒了,有些興致缺缺地嘀咕了一句,「又是你。」

溫念遠不答,指著蕊姬,「她死了少說也有一夜了,你就站在這,打算殉情?」

沒回答他的問題,七公子輕輕嘆息了一聲,忽然幽幽地說︰「你看她,是不是很美?」

大夏天的,他的聲音幽冷如新汲的井水,澆了眾人個透心涼,一時間仿佛離了人間來到鬼蜮,眼前站著個鬼氣森森的白骨美人。

連一心算計著賠償銀兩的鴇母都忍不住微微往門口挪了挪,看七公子的眼神就像看見了個瘋子,竟生出一種要麼還是把這人放走算了的念頭。

這可真是大白天被鬼迷了,哪有把活生生的金子銀子放走的,她在心里呸了幾聲,就听外面一陣吵嚷,官差來了。

「殺人凶手在哪里?」打頭的壯漢滿臉絡腮胡,比起七公子更像個殺人犯,把刀一橫,人群紛紛自動分開。

「是他,這個人剛剛殺了蕊姬姐姐!」領路的女子指了指七公子,手還在哆嗦,聲氣兒倒是很壯,大概官差來了覺得有了依靠的緣故。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敢當眾行凶殺人!」幾個官差一擁而上,把七公子團團圍住,這白衣翩翩的青年看著就是個弱不禁風的,抓起來想必容易,又是大功一件。

那男人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從從容容地由官差押了,絲毫不做反抗。

「等等!」溫念遠面色鐵青地走到官差面前,「凶手不是他。」

官差斜乜了他一眼,冷笑,「你怎麼知道?不是他,難道是你?」

「蕊姑娘死了都快一夜了,兄……這位公子今早才來,凶手另有其人。」溫念遠伸手要斷開七公子手上鐐銬,卻被對方不動聲色的避開。

他望著七公子的眼楮,那男人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溫念遠一僵,知道這人只怕又要鬧出什麼ど蛾子來,臉色更差。

「你都知道,要仵作做甚,起開起開,不然讓你一起去蹲蹲咱蘇城的大牢。」官差見兩個大男人你望我我望你的詭異得緊,不耐煩了,連忙趕人。

溫念遠冷哼了一聲,還是讓開了。

離開之前,七公子忽然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丑時。」押著他的人狐疑地互相看了看,不知是什麼意思,終究沒有理會。

紅袖閣出了這種事難免晦氣,原本在尋歡作樂的客人也散了許多,瞬間門庭冷落,倒便宜了左鄰右舍的對頭們。

氣得鴇母臉色青了又白,在心里把要那個犯人陪的銀子又狠狠往上加了一筆。

她一邊算計著,一邊轉頭去找那位青衫公子,想著能留下一個是一個,能做成一筆生意是一筆,誰知一回頭,哪兒還有那個人的影子?

身後空空蕩蕩,只有蕊姬的房間,連蕊姬的尸體也一並被帶走交予仵作檢驗去了,原本富麗堂皇的屋子如今彌漫著一股死亡的氣息,森然如同鬼屋。

鴇母被嚇出一身冷汗,想想那個不苟言笑獨自撐著傘站在雨里的男人,不由得打了個寒噤,想著自己莫不是引了個鬼進門,才出了這晦氣事。

想到蕊姬之死,又忍不住心酸,培養蕊姬花了她不少心血,真真是金漆銀堆出來的玉人兒,才紅了幾年吶,根本沒賺回本……

入夜。

煙花巷里依然是燈火輝煌,人聲鼎沸,紅袖閣的命案並沒有影響到其它館子里尋歡作樂的人們,溫柔鄉里依然是處處歌舞升平,一副醉生夢死之象。

與之相反的是大牢。

牢獄之中陰濕腐朽,空氣中都是令人作嘔的味道,白日里被押來的紅袖閣殺人案的凶手卻顯然並不介意。

如果有獄卒看到他現在的情況,只怕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但顯然,他們是看不到的。

所有的獄卒都睡著了,或者說,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一間牢房中,七公子站在牆角,看著牆上斑駁的蘚痕,低聲道︰「青桐。」

隨著話音的落下,牢門忽然悄無聲息地開了,一個青衣小僮從暗處現出身來,背上背著長長的布包,安靜地走到那男人身後,低頭,「公子。」

布包微微開了一角,露出古樸的顏色,卻是一把琴。

弦斷知音少,白衣夜染霜。七弦公子。

「今晚夜色如何?」

「大雨如注,無星無月。」

「你去備套干淨的衣衫。」

「是。」青衣小僮顯然對主人的唯命是從,沒有絲毫的好奇心,又靜靜地退下。

七弦轉過身來,望著不遠處某個角落,溫聲道︰「來都來了,就出來吧。」

溫念遠大踏步走出來,走到離男人半步遠的地方停下,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微微緩和,「為什麼不走?」

七弦一笑,「干卿何事?」

溫念遠不理,卻伸手拽住了七弦的手腕,一把將人推靠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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