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穆肅的懷殤寢園可算是汀市的一景,它以仿古建築為主要特色,墓型更與傳統的方方正正墓型不同,而是一邊是上下兩個方角,一邊是祥雲狀的兩個圓圓雲波,周圍再配以自然而然的樹木花卉,尤其注重突出山林建築之中移步易景的變換,漫步其間就仿佛置身于一幅幅傳統文化意境中美妙立體的山水畫。它的雅致美景,常讓人有種走進一個美景連綿幽雅別致的公園的錯覺。濃郁的大自然氣息,讓人陣陣暖意油然而生,撫平了掃墓人對逝者的哀痛之情。
「爸,我要結婚了
墓園一隅,一身黑色衣物的男子挺挺地立著,不畏初秋在夜晚沁人的涼意,便這麼地在墓前站了近三個鐘頭。
而這麼漫長的時間里,他竟只吐出這麼一句話而已,便深深地沉默著。他放任自己的千愁萬緒在眼眸中輾轉變幻,唇卻始終緊緊地抿著。
許久之後,當薄薄的陽光打在他身上,他才驚訝地將眼自碑石上移開。
天亮了?
不能怪他後知後覺,這墓園即使在夜晚,也光亮如白日。幾步就一盞的路燈在夜晚時全被打開。
向凌伸出修長的指尖,探向冰冷的碑石,輕輕地撫在碑石上的相片上。
相片中的男子斯文俊雅,笑容光彩依舊,卻被永遠定格在壯年。
「爸,我該走了。下回帶您兒媳婦來看您向凌眼眶里晶瑩淚光閃動,但那不笑自彎的唇卻一如既往的輕揚著。他帶著無限懷念的眼神跟石碑輕聲告別,深深一個鞠躬後便轉身離去。
爸,我會幸福的!我會的!
林項東降下車窗,伸出手去,跟坐在門口保安亭中的保安拿了車輛出入的憑證磁卡。
今日是他母親的忌日,除了在國外的幾年外,他總是習慣在這一天來墓園靜靜地陪她說會兒話。
目光落在副駕上的花束,他的眼神閃過深深的思念。太多年了,他都幾乎要忘了母親的音容,忘了有母親是什麼樣的感覺?
手指剛要按鍵升上車窗,剛好從里頭駛出一輛黑色的lexus越野車停在保安亭的另一道上,不經意一瞥,目光卻被定住。
那人輪廓鮮明的臉龐,直挺的鼻梁,抿成直線的薄唇,即使一個寬大的墨鏡蓋住了他大半張臉,卻依舊難掩面容的冷峻。
他的目光始終直直地看著前方,即使在將磁卡還給保安的同時,眼神也未曾錯開。
那……是向凌?
抑或不是?氣質完全迥異。
林項東探出頭來,盯著那一輛絕塵而去的黑色suv背影,卻不甚確定。
他緊抿了唇線低眸思索,時而皺眉,時而舒展,臉色陰晴不定。直到保安有禮的提醒,才歉然一笑,發動了車子,將車子駛進墓園。
次日,恰好宜發與楚氏有個餐會。
席間,林項東有意無意地提起向凌,一開始楚恆雖心生不悅,第一時間便是反射性地蹙了下眉,到底還是沒有給他難堪,仍是端起了客套而疏離的笑容淡淡回應。
直到林項東越了那條界線,說︰「學妹,請再給我一個機會好嗎?你知道我是真的愛你的,而且我們兩家現在又有合作,你不覺得我比那個只會彈琴的向凌更適合你嗎?他能給你事業什麼幫助?你遇到了問題,他能幫你解決嗎?」
「他能楚恆斬釘截鐵地道。眼光不著痕跡了掃了下在場的兩家員工,大家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交談著並沒注意到他們這邊,只除了那位方紫若,她的一雙眼楮幾乎就在沾粘在他們身上了。
「他能?」林項東嗤笑出聲,有些深深的不以為然。
楚恆冷冷地看著他,並不作答。向凌當然能,他不需要做什麼,只要靜靜地陪在她身邊,便能給她無窮的力量。讓她知道自己並不孤單,無論何時總有一個人在支持著她。
說來也奇怪,與向凌相識的日子尚淺,他所做的遠遠沒有林項東四年前做的多,而且他極少表明心跡,是那種默默做了也不會多說幾句好听嬌情話的人,可她卻偏偏地上了心,毫無緣由地相信他就是不會傷害她。而對于林項東,無論四年前或是四年後,他卻始終無法做到這一點,做得再多,也無法除去她對他的戒心。
林項東受不了她這樣冷漠的眼神,再加之她對向凌的不同態度,一時竟有些妒火中燒,很是不服氣地低吼了出聲。「為什麼你從來就不肯給我一個機會?我到底有哪里不如他?」
楚恆不冷不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表達著這樣一個信息︰你在我眼里樣樣不如他。
「有時候我真覺得自己還真是他媽的犯賤!」明明她對他就從未有過好臉色,但對于她的冷臉,他卻總無法自控地干巴巴地粘上去。
「你這話說重了
「就不能給我一個理由嗎?」他苦澀一笑。
「這話你問我,但答案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他純淨的眼神吧
「你就那麼深信他不會騙你?」他想起了昨日在墓園門口的交錯一瞥,那樣的冷峻的向凌……她可曾見過?
「是她的回答也很干脆。
然後他黯然一笑,仰頭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楚恆只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便移開了目光,沒有多將一分注意力投注在他身上。
方紫若遠遠地看著他們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然後楚恆移開目光,而林總卻有些負氣地酒一杯過一杯。
「學長,酒多傷身楚恆回過頭,見他還是不要命似的一杯飲盡便再拿一杯,不多時,他面前的長桌早就擺了五個空酒杯。
「你在乎嗎?」他惡狠狠地回頭,看著她冷淡如昔的表情,心涼了不止半截。那句關心的話,于她而言,不過是例行公事一般吧?
「我不在乎一番好意卻被直直潑了回來,楚恆陰著俏臉冷冷地回道。別過眼,打定主意再也不多看他一眼。他要喝死醉死,都不關她的事了。
方紫若走上前剛了听了楚恆這麼沒心沒肺的一句話,當下便充滿怨氣地瞪了過去,然後擋住了林項東手里的酒。「林總,別再喝了
「多事!」林項東冷著臉拿開她的手,一仰頭,一杯又見空。
果然,到餐會結束時,他真有些喝高了,步伐虛浮不穩,是被方紫若硬攙著回去的。
楚恆瞥了眼前晃過的兩個身影一眼,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只是開始尋找何一倩,準備交待些明日的工作要點,然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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