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敏手下那一刀劃得挺深,好在發現得及時,所以在昨晚從急診室里搶救過來後,便被推入了加護病房。醫生說,只需等明天清晨醒來就沒什麼大礙了,至于傷口,只需等它愈合,對身體並沒造成什麼憂慮的影響。
環境優雅的病房里,「嘀嘀答答」的點滴聲節奏規律地跳動著。
病房外,石氏夫婦,向氏夫婦,石奕琛,向容都冷肅地站立著。
即使女兒已被告知再無性命之憂,但石母仍是難過地小聲抽泣著。向母暗嘆一聲,走過去,溫聲安慰著自己的手帕交。
石奕琛不時將目光掃過玻璃窗,透過玻璃窗看著那個躺在里面的妙齡女子,若有所思。
「映雪,你說這造的是什麼孽呀?你家向凌就是上天派來收我家小敏的!」
向母輕皺了下眉,這話她听著有點不中听,咋就覺得有那麼一點編派她家小凌的意思呢?雖說是她的至交好友,幾十年交情,她也是不許的。
但雖然心頭有些不悅,她面上還是沒表現出來。仍是諒解地陪著笑臉,「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呀?這兩孩子不是無緣嗎?我也喜歡小敏,也想過如果他們能成,那該多好!咱兩家不是親上加親了麼?可感情這種事,誰也說不準呀。偏偏小凌愛的是楚恆,這也勉強不來的不是?小敏就是太傻了!天下好男兒多的是,怎麼就想到這出呢?」
提到楚恆這個名字,石母立馬來氣。三兩下抹掉臉上的淚痕,「說到你那個好兒媳,我說她怎麼就那麼厲害?向凌都是她的了,我們家小敏就是還念著向凌又著了?她就看不過去了?非得把我好好的閨女得整到自殺了?」
「鳳儀,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們家小敏昨天下午出去時還笑嘻嘻的,才和她見一面回來,就哭著傷心到不行,然後就想不開了……」一想到他們昨天推開門時,小敏那血流如柱的樣子,她的心就難受到不行,像是被人硬生生剮著一樣疼。
「見、見面?」
「你就沒瞅見我家小敏同她說話那個低聲下氣的樣子!」石母說著就來氣。
她們的對話自然一字不落地落到其余幾人耳中,只是石父只蹙眉與向父對視了一眼,在向父朝他緩緩一記搖首之後,便沒說什麼,將目光調開,沉默著。
向父跟向容父子倆交換了一下眼色,也同樣沉默著。
這便是向凌跟楚恆來時的情景。
听到腳步聲,眾人同時抬眼。
向凌牽著楚恆慢慢地走入他們的視線,他面色如常地同在場的所有人打招呼,臉上一點也沒有諸如愧疚、難過、膽怯之類的多余情緒,那雲淡風輕的模樣,就像他只是攜伴來赴一場尋常的聚會一樣。
「好向凌,石媽媽可算把你盼來了!」石母仍掩憤怒地酸道,心里頭對向凌的怨氣,打從昨晚向容打電話讓他過來而他卻置之不理後,便一直慢慢地聚集著。
楚恆回握向凌手心的手略微一緊,仍是力持鎮定地朝在座的人打招呼。而後,目光淡淡落向玻璃窗內那個女子身上,心里陡然有些難受。
說來也巧,向凌跟楚恆前腳剛來,加護病房內的石崇敏剛好便醒了。
因她動作,儀器發出的「嗶嗶」聲讓眾人一震,不約而同地往里頭望去。
「醫生!病人醒了!」向容率先反應過來,三兩下走過去按了鈴。也許是因為他是最置身事外的人吧。
「小敏!小敏!」
「小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石崇敏費力地轉動著眼珠子,將房里頭的人梭巡了個遍。
一開始,她很平靜,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只是,當她的目光定在站在最角落的,向凌身旁的楚恆時,她突然爆發出一聲尖叫。
「啊——楚恆!楚恆!我都已經死了,你為什麼還不放過我?你走開——走開呀!我不要見到你!啊——」她突然抱頭躲進被子里,因為動作太大,踫到仍還在輸液的針頭,針頭一歪刺破了血管,導管馬上倒吸進一小截血。
石母一見,大驚失色,恨恨地瞪了一眼楚恆,便要上前制止女兒過激的動作。恰此時,穿著白大卦的醫生和護士們匆匆走進病房里。朝石崇敏打了一劑鎮靜劑,便見她當下便暈死過去。兩個小護士趕緊把病人在床上安置好,並為她拉高了被子。
「醫生,我女兒這是怎麼回事呀?」
「病人只是情緒有些激動,不礙事的!你們只需慢慢引導病人寬心,什麼問題也會解決的!」
送走了醫生,石母幾個大步上前,狠狠地拽住楚恆的手肘,「你到底對我女兒做了些什麼?」
楚恆只感覺10束目光直直地朝她投射過來,對著近在眼前的那張責問的臉,她真提不起生氣的願望。只能有些無助地任她搖晃著追問,卻也只能百口莫辯。
「阿姨,我沒有即使心里對這一切有著千百個問號,即使她覺得這段小插曲而讓眾人看她的目光有著不一樣的情緒,即使心里因此而有些惶惶然,但她的面上卻絲毫沒有顯露半分。對于石母那要生吞了她的目光,對于她凌厲的逼問,楚恆也只是一慣如常地平穩說道。
「沒有?沒有我一個好好的閨女會想不開去自殺?你今天不給我交待清楚,咱誰也別想過了!」
許是她太過平靜的反應和那沒有太大高低起伏的語調,讓石母有種她根本就是事不關己的冷漠,于是,徹底地激怒了石母。
楚恆木然地任她抓著肘彎用力搖晃,臉上仍是沒有多余表情,只是一慣漠然地說道︰「我沒有對石助理做任何不該做的事,我只是去赴了她的約,听她說她想說的話,如此而已!」
「沒有她會那麼傻往自己手上劃一刀?」石母根本听不進去,仍是不依不撓地不放開楚恆的手。
「鳳姨!」
向凌眉峰一擰,臉上明顯寫著不悅。
他拉開石母的手,側身擋在楚恆面前,將她好好地護在身後。
「向凌,你!」對于向凌的護短之意,石母心里更加來氣。幾乎就要不顧兩家的交情,對手帕交的心頭肉破口大罵了。
向凌卻依舊不卑不亢,仍是站立如松,毫無退讓之意。這也讓人首次見識到向來像顆軟柿子一樣的向家老四,那罕有的強硬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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