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碼頭,船笛嗚嗚聲中,人潮涌動。隨著一小時一班的渡輪不斷地抵達與離開,一波又一波的游客來來去去,在不同的吆喝聲中,是各個小販招攬游客停駐腳步使出的渾身解數。
說來也好笑,南黎島是汀市澄城區的一個有些名氣的小小觀光島,從玉萊渡口搭渡不過三十分鐘便能到達。島內的居民生活條件雖遠不及汀市內陸上幾個區,但卻因為是g省唯一一個海島縣,而且本身風光綺麗,既得柔美山水之靈氣,又能享受海上耀陽正照,因而每日全國各地的游客絡繹不絕。而作為這麼一個旅游景點,在游客下渡後正式踏上這個小島的地方——碼頭,擺得最多的攤販不是賣當地特產,而是早點,光岸口就有五個賣早點的攤販。
「老板娘,來一碗豆漿,兩個油條,在這兒吃的!」
美麗的老板娘輕聲應好,手腳利索地活動著,應付著來來往往的客人的需求。
「老板娘,來四個燒餅,四碗豆漿,帶走的!」
「好的,請稍等一下,馬上就好!」
「怎麼我的粽子還沒送來?搞什麼鬼呀!你他媽的給我快點!老子快餓暈了!」
「是的,不好意思,馬上就來
因為只有單身一人,客人又多,美麗的老板娘常常忙不過來,最常說的話竟是道歉。
「我的四個素菜包呢?快點行不行?忙不過來,你倒是請個伙計幫手呀!」
「難怪這兒的人管你叫早點西施,瞧這張臉兒,真他媽的水女敕女敕,像塊豆腐似的!看得我丫的就心癢癢的!」
在一片催促輕謾聲和污辱聲中,年輕美麗的老板娘始終含笑承下,輕聲道訴歉意,笑臉迎人。
碼頭一隅,一道修長的身影始終直挺挺地站著,他看著眼前的一切,眸光緩緩漫起淚霧,雙手被緊握在身側,直至指節泛白。
直到又一波趕著輪渡的人潮過後,她的東西也賣得差不多,只剩下一個菜包子,她才收了攤,再把蒸籠里包子拿出來,囫圇吞棗一般地咬著。
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刺痛了他的眼,明白了她是操忙了一上午,直到現在才用一個包子充饑。
「離開我不是因為有更好的選擇嗎?為什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他憤怒的咆吼聲中,卻伴著一絲哽咽,雙眼充滿紅霧的直直盯著她。
本該不可能出現的嗓音讓她一時愣了神,驚訝地抬眼,正前方的他就這麼躍入眼簾,讓她手上一松,未吃完的包子就這麼自手中滑落,掉到地上。
龍任!
利落的短發,立體的五官,筆挺的西裝,昂長的身材,誠然俊挺逼人,更是一副事業有成的都市菁英模樣。
櫻唇淡淡揚起,笑意卻不及眼底。
記憶中的少年,一頭及肩黃色中發,總是隨意扎起,一身休閑的名牌服飾套在身上,總是顯得隨性而帶著專屬于龍任的輕狂味道。
她從來沒有看過他穿著如此正式的服飾,更沒有看過這樣看起來成熟穩重的龍任。眼前的這個人,早已不復記憶中的少年,完全沒有哪一點跟記憶中的那人重疊。
「好久不見!」她淡淡地扯了下唇,便低頭繼續收拾攤位,然後用繩子將板車上的東西捆住,防止東西掉下來。
好久不見!
那雲淡風輕的語氣,那如古井無波的眼神,沒有一絲重逢的驚喜與熱絡,亦沒有負情逃離的愧疚,就仿佛他們從來沒有深交過,沒有相愛過,沒有海誓山盟過,也沒有互訂過終身過,仿佛他們從來只是最最平常的點頭之交而已。龍任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撕成兩半,疼得他竟一時接不上氣來。
「黎真沁,你難道沒有話對我說嗎?」
她已經綁好了板車,聞言,手上動作一頓,便淡淡地回了句︰「沒有
語畢,便再也沒看他一眼,推著板車走。
「你還欠我一個解釋不是嗎?哪怕一個死刑犯,他都有權利知道自己被判刑的罪名
「沒有什麼理由,不過是我高攀不起你龍大少爺。你的愛,我要不起罷了!」她頓住腳步,微側著頭淡淡說道。
看他一身價格不菲的服飾,她想,他到底還是回家了吧?一切不過又導回原來的軌道,只有她,賠了一切,再也回不到從前。
這麼想的時候,其實她的心里很難受。在她的心里,其實有另一種聲音同時在反駁著,她相信龍任的!她知道以他的能力,就算失去父的臂膀,憑借自己的能力,也早晚有一天能成功的!而那,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她更願意相信,龍任從不曾放棄他們的愛情,沒有走回頭路。
可是她只能不斷地壓下這股聲音,逼自己找一個恨他的理由,才能控制自己那股發狂地,想要回到他身邊的渴望。
她的愛情,已經讓她失去唯一的親人,失去一切,她不能再走回頭路,絕對不能!
「你要不起?到底是要不起,還是不想要?」龍任幾個箭步上前,狠狠地拽住她的胳膊,硬是不讓她走。心口處的疼痛還未停歇,便讓她再狠狠地又下了一刀,再度鮮血汩汩。
他不明白!被拋下的人是他,該恨的人明明也是他,到頭來,被楚恆狠狠大罵警告的人也是他,被她冷漠仇恨的人也是他!
「這個問題的答案有那麼重要嗎?如今,你不是過得很好?我不想知道你是怎麼找到這里來,但是……你回去吧,以後不要再來了,我們從七年前就已經毫無瓜葛了黎真沁一咬牙,用力地扯開他的手。
龍任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紅著眼楮,仰頭大笑出聲。「我過得很好?我們毫無瓜葛?」剛說完這句話,那一股酸澀以著更凶猛的方式襲上眼眶,將那眸中的水意眨落。
龍任的眼淚瞬間震懾了黎真沁。
龍任驀地雙眸一緊,利光凝聚,充滿憤怒地鎖住她,「沒記錯的話,我們曾在上帝面前發過誓,你更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
黎真沁因他的話,想起了兩人不顧一切到拉斯維加斯注冊的情景。
櫻唇淡淡一揚,那是屬于19歲的瘋狂……
「黎小姐,發生了什麼事?需要幫忙嗎?」這里幾步開外就是派出所,向來對黎真沁照顧有加的小警官張浩剛一走出警所大門,就看到了黎真沁跟眼前這個俊帥不凡的男人拉扯著,怕她是遇上人模狗樣的流氓,忙小跑過來。
黎真沁正猶豫著怎麼開口,便見到原先目露凶光的龍任突然瞪大了雙眼,望向某一方。便趁著他閃神的空檔,用力地推著板車小跑起來。
那不是向凌的母親嗎?怎麼會來這里?她旁邊那人是誰?
他正納悶地看著向母和另一個年紀差不多的婦人不知買了點什麼東西,又重新鑽進車里坐。她們剛坐定,車子便咻地一聲,發動離開。
待他恍過神來,看見幾步外的她那架勢,忍不住低咒了聲,邁出長腿就要追,卻被那位穿著警服的仁兄給擋在前頭,硬是不讓追。
他左閃右竄,硬是沒機會成功甩開這小警員,只能看著混進人群中的她,三兩下就失去了蹤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