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他淡雅一笑，轉身朝她走來。音色還是那樣潤澤溫和，就連眸中也有著淡淡的寵溺。
楚恆木然地感受他指尖貼在額際的余溫，迷惑地看著他。
現在連幻覺也如此真實了嗎？她竟能清楚地感覺到幻覺的溫度。
向凌看著她臉上那抹奇異的笑容，眉頭一蹙。
「楚楚，感覺怎麼樣？傷口還疼嗎？」
楚恆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看著他在床側上坐下，看著他同樣專注地看著她，輕輕地牽動自己的兩片嘴皮子，對她釋出淡淡的關懷。
「肚子餓不餓？想起來吃點東西嗎？」他關心地詢問，手已搭上她的肩，只待她一點頭，他便使力將她扶起。
楚恆仍是盯著他不作聲，眼神有些迷離，不知在想些什麼。
「楚楚？」他柔聲輕喚，眼神像在包容一個任性的小孩。
楚恆眸光一閃，突然有了波動。完好的左手驀然從被子里伸出，拉過他的手往嘴里放，牙關一合，死命用力地咬著。
向凌吃痛，卻沒有甩開她，就這麼悶聲地忍著。
直到嘴里泛起淡淡的血腥味，她才如夢初醒一般，觸電般地甩開。
原來……原來不是夢啊！
酸熱水汽冒上來，氤氳了眸心，模糊了視線。她眉蘊冷黛，眯眼對他道︰「為什麼來？」既然在醫院已經無情地甩開了她的手，無視了她的請求，現在又為什麼來這里？還一副關心模樣？
「看你
她一笑，目光淒楚。
「如果你是來看我現在有多狼狽，那你看到了？」
他搖頭，看著她目光憐惜。
「還滿意嗎？」她掙開他，自己用左手撐著床面坐起來，霍然掀開羽絨被，露出那一張特制的床單。
向凌一震，僵著身子看著那一張被放大的相片，驚愕地看著她。
她笑出聲，笑聲卻有些空洞。「是啊，滿屋子都是我忘不了你的證據。現在，你心里一定也覺得很好笑！笑我活該、笑我自作自……」
「別說了他有些難受地將指蓋在她翕動的唇片上，阻止她再這麼自嘲下去。
楚恆噙著淚眼看著他無比柔和的目光，使勁全力地克制著不讓眼珠子打轉的淚珠滴落下來，他的目光就像春天的水那麼地溫軟，眼底的純澈化作漣漪的水波，一圈一圈的在眸心擴散開來。那樣地溫柔！那樣地熟悉！卻再也讓她感覺不到半點溫暖，只有滿滿的心痛與無能為力。
頭重重地栽往他的懷里，愴聲問道︰「為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
他垂眸看著她，有些難受地閉上了眼，指尖輕拍她的背無言地安慰著。
「為什麼不說話？」她抬眼看著他，眼里有一絲探詢的意味。
他搖搖頭，思緒微斂，目光越過她的肩頭，望向窗外的天際。那里，暮色四臨，天空已然暗沉下來，月娘半遮在雲朵之後，羞答答地看著芸芸眾生，多情卻也無情。
「楚楚，忘了過去吧
「我忘不了——」左手緊緊地掐著他胸前的衣。
「可以的，時間會淡漠一切！只要你給時間機會
「那你呢？為什麼你卻不能給我機會？」她知道自己這麼說有多自私，可是她控制不了與他破鏡重圓的想望。
向凌沒有答話，目光落在遙遠天際。那里，月朗星稀，雲卷雲舒。正是良辰美景，他卻不知如何自處。
這場談話已經耗去他們太多時間了，讓他疲憊而有些無力。或許他不該走這一趟，讓原本已經變得簡單的事又復雜起來了。
「楚楚，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他只能如此說道。
楚恆重重一震，仿佛瞬間墜入冰窖，徹骨的涼意從頭到腳讓她不斷地打著寒顫，猛然離開他的懷抱。
又是這一句話！
又是這一句可怕的魔咒！
她不想听！
她一點也不想听！
她喃喃自語著，像失心瘋一樣。
向凌默默地看著她，俊美精致的面容上有種隱忍的痛。頰邊的肌肉像是咬牙咬得緊了，微微的抽動。
楚恆突然笑了，笑聲干澀無比。
他的樣子分明也在痛著！
可是他痛著也要拒絕她！
杏眸瞬間變得森冷，牢牢地鎖著他。無聲地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朝他問道︰「你當真不再愛我？」
「如果你是指過往那種感覺，那麼……沒有
「那我如今對你而言，又算什麼？」既然不愛了，又為什麼來？還一副不計前塵過往關心她的樣子。
「是故友，也是家人
「為什麼要說得那麼好听？你其實很恨我吧？因為我以前一次又一次地忽略你，還讓孩子……讓孩子沒了，所以你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對吧？」
「不，我不恨你！」他的眼神真誠而坦蕩，溫柔而平和，清澈而可見底。
不恨嗎？她無聲一笑，當真不恨嗎？
「楚楚，我不能否認我真的怪過你，可是兩年的時間，我已經釋懷了。時間能淡漠一切傷痕，放手才是新生，你明白嗎？忘了過去吧，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我只問你最後一句，你是不是愛上別人了？」她屏住了呼吸。
仿佛有一世紀那麼長，向凌回望著她，答道︰「沒有
「你說你對我無愛無恨，好，那證明給我看！」
「你想我怎麼做？」
「陪我。在我行動自如之前，一直陪著我她刻意為難著他。
「好他卻想也沒想，爽快答應。
楚恆微微一愕，末幾，微微皺著眉頭別開臉。
驀地，肚子發出咕咕聲。
她瞬間尷尬地炸紅了臉，無法直視他噙著淡淡笑意的眼。
「抱我下去她別扭地說道。
向凌收起笑謔的表情，俯身將她打橫抱起，在看著她纏著厚厚繃帶的雙足，眸光仍是不禁黯了幾分，眼底劃過淡淡心疼。
「要不我把飯菜端上來吃吧？」他看著她手腳上的繃帶，擔心下樓的途中會一個不小心弄疼她。
「我不想在房里吃她想重溫一下再與他在同一張桌子吃飯的感覺。
「好
于是，事隔兩年之後，向凌重新住進這間房子，像一個最盡職的看護，細心地照料著楚恆的的一切生活所需，甚至對于楚恆讓桑姨回楚家，自己得重新負責她的一日三餐也無異議。
他沒有告訴母親原因，只是發了條短信簡單地交代自己近幾天不回家住了，向母誤以為他是呆在暖暖母女身邊，倒沒有什麼異議，只是暗自咕噥了聲︰「讓你把她們母女接回家你又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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