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默文的話說到一半就不在繼續說話,他突然意識到,劉簡並不是真的在乎邱若藍與秋風的關系,他在乎的僅僅是自己和秋風的關系。
巨大的疼痛已經讓他沒有足夠的力氣,把秋風為什麼不能出現在邱若藍生活里這個問題解釋清楚。
他迫切需要藥物來阻止疼痛的蔓延。
邱默文摁住胸口,手在衣兜里模索著,他觸踫到藥瓶,他拼勁力氣擰開,小小的藥品卻像泉水一樣噴了出來,除去碩果僅存的幾粒滾到自己手里,其余的全都滾到了地上。
顧不得思考太多,邱默文一仰頭,把藥吞了下去,隨後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他看到ufo桌子上有一盒紙,伸出手想拿幾張擦汗,只是手還沒踫到,身子就斜斜的到了下去,「砰」的頭接觸了地面。
因為撞擊他的意識有點模糊了,卻分明听到劉簡的疾呼聲,「喂,你怎麼了……」
劉簡的臉湊到他的面前,他眯著眼仔細打量一番,想說點贊美劉簡的話,但抖動了嘴唇,輕輕說道,「我安靜一會兒,半個小時後喊我起床!」說完
劉簡並沒按照邱默文的吩咐在半小時後喊醒他。
他先是輕輕把邱默文搬到沙發上,幫其平躺後,神情凝重地看著邱默文,這是一張讓所有男人都嫉妒的臉,深邃、俊美,卻又飽含滄桑的故事。
自己與邱默文打過交道的所有畫面像幻燈片似的閃過自己的腦海,慢慢地他的眼淚流了出來……內疚,羞愧,還有自責,他覺得自己特對不起秋風……
不知過了多久,邱默文自行醒了過來,他忘記自己呆在起床旅館的事。一睜眼發覺頭頂霓虹燈閃爍,立刻警覺地直起了身子。
他掃視周圍,最後把目光放在劉簡的臉上,記起昏睡前的事後,他微微舒了一口氣。剛剛撒落在地上的白色的藥片已經被劉簡收納後放在桌子一張紙上,紙的旁邊是小小的藥瓶。
劉簡的臉上寫滿慌亂,眼楮直直地看著那張黑漆漆的秋風和邱若藍的合影,他見邱默文醒來,抬起頭,用紅腫的眼楮看著邱默文。喉結不停地抖動,卻沒有說一句話。
那是一張掛滿真誠的臉,邱默文從那張臉上看到了秋風的影子。一直皺在一起的心忽然舒展開來。
一個聲音從心底冒出︰沒錯,這就是你要尋找的那個人,可以把秋風托付給他的那個人……
這個聲音冒出後,邱默文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難道自己真的要這麼放手嗎?
他抽來一張紙。輕輕擦了擦額頭和鬢角的汗,說道︰「遇到這種情況,不是應該打急救電話嗎?」
劉簡語塞,不知所措地看著邱默文,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終于發出了聲音。「你?你……病得很嚴重嗎?」
邱默文把腳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藥片,一片一片裝到了藥瓶里。抬起頭,安靜地看著劉簡,過了會兒,他眼圈紅紅的,喉嚨含混地說︰「是啊。所有我要把秋風托付給你啊!」
他長嘆了一口氣,然後嘴角上揚。苦澀地笑了,「我一直希望我能親手把她送到一個可以值得依靠的人的手里……好像上帝並沒有打算給我那麼多的時間哦……」說完,邱默文給了劉簡一個很真誠的眼神。
劉簡立刻心領神會,他帶著年輕人才有的倔強,還嘴道︰「我其實很早就已經開始向秋風求婚了……只是,每一次都好像差那麼一點點……」
「秋風不是懷孕了嗎?這難道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邱默文刻意保持著語氣的輕松,但難以遏制地酸痛還是一陣陣地襲來,輕松的話語里于是多了一點嘲笑的意味。
「可……我……」劉簡一下子結巴了。
不知為什麼,劉簡面對邱默文竟然會感到莫名的慌亂。一直讓他引以為傲的那種臨危不亂的氣場,在遇到邱默文後竟然會蕩然無存。于是每次和邱默文說話時,從自己嘴里冒出的話總會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一些幼稚。
「可我……哎,今晚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秋風……」劉簡說話時,眼神四處亂飛,最後落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上。
「不知該怎麼面對?是因為你喝酒徹夜不歸還是因為那些照片……」劉簡話音剛落,邱默文就立刻說話。
「照片?你連照片的事都知道……」劉簡錯愕,手伸向手機,迅速滑動到裘麗發來的信息,遞給邱默文,「她發來的……」
邱默文眯著眼,看著劉簡手機上裘麗發來的信息︰我把我們的過去送到了她的面前,你猜她會接受嗎?
信息下面是一張裘麗戴著口罩在公寓門口拍攝的照片。
看完這條信息,邱默文抿嘴一笑,心中暗想,邱若藍如此心急火燎的趕到劉簡家,估計早已處理好了這件事吧,于是他氣定神閑地說道︰「我要是說,這件事已經幫你解決了,你會高興嗎?」
「解決了?怎麼可能……難不成剛剛小武哥離開就去處理這事?」劉簡記起王紹武的離開,于是反問道。
「小武哥為什麼要過問你感情的事……秋風那邊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想知道的是,你計劃過你和秋風的未來嗎?」
「當然……從我今天第一面開始,我就迫不及待地向往起我們的未來……」劉簡不假思索的回答。
「所以你讓她懷孕了?」邱默文眼楮折射出犀利的光,語氣有點輕蔑。
「不……那是個意外……」
「意外?好吧,你現在能否告訴我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個意外?」邱默文收好了所有的藥品,擰緊蓋子放到衣服口袋里。
「我……」劉簡卡殼了,臉慢慢漲紅,五彩斑斕地霓虹燈光,撒下了,看上去有點像一只花斑貓。
「你有所顧忌,是因為秋風的家庭嗎?」
「不……」劉簡反駁道,卻無力地低下頭,不敢面對邱默文的目光。
「那是為什麼?好吧,我把秋風的故事講給你听……但我希望你能保守這個秘密……」
听到邱默文如此說,劉簡一下子來了精神,像一位小兵突然被首長安排了神聖的使命,他真摯定看著邱默文,語氣真誠地說道︰「我一定不會告訴任何人……」
邱默文「撲哧」笑了,「別人我不關,我只希望今晚你我之間見面的事不要讓秋風知道……」
「我生病的事不要讓秋風知道,也不要讓我姐知道……就是你們嘴里的莎莉姐!」邱默文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當然,你可以把這些事都賣給八卦周刊!這樣你能獲得一筆很可觀的獎金!但我相信你不會!」
劉簡像個孩童似的用力點點頭,「我一定堅守這個秘密……」
于是邱默文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然後娓娓道來。
從秋風如何來的台北開始說起,他說到了阿嬤的離世,說到了邱若藍和秋風的關系,也說到了姚廣浩,也說到了那個安德魯王子。
當他聊到陳珊妮時,心里的那個陰影慢慢浮了出來,于是盤算著要不要把秋風luo照的事說給劉簡听,在經過內心兩個小人激烈地爭斗後,他決定把那事告訴劉簡。
無論如何,劉簡最終都會知道這件事,與其讓他從別人嘴里知曉,還不如我親口告訴他。
邱默文心里默默暗想,他的語速不由自主地方面速度,幾乎一字一頓,把事情詳細地告訴了劉簡。
他設想著劉簡可能表現出來的各種反應,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劉簡的表情卻相當冷靜,仍舊一副耐心听邱默文繼續講述秋風故事的模樣。
見劉簡這幅模樣,邱默文反而心慌了,「你不驚訝嗎?」
劉簡輕輕搖了搖頭,「倘若在周仁國離婚案之前你告訴我這件事,我或許難以接受……可……我自己調查秋風出庭作證的事了,果照的事,我大體知道了……所以,所以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因此和秋風……」
「那就好……」听到劉簡這麼說,邱默文心中暗暗稱贊了一下,心徹底放了下了,他揉了揉太陽穴,繼續往下說。
他提到了邵小嵐威脅自己的事,也把自己現在和陳珊妮的狀況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了劉簡,當然他自然省略了他和秋風感情的故事,非得如此,連李顧對秋風的喜愛也只字未提。
他的語氣真誠,像是臨終遺言,又像是在敘述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說完秋風所有的故事後,他長嘆了一口氣,「我知道我活不久了,所有,我希望你能陪秋風走下去!」
邱默文說這話時,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濕潤了,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眶,吸了一下鼻子,小聲地說,「其實我一點都不想死!」
邱默文殘留在睫毛上的淚水,晶瑩、剔透、閃亮,劉簡從那閃動著的亮光里,感受到了邱默文對生命渴望。
于是劉簡的心跳和思緒,都在邱默文的淡如止水的話語里緩慢的平復下來。
這份渴望,他曾經也身臨其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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