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尊 第一百七十八章 誰說服了誰

作者 ︰ 北疆風雪

可是,人家福盛祥制衣坊的伙計,已經將衣裳給自己包好了,正恭恭敬敬遞到自己手上,難道自己能說「你這衣裳太貴了,我不要了」?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出生世家,為了區區五十兩銀子和人家較真兒,肯定會叫人笑話的。

于是,端木仁德只得拿出了五十兩銀子︰「有勞小哥兒了。」

阿威一面接過銀子,一面暗笑,同時又後悔,早知道這位年輕的大夫這麼大方,五十兩銀子,眉頭都沒皺一下就掏了出來,那就該要他個百八十兩。照這樣賣給他幾件衣裳,恐怕他就再也不敢來找大小姐的麻煩了。

豈料,端木仁德抱起了裝著衣裳的盒子,認真地對阿威說︰「請問這位小哥兒,你們大小姐和人家談生意要談多久啊?」

阿威笑了笑,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小林在一旁冷冷地說︰「這和你有什麼關系?我們大小姐愛談多久就談多久,你管得著嗎?」

阿威急忙往外推小林︰「好了小林哥,你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呢,趕緊到里邊兒去吧。」又對端木仁德抱歉,「對不住啊端木先生,我們這里都是些出大力流大汗的粗人,都是直心眼兒,有什麼說什麼,您可千萬別往心里去啊。」

小林走了。

端木仁德縱是有火,也發不出來了,只好說︰「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們大小姐談。」

「哦?」阿威認真地看著他,「端木先生是想做大批量的衣裳嗎?您大概要多少?若是數量不多的話,和我談就可以了。小數目的我可以做主。」

端木仁德搖搖頭︰「不,我不做衣裳。」

「那麼端木先生是想訂購布偶吧?」阿威笑眯眯道,「不是我吹牛啊,我們福盛祥制衣坊做出來的布偶,那是既漂亮又喜慶。很多人都訂做了百八十個,拿回家去做擺設呢。雖然不如金啊玉啊的值錢,可十分精致,給小孩子玩耍,也不怕摔壞,更不怕會傷到了小孩子。怎麼樣端木先生,您打算訂做幾百個呢?」

端木仁德無奈地說︰「我什麼也不做,只是有別的事情和你家大小姐談。」端木仁德忽然機靈了一把,眼珠一轉,說。「上次你家大小姐身子不舒服,請我去府上給她診脈,我給她開了幾服藥,說好了過幾日再來復診的。方才我粗略看了一下你們大小姐的面色,發現她還沒有徹底痊愈。所以我急著要給她再號號脈呢。」

端木仁德本就長得鼻直口方。劍眉星目,一副俊朗正義的君子模樣,再加上他的醫德有口皆碑,方才那幾句話又說得極為認真,而阿威只是制衣坊的一個伙計,雖然是徐心然的左膀右臂,可人家徐心然生病這種事情,肯定不好與他講,而且他肯定也不清楚端木仁德是否真的去過徐府給徐心然看病。所以,竟然相信了。不僅相信了,還非常著急。

「啊呀,那端木先生您快進去給我家大小姐瞧病吧。您從這里進入後院,往左手上樓梯,頂里頭那個屋子就是。」

端木仁德暗笑,叫你們耍弄我,現在,我也耍弄你們一下。嘴上卻故意遲疑道︰「可若是你家大小姐生意還沒談完,我貿然闖進去,那豈不是太失禮了?算了,我看你家大小姐這位客人很重要,這生意啊,恐怕一時半會兒談不完,我還是先回去了,改天再來吧。」說完,端木仁德作勢就要走。

「哎——端木先生端木先生!」阿威急忙張開雙臂,攔在了他的前面,「你別走,您別走啊。我家大小姐這時候可能已經談完了,您進去吧,沒關系的,不會失禮的。」

「可是……」端木仁德還是故作猶豫狀。

「無妨無妨。」阿威急忙做了個往里請的手勢,「端木先生,您請。」

端木仁德這才整理了一下衣領,派頭十足地踱著方步走進了後院。

卻看見徐心然正在拿著噴壺澆花。

「徐大小姐這筆生意談的可真快啊。」端木仁德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徐心然有些尷尬。方才前邊阿威和端木仁德的對話,她一字不漏地全都听在了耳朵里,心中暗暗埋怨阿威還是太老實,不如小林能夠隨機應變。可又不能出去阻攔,只好讓端木仁德進來了。她倒不是怕這個有些書呆子氣的醫生,而是面對他的執著有些無可奈何。

「我總不能一刻不停地談生意吧。」徐心然放下了手里的噴壺,又拿起一個大剪刀修建花枝,「生意談完了,我自然可以種種花兒養養草,活動活動筋骨。我的膝蓋本就不好,整天坐著,也是毫無益處的。」

端木仁德微微吃了一驚︰「你的膝蓋不好?這怎麼可能呢?你年紀輕輕的,哪里就會得這種病?這都是常年保養不當的老年人才會得的病。」

「不信的話,端木先生可以給我號脈呀。我的脈息,又不會說謊。」徐心然將端木仁德往樓上請,「不過,或許端木先生可以幫我說個無傷大雅的謊話麼,就像那一次,幫我姨娘——哦不,現在應該稱呼為‘夫人’了——幫我家夫人說謊一樣。」

端木仁德和徐心然見一次面,就對那次幫助蘇氏說謊的事情懊悔一分,而每一次,徐心然都要提到這件事,簡直令他無地自容。

「徐大小姐,我那樣做,是不對,可那是有原因的。況且,我也沒有害人啊。」端木仁德簡直不好意思喝徐心然沏的茶。

「是嗎?端木先生就這麼肯定?」徐心然目不轉楮地盯著他,「端木先生對徐家的事情了解多少?」

「並不了解多少。」端木仁德實話實說,「可是,就算我幫助你的繼母說了謊話,可那也是她在自保,並非為了害人啊。而你這兩次是不一樣的。你直接下藥,讓你的妹妹得了心悸與躁郁之癥,而你的繼母,過不了多久,也會變得神情呆滯如同一個廢人。這兩者,怎麼能一樣呢?」

「難道不一樣嗎?」徐心然毫不客氣地冷笑道,「端木先生未免也太武斷了吧。而且,你的醫德,你的正義,難道都是看人下菜碟兒嗎?」

「徐小姐,我還是先給你號脈吧。」端木仁德伸出了手。

徐心然看了他一眼,將右手手腕放在了他拿出來的棉墊上。

「徐小姐果然有風濕之癥!」端木仁德驚訝道,「你這麼年輕,怎麼會得這樣的病?」

「如果換做是您,三年如一日,動不動就讓旁人罰跪,不管冬天夏天,不管刮風下雪,不管那是泥水地還是青磚地,不管地上有碎石頭渣子還是有厚厚的積冰。您是一名醫者,您說說看,您若是受到這樣非人的待遇,會不會得風濕之癥呢?」

端木仁德不相信似的看著她︰「你竟然被這樣對待過?」

徐心然不無嘲諷地笑了笑︰「端木先生似乎並不相信我說的話。不過我有一點點好奇啊,為什麼我的繼母說什麼你都相信,而我說的,你就認為是謊言?既然如此,那麼端木先生就不必在我這里浪費時間了,請你繼續認為我是一個惡毒之人吧。」

端木仁德急忙解釋︰「我不是不相信你說的話。我若是不相信你,就將兩次懷疑你下毒的事告訴你的父親、繼母和妹妹了。我只是想不通,雖然你自小失去了母親,可至少還有父親啊,況且你的繼母也是才被扶正的,以前她只是你家里的一個小妾,怎的就可以如此囂張?竟然敢如此對待一個嫡女?你父親為什麼不阻止她?」

徐心然笑了,笑得流下了眼淚,同時也笑得十分開懷︰「端木先生,這就是徐家。也許,這和你們端木家是不一樣的,可是……可是……可是我也無法向你證明這是真的,因為畢竟你沒有親眼看見這些,更沒有親身經歷過這些,所以,我所忍受過的,你永遠無法感同身受,所以也無法理解。」

端木仁德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說,「我再給你把把脈,再細細斟酌一下,給你開個好方子,根除你的風濕之癥。」

徐心然冷冷地說︰「不必了。我早就請了別的大夫在診治了。」

「已經請了大夫診治了?」端木仁德不肯相信,「不會吧,從你的脈象上看,你的風濕之癥,還很嚴重呢,雖然你日日都在熱敷貼膏藥,可到底不能根除,只能減緩疼痛與刺癢,因為照你用的這些藥來看,至少還需要兩年,這風濕之癥才能慢慢治愈。而用我的藥,最多到今年年底,就能去了病根兒。」

徐心然雖然不懷疑端木仁德的醫術和誠心,可並不願意讓他給自己治病,因為一想到他曾經幫著蘇氏來誣陷自己,雖然他那個時候什麼也不知道,也是上了那個陰險狡詐的女人的當,可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不敢勞端木先生大駕。」徐心然站起來走到了門口,擺出了送客的架勢,「像端木先生這樣出身御醫世家、醫術高明、宅心仁厚的醫者,只有我繼母和妹妹那樣善良可憐的人才有資格請你看病呢,而我,請不起。」

端木仁德苦笑道︰「徐小姐,你這又何必呢?在我眼里,病人都是一樣的。何況你的風濕之癥真的很嚴重,雖然現在病情已經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可若是不治本,那終究是一輩子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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