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天啟就坐落在鎖河山的天山屏障後,是整個大淳帝國權力的心髒。其實在四十年前,帝都西北方還有一座北邙山,可是在素色雲界旗出世那一戰之後,北邙山就從九州的版圖上徹底消失了,如今剩下的只是一個不足百米的小土坡。大淳御星閣的博士們認為現在的「北邙坡」依然是一處風水寶地,死者只要在這里入土便能得到安息與轉世,是故如今小小的土坡上卻立滿了墓碑,一小塊墓穴的地價幾乎可與天啟城梨花街的繁華地段比肩,倒也算是一樁趣事。
項羽帶著宋娥眉等人經過了這個小土坡時,不由得頓住了腳步。北邙山啊……項羽的噩夢之地,當初他就是在這里得到了那顆異寶珠子,也是在這里失去了他的右臂跟最愛的人,這里就是一切開始的源頭,曾經的巍峨高山,如今只剩下一個豎滿墓碑的小土坡。
宋娥眉對四十年前的北邙山一戰也略有耳聞,事實上那也是近百年來三界最重大的戰事,見到項羽陷入回憶中,痛苦的皺著眉頭,宋娥眉忍不住輕呼一聲,「師父?」
「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項羽勉強一笑,「趕緊走吧,盡量再天黑前趕到天啟。」
「嗯。」宋娥眉點點頭。
徐瓔珞三人雖然不清楚為什麼到了這里一路上神采飛揚的項羽就變了模樣,這里面顯然有不為人知的往事,徐霓裳對此非常好奇,悄悄模到宋娥眉身邊,問道︰「妹妹,這個土坡有什麼特別的嗎?」
宋娥眉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問。
徐霓裳吐了吐小舌頭,頓時明白了些什麼,雖然心中的好奇更甚了,但既然宋娥眉不願說,徐霓裳也只能強忍住不再開口詢問。宋娥眉雖然比她還要小一歲,可是她那冰雪般不可侵犯的氣質跟高深莫測的修為讓徐霓裳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宋娥眉只要發話,徐霓裳幾乎言听計從,乖巧得不像話,讓她的大姐徐瓔珞都有些目瞪口呆。
在遇到宋娥眉之前,徐瓔珞絕不會相信世上還有人能讓自由潑辣無比的妹妹如此听話,簡直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這一點就連父親母親在世的時候都做不到。
時值初春,覆蓋天啟城一個冬天的冰雪已經盡數消融,萬物復蘇,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一片青鸀之色,項羽等人由天啟西北亙白門進入這座宏偉的城市,宋娥眉跟徐瓔珞三姐弟都是初次來到帝都,都紛紛瞪大了眼楮觀察著這座繁華而熱鬧的城市。
由亙白門進入天啟,首先見到的是大片權貴們的豪宅,建築整齊雍容,項羽很多年前在這里也買了一套房產,就在西北的樂游坊,只是數十年沒有居住,現在也不知道積了多厚的灰塵,今日天色已晚,徐瓔珞三人已經很疲憊了,明日再雇人打掃就是,今日便先找一間客棧住下。
項羽帶著四人穿過街坊,來到西市中,找到青雲門在此開設的客棧「留仙居」,此時正值晚飯時間,客棧中人滿為患,小二們忙都忙不過來,客棧的掌櫃是青雲門外門弟子,見到項羽等人到來,立即迎了上來,滿臉笑容︰「諸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你是阿順?」項羽沒有回答,而是上下掃了他幾眼,有些驚訝的問,當初那個瘦瘦小小的孩子,現在怎麼就長得如此肥頭大耳了?難道帝都的水土真的如此養人?
阿順愣住了,這客人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難道……阿順目光掃到項羽腰間的銘牌,頓時一個激靈,換上一副恭敬無比的表情︰「青雲門下三代記名弟子赫連順,見過師伯。」
「終于想起來了?」項羽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後院準備一下,今夜我們就住那了。」
「是。」阿順點點頭,招來伙計,讓他們把閑置許久的後院準備一下,方便項羽等人入住。
「我們有四十多年沒有見了吧?我都差點認不得你了。」項羽感慨。
「是四十七年了。」赫連順恭聲道。
「這是我的弟子宋娥眉,這三位是我路上遇到的朋友,徐瓔珞、徐霓裳、徐文彥。」項羽介紹到。
「宋師妹,兩位徐姑娘,徐公子。」赫連順笑著點點頭,四人連忙還禮,又道,「師伯,請隨我來吧。」
項羽點點頭,帶著宋娥眉四人跟在赫連順身後,在小二們驚訝的目光中穿過大堂走進後院,小二們顯得很好奇,留仙居後院是從不招待顧客的,幾十年都沒幾個人能住進後院,即便是王公大臣都不行,今日居然又有人能住進後院了?他們究竟是什麼人?不過那幾個女子的容貌真是……
來到後院,徐瓔珞有些驚訝,這後院的面積看起來比留仙居大堂還要大,說是後院都有些不合適了,這分明是一座府邸,甚至還有池塘花圃。宋娥眉微微有些驚訝,因為這里的格局似乎跟堪折齋有些相似,好奇的看向項羽,項羽笑了笑,解釋道︰「留仙居是師父當年的手筆,後院是專門留給來到天啟的青雲弟子居住的,自然跟望天崖有些相似。」
宋娥眉頓時恍然。
「阿順,我在樂游坊的那處院子你知道吧?」項羽問。
「弟子知道。」赫連順點點頭,「師伯此來天啟可是要常住?那弟子等會便安排人前去打掃。」
「嗯,要呆上一段時間。」項羽笑道。
赫連順大喜︰「那弟子這就去安排人打掃?順便把該換的家具都換了,畢竟這麼多年沒有人居住,很多東西都不能用了吧。」
「嗯,那此事便交給你了。」項羽點點頭,笑道,「難得我來一次天啟,你若是修行上有什麼疑問都可以來問我,我會蘀你解答。」
「多謝師伯!」等得就是項羽這一句話,赫連順不由得熱淚盈眶,自己資質只能算是一般,這麼多年來又無名師指導,苦修四十年,至今也不過練氣後期,雖然放在江湖中已是絕頂高手,可是那又怎樣呢?若是不能築基,終究只是凡人。平復了一下情緒,赫連順笑道︰「師伯一路舟車勞頓,怕是還沒用膳吧?弟子這便去吩咐廚房送上美食,師伯在此稍等片刻便是。」
「嗯,你去吧。」項羽點點頭,赫連順恭敬一禮,轉身離去。
徐瓔珞姐弟看著赫連順的背影,心中無比復雜,這一個看起來圓滾滾的客棧掌櫃,居然也是一個大高手,甚至比當日遇見的皇甫俊還要強,而他還只是青雲門的一個記名弟子而已……
項羽轉身對四人笑道︰「你們自選一間房,今日便先住在這里,明日等我那院子打理好了,我們再搬過去。」
徐瓔珞兩姐妹應了一聲,卻見到自家弟弟一點反應都沒有,有些奇怪的看向他,只見徐文彥眼中閃過一抹堅定的神色,忽然上前兩步走到項羽面前,雙膝跪地︰「請前輩收我為徒!」
徐瓔珞心嘆一聲,知道拜入仙門本就是小弟的畢生心願,他能忍到這個時候才提出請求已經是很不錯了……其實何止是他,自己難道就不想拜入青雲門麼?這幾日目睹了宋娥眉的種種神通以後,徐瓔珞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做仙凡之別,可是青雲門聲名顯赫,是那麼輕易就能入門的麼?听說上回前往落葉鎮意圖拜師青雲的人超過了十五萬,可是最後成功成為青雲弟子的才多少?緊緊一百二十四人,連兩百都不到!這個比例實在讓人心寒……
徐瓔珞只見項羽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會再收弟子了。」
徐文彥一顆心頓時如墜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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