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楊蘇城的日子,推遲了。
根據王毅的措辭,京城距離楊蘇城最多五天的車程,而武林大會還有半月才能開始,本就打著游山玩水的名頭早幾天去的,如今這孤家寡人的,也不想早去了,索性賴在城王府里,不走了。誰讓那個不講信用的李城,放了他的鴿子。
早上踹了他們的房門後,居然被城王府的侍衛給架出了府!娘的,這幻鷹堡的堡主也太小家子了吧?他真的沒有看到李城,一絲一毫都沒有看到,就那麼的被冠上了無恥的罵名,有些委屈,有些氣憤,有些不甘心哪!
論武功,他那三腳貓的王家刨式拳法,還不及歐陽淵的一指手指頭有威力;論樣貌,他積攢了王家所有優質的遺傳,竟不及歐陽淵的三分之一;論錢財,娘的,他們王家只是京城首富,他歐陽淵卻是全國的首富!
內心極度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一顆心緊緊的系在李城的身上,深邃專注的眼眸,不時的望著那與歐陽淵嘻笑的李城,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全然一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架勢。
「你還需看多久才能收回你那猥瑣的目光?」李城鬧夠了,推開歐陽淵,坐在庭院的石桌旁,陪著王毅喝著茶。
王毅正要說什麼,卻見歐陽淵也走了過來,大氣不敢出三聲,乖乖的閉了嘴,把一肚子的怨氣吞下了肚,優雅的喝著茶水,眼神也不再關注著李城,而是望著湛藍的天空。
清澈萬里無雲的天空,連帶著空氣都是香甜的味道,半空中的鳥兒來回的揮扇著翅膀,格外的清新怡人。這樣的天,應該相攜美人一起去泛舟游玩,而不是坐在這狹窄的天堂里,唉聲嘆氣,自怨自艾。
「我們的帳,還沒完,娘的,本公子豈是善罷甘休的人?等著。」
美人美人,除了李城,皇宮里不是還有個李涵嗎?與其在這里看他們小兩口親親我我,不如去皇宮里陪陪那真正的孤家寡人。
頓時,心里好受了一些。
他是家中獨子,父母眼中的棟梁之才,周圍鄰居的羨慕之光,他從小什麼都不缺,吃穿用住行,統統都有人事先安排好,他只負責好好的活著。父親在意的是商場上的如魚得水,母親在乎的是江湖上的揚名立萬,而他,最在意的就是身邊的情意。
從小便認識了李城與李涵兄弟,這麼多年了,自然也親如一家,只是這與生俱來的孤獨感卻沒有減弱,反而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一發不可收拾。內心深處總是想要找個人,一起。那個人,他以為會是李城,但自從出現了歐陽淵,他才知,那個人還沒有出現。
別了李城,出了城王府,大門關上的剎那,同時也把他關在了心門外。看來,城王府以後是來不了了,至少歐陽淵在的一天,他都不能踏進這里了。苦笑著離開了這里。
城南郊自然偏僻了一些,走到集市的話,依他的腳程,大約需要半刻,看了一眼空中的太陽,距離午時還需些時辰,干脆慢條斯理的走著,一邊欣賞著樹木,一邊踩著落葉,雙手背在身後,倒也苦中作樂。
「敢問兄台,城王府是在這個方向嗎?」
一個柔柔的嗓音傳入王毅的耳里,清脆悅耳,給人一種身處世外桃源,清新月兌俗的意境,不由得多看了來人幾眼。是個男子,一身淺綠色的罩衫,腰間佩戴著和他一樣價值不菲的翠玉,晶瑩剔透,于他的衣衫幾乎合二為一了,煞是好看。一頭墨色的發絲,束在腦後,只留下兩鬢的一嘬碎發。白皙的肌膚,圓圓的臉蛋,水靈靈的一對黑眸,還有微微勾起的嘴角。美,美極了,美到似曾相識,美到與某人有些相像。
王毅看的有些出神,那人也不氣不惱,仍舊微笑著,任由他仔細觀摩。
「兄台要是看夠了,可以告訴在下城王府的方向嗎?」溫文爾雅的氣質修養,讓王毅一臉挫敗,尷尬的撓撓頭,指著南邊的方向,問道,「你是找城王的?」
「正是。」
「他現在可能沒功夫搭理你。」人家小兩口正甜蜜著呢,久別重逢,歐陽淵那只大灰狼也不願意放開一刻呢!
那人「哦」了一聲,望著城王府的方向,微微一笑,「在下也不是急著想去找城王,只是有些日子沒見了,甚是想念。」
王毅把李城所有認識的人都在腦海里思索了一遍,除了他去幻鷹堡的事情之外,只有一個人符合面前的男子。那便是,李家娘舅家里的皇親國戚,李城與李涵的表哥,寧楓彥。他只見過一回,已是十歲左右的事情,記不清了。
只是听說寧楓彥是個不得多得的商業天才,算賬目也是一流,多難多雜的數字,在他的眼里宛如螞蟻一般,不堪一擊。他就是那麼的有天分,有驚人的頭腦。
再一次的自愧不如。
「別兄台兄台的叫了,我是李城的青馬,王毅。」
寧楓彥重復了一聲「青馬」後,開懷大笑,「可是青梅竹馬的意思?」
美人一笑,就連落葉都想看他一眼,再次飛舞了起來,圍繞在他的身邊,跳起了旋轉舞。
王毅意識到自己的尷尬時,手已經立在了半空,正要朝著寧楓彥而去,趕忙抽回了手,不知所措的望著別處,點頭算是回答了他的疑問。
「我有听李涵表弟提起你,是首富王楊林的公子,久仰大名。」
王毅跟著附和著,「見笑了,只是京城首富,不足掛齒。」
「王兄當真是說笑了,京城可是全國上下屈指可數的大城,非一般人都當上首富的。」
王毅怎麼听都有些肆虐在里面,不是羨慕,不是嫉妒,僅僅只是有些輕蔑。照理說,他們王家與寧家毫無牽扯,今日又是第一次見面,他怎的話中有話?難道,是在生氣他認真注視他一事?真是,長得這麼美,不就是讓人看的嗎?不然白養這麼美了,光藏在家里,有什麼樂趣。
「如若沒什麼事情,我就先告辭了。」
王毅正要轉身離開,卻被寧楓彥拉住了胳膊,說不上來自己是怎樣的心情,總之看著胳膊上的一只白皙修長的玉手,心下做了一個決定,三句話的時辰,還不放手的話,這個人,他要了,要定了。
「等一下,你要往哪一個方向走?」
第一句,「皇宮。」
「李城表弟的府上是不是有人?不方便打擾?」
第二句,「是的。」
「那,我同你一起去皇宮,可好?」
第三句還沒有結束,寧楓彥便送開了手,王毅皺著眉頭,替自己惋惜。這麼美的人兒,竟然不能屬于自己,唉,干麼第二句就要松手?嫌棄他的胳膊上沒有幾兩肉嗎?捏起來不舒服?
「不好。」
說完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寧楓彥愣了一下,轉而偷笑起來,好一個別扭的人兒。他喜歡,格外的喜歡。
總算不枉此行,對家中有了交代。
王毅一股腦的去了皇宮,寧楓彥則與他背道而馳,去了城王府。既然不好,那麼便不跟著了,日子還長,不能急于一時,要不然會嚇壞他的小刺蝟的。
城王府里依舊是往常一樣的蕭條,需要修繕的大門、牌匾,需要重新鋪就的小路,還有那總是搖搖欲墜的秋千,寧楓彥扶額,直嘆息。他的表弟缺錢,很缺錢,他打算走的時候多留下點修繕王府的銀票。
「彥表哥?你怎麼會來?伶表弟呢?」
李城見到寧楓彥,慌忙從歐陽淵的腿上下來,臉紅的站在了石桌旁,模著耳垂。
寧楓彥咳嗽了幾聲,「城,你身後的是誰?」
就在李城糾結如何介紹歐陽淵的時,他自己站了起來,一手摟過李城的腰身,「如你所見,我娶了他,是他的夫君。」
李城的臉更紅了,但沒有掙月兌他的牽制,只是朝著寧楓彥傻笑著。
「嗯,久仰了,歐陽堡主。」
……哇咧?彥表哥是怎麼知道他的身份的?他的愚蠢事跡,不會已經傳到娘舅家了吧?
「我是听李涵表弟說的。」
「哦,那彥表哥此番來京城是為何事?」
「相親一事。」
寧家有兩個男丁,老大寧楓彥,是個標準的大家閨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清規大少爺,一心只想著他的賬目與錢財;老二寧楓伶,則與他完全相反,整日不著家門,高興了半月回來一次,不爽了,一年才回去一次,行蹤飄忽不定。
而近日,二十又三的寧楓彥被催婚了。
老二找不著,只好先逼著老大娶妻,這不,來京城就是為了找尋自己心儀的人兒帶回去拜堂成親的。
誰知,竟然踫上了寧楓伶也在京城。
四兄弟難得聚齊在一個城都。
「彥表哥,你可有相中的人?」
「大概有吧,剛才在路上踫上的,一個很好玩的小刺蝟。」
……刺蝟可以娶嗎?刺蝟可以說話嗎?他們,溝通方不方便?李城白痴的眼光看了一眼歐陽淵,輕聲說著,「當真是眼里只有數目。」
「城,王毅那個小刺蝟,可有娶妻?」
等等,讓他先消化一下寧楓彥的這句話。首先,他問到王毅,接著說到了小刺蝟,上一句里,他說他踫到了一個很好玩的小刺蝟。好了,理解完畢,他看上的小刺蝟,名字叫做王毅。
「沒有。」
「那便好,不然讓他休妻好似挺難的。」
「彥表哥,王大毅喜歡的是女人。」
寧楓彥抬眼看著歐陽淵,問道,「歐陽堡主是女人?」
「表哥也是可以殺的。」
寧楓彥笑著,「你也喜歡女人,卻嫁給了一個男人。」
李城不說話,緘默是他的一貫作風,能裝一陣子的深沉,會有些男子氣概。
「我會慢慢來,婚姻大事不是兒戲,我暫時不會草率決定,待觀察一段時間再說,時日尚早。」
寧楓彥說完,便不見了蹤影。
李城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模著下巴,問道,「你當初第一次見我,是個什麼心思?」
「娘子是問我存了什麼心思還是想做什麼心思?」
「那你知道我是男子的剎那,是怎麼想的?」
歐陽淵當真認真的想了起來,坐在石凳上,抿唇一笑,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李城坐過來。
李城撇撇嘴,坐在了他的身旁石凳上,「是不是想直接殺了我?」
「殺了你,我那天晚上的晚膳可就沒著落了。」
頓時李城拍案而起,「原來你對我只存了這個心思。」
「城兒。」
歐陽淵站起身,抓起他的手,「疼嗎?」
語氣溫柔,充滿了心疼,皺著眉頭看著那發紅的手心。
「不疼……」
「以後可以打我,絕不還手。」
「做什麼?習武之人,這點傷痕算什麼?你太大驚小怪。」
歐陽淵只是笑笑,揉了揉他的小手,「等到你懂時,只怕為夫要心疼死了。」
「那你就現在去死吧。」
「娘子舍得嗎?」
「舍得。」
「為夫就知道娘子舍不得。」
「我說的是舍得!」
「為夫會好好侍候城王爺的。」
「本王說的是舍得!」
戰爭在持續的時候,寧楓彥去找他的小刺蝟去了。而身在皇宮的王毅也渾身打著哆嗦,很不舒服,好似有一股一股的冷風持續吹拂著他,一直吹入他的骨髓里,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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