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樓的大門是敞開的,可卻關著燈,室內黑壓壓的一片。她的眼楮一時還適應不過來,看不清媽媽在哪里。她邊摁電燈,邊朝屋里內喊︰「媽,我回來了
白熾光管並沒有馬上亮起來,而是不停地閃爍著。眼前忽然是一陣刺眼的白光,忽然又是一陣黑暗。她微微感到眩暈,借著那閃爍的燈光,她看到媽媽正坐在沙發上。就那麼一閃光的剎那間,她感到媽媽如同記憶中的外婆那樣蒼老了。迷糊的一瞬,竟讓她難辨眼前的人到底是媽媽還是外婆!
這時燈完全亮了,媽媽也應道︰「嗯,你回來說著就站了起來,還遞給她一瓶風油精,媽媽最清楚她乘車的狀況了。
心蓉看著媽媽伸出來的手,又是一驚。她太瘦了,手如枯枝,顴骨高凸,越發顯得瘦黑。她又老了,每次見到她,總是覺得她比上一次又老了許多。特別是隔著一大段時間不見,更覺得這種蒼老是一瞬間的事!
心蓉剛接過風油精,又听到媽媽說道︰「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廚房再炒個青菜就可以吃晚飯了說著就已轉身離開,心蓉看著她瘦瘦薄薄的身影,又是一陣心痛。
雖然坐了一整天的車,身體不舒服,但菜全部都是她喜歡吃的,所以還是吃得很飽。每次回家最享受的就是媽媽做的菜,一種從小就習慣了的味道,酸甜咸淡,恰到好處,就像冷暖自知。
吃完晚飯,心蓉迫不及待地拿出那件年前就已買了的羽絨服。媽媽一听到是送給她的,就開始嘮叨︰「你買給我干什麼?我都有很多衣服。你錢不會掙,倒是會浪費!」話雖是這樣說,但媽媽還是很歡喜地接過來試了試。大小剛剛好,仿佛量身訂做,可她嘴上還是那麼硬︰「你看這牌子,連我都知道,肯定貴得要命。蓉女,下次可不能亂花錢了
她一臉認錯的表情,隨聲應道︰「好,我知道了她知道媽媽對她的愛是深沉的,不善表達的,這就恰如南方酷暑里的一絲絲微風,拂面而過清爽舒服,看不到它,卻知道它在,一直都在。
心蓉總共放八天假,但差不多每天都呆在家里。那些童年時的朋友,小學,初中的同學大都是過完年就外出工作,所以想找個以前的朋友聚聚都不可能。媽媽是在鎮上一間制衣廠工作,可一個月並沒有多少天可以休息,于是心蓉只好做好飯菜等媽媽下班。
初春寒冷的傍晚,天色還是很早就暗下來。暮色四合時,她總是喜歡站在寬大的窗前往樓下望。近處的路燈一點一點地相隔著,而隨著街道的延伸慢慢地向遠處匯成一條閃亮的光河。
她呆呆地望著,心里卻是一陣恍惚,兒時的她也是喜歡爬在窗前,向樓下探望,尋找著媽媽的身影,而背後的外婆卻嘮叨個不停︰「不要爬得那麼高,當心摔下來十幾年後,身後的外婆早已經消失不見,媽媽也垂垂老矣。可窗外的景物依舊,車聲一如往昔,轟轟隆隆,生生激起一陣陣寒冷的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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