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臨川伯府發生的事,柳兒大致的也是知道的。馮紫英撿扼要能說的跟她說了,也是怕她兩眼一抹黑,心里不安。
橫豎這事輪不到她出頭,柳兒心安理得地吃吃喝喝,每日里去看一趟老爺子,陪著說說話兒。別看馮老爺子吐了血,跟排毒似的。不過兩日,倒也恢復的看不出什麼。不過仍舊吃著藥,每日躺著就是了,臉色還是不錯的。
這日柳兒剛去看過老爺子回來,下人通報,「太太來了。」
她怎麼來了,小李氏被自己姑娘一碗瀉藥下去,本來身子就單弱,如今倒好,一直養著沒見人,冷不丁一露頭,以為這人三天沒吃飯呢,廋了一圈,更顯憔悴。且,不是說被老爺子禁足了麼?
心里疑惑,仍舊帶著丫頭起身去迎。只還沒走到房門口,啪!簾子被猛然掀開,小李氏一頭撞了進來,唬了柳兒一跳。
到底如今丫頭婆子們被馮三爺恩威並施的,調、教的都極其機靈。每回柳兒出去,前後左右必定有人的。好歹馮三爺侍衛出身,估計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所以當先的稍顯結實的綠豆,被小李氏一頭撞懷里了,整個人不知作何反應,只抱著人愣在那里。
邊上李嬤嬤冷汗都下來了,心里暗恨小李氏,這要是她們女乃女乃打頭不敢想了,忙上前一把扶住小李氏,實則死死拉住,「太太這是」
說實話,這回大伙真冤枉小李氏了,她還真沒想那麼多。
都等不及進屋,小李氏眼淚刷刷地下來了,哭著道,「你們女乃女乃呢?我找你們三女乃女乃!」
柳兒無言,讓進了屋,眾人擁著小李氏,如今她身邊就一個婆子跟著,也沒別人,大伙打起全副精神防著她干壞事。
也不必那些虛客套了,看小李氏形容狼狽的樣子,就知道出了大事,索性開門見山,「不知太太尋我何事?」
小李氏隨手擦了把淚,強打精神道,「我知道素日對你不起,只殺人不過頭點地,連兒到底是馮家的女兒,如今她的死活,全在你身上了!」
「太太這是什麼話,柳兒人微言輕,不過是個小輩,還是個外來的媳婦。雖說小姑子屢屢出言不遜,且更是動過害我的心思,但柳兒卻不是那等惡毒之人。自始至終,並未言語一句,親不間疏這話還是理會得的。」柳兒聞言,心內冷笑,出言打斷道。
小李氏似乎沒听出柳兒的譏諷,兀自說道,「你自然是個好的,所以如今連兒有難,想來你也是不會袖手的。如今王家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說了,也不瞞你說,王家有位表小姐,也是大家子小姐出身,是老太太的佷孫女,為人最是賢良。如今要化解連兒這事,二太太答應,只要三爺答應娶了高小姐進門,事情便算了,畢竟到時候高家的表姑娘,也是連兒的嫂子了,她家也不好多為難。」
柳兒目光怪異地瞅了瞅,仍舊自覺還是那個威風八面的太太的小李氏,心內冷笑無力,面色如常地道,「如此的話,太太自該跟三爺說呢,與我個媳婦說,管什麼用呢?橫豎我們家,都是三爺做主罷了。親上做親啊,呵呵呵。」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如今實話跟你說罷,我今兒來,不過是一時心急,想著你深明大義,大家省事些。若是你真個不識好歹,不妨好生想想,連兒出了什麼事,王家不松口,到時候將軍府的名聲沒了,大老爺二老爺三爺如今可都做著官,且仕途正好,為了些許小事,耽誤了前程,你擔待得起麼!」
柳兒實在忍不住了,「太太弄錯了罷,如今這事,可不是柳兒惹出來的,于我什麼相干,如何說起什麼擔得起擔不起上頭了呢!」
「呃哼!且先別管誰弄出來的,只說如今,只要高家小姐進門,也不是要休了你,不過是先別莊養胎罷了,哪里不是養呢。大家就萬事大吉,風過水無痕的,大家消停的過日子,你也還是正頭娘子,有什麼不好呢?如今若不是三爺正寵著你,不把這事放心上,我何必勞神尋你說話!若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到時候老爺子大老爺他們說話了,可就不是這般簡單了事的罷。」
「哦,謝謝太太好心勸告了。柳兒還是那句話,家里的事,三爺做主,輪不到柳兒一個婦道人家說三道四的,太太找錯人了。」柳兒淡淡地道。
高家小姐要嫁馮三爺一事,柳兒真不知道,心里不舒坦是有的。只既然馮紫英沒跟她說,想來不是什麼打緊事。除了對馮三爺能耐心里有底,這等被逼著就範的事,馮紫英最恨。還有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什麼的,柳兒從來沒太當真過!
畢竟,楊柳兒兩輩子出身,跟如今的林姑娘都是不一樣的。兩輩子,看多了听多了,初時柔情蜜意幾年,漸次別有懷抱,能相敬如賓地過著,就是好夫妻。想夫妻感情好,感情用事不如多用心籠絡男人來的實在。
自打柳兒被診出懷孕,便觸動了一樁心事,只一直隱忍未發罷了。
似乎沒注意到柳兒的走神和不耐煩,小李氏兀自喋喋不休,「不為自己想,也為肚里的孩子想想罷,到時候沒個官運亨通的爹,將來」
「太太倒是真得好好說說,什麼事能讓我官運不亨通呢?或者,太太如何看出老子官做得孬,兒子就不出息的?這話太太很該說給老爺子听听,老爺子總罵我們兄弟幾個不出息呢。」
不是別人,正是馮三爺今日早回來,想著跟媳婦一起吃個午飯,這一陣子忙著,一起吃飯的時候不多,別小媳婦有了怨言,兒子生出來是個氣包就不好了。哪知一進門,就听見李氏在那里大放厥詞!
如今馮三爺,對這個繼母,實在厭煩的有些厭憎了,連帶覺著,小時候的事情,都不禁推敲,索性不去想了。
小李氏不意馮紫英回來了,她可是探听好了他出門,才過來的。臉色頗不自在,抿了抿鬢邊的碎發,強自鎮定。如今在馮紫英跟前,這長輩的款兒,著實有些拿不住。可為了女兒,硬著頭皮,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你回來也好,大家索性說清楚。連兒畢竟是你親妹子,王家的事,我也听說了,如今你是作何打算呢?橫豎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尋常,娶了來開枝散葉也是好的,與我們將軍府並無壞處。至于好處麼,顯而易見的,就是老爺子,想必也略想想,也未必就不能答應了的,畢竟子女前程,比面子要緊多了,做父母的,不就是這點兒心思麼。」
馮三爺隨手見了禮,自顧坐到柳兒對面榻上,跟柳兒隔著炕桌相對,柳兒見他進來,跟沒看見似的。
馮三爺討好地笑了笑,扭頭看了眼小李氏,冷冷地道,「這個家是老爺子做主,太太莫不是忘了。還有,開枝散葉什麼的,如今真不必勞煩別人了。太太想操心,不如關心關心四弟罷,如今枝葉不見的,也就剩四弟了。太太病了多日,想來身子虛的很。你們都看著作甚,還不快扶太太回房歇著,沒看太太臉色疲憊如斯麼,沒眼色的奴才!」
一時屋內幾個丫頭婆子得了主子話,早憋不住了。再也不客氣,一擁而上,別說扶了,幾乎是架著小李氏,幾乎腳不沾地,嘰嘰喳喳口內客氣的很,一陣風似的把小李氏撮走了。
這邊馮三爺一瞧就知道媳婦不樂意了,少不得伏低做小,橫豎也是做習慣了。
「嘿嘿這事兒你不必擱在心上,你相公我這般玉樹臨風倜儻不凡的,看上我的姑娘可多了,我都不稀得搭理她們。別說什麼高姑娘矮姑娘的,就是仙女兒來了,相公我也不看一眼的。我心里就裝著娘子你呢,她們都跟土坷垃似的,有什麼看頭呢。我這心,老天爺都知道呢,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知麼,好娘子」
屋里丫頭早在馮三爺露出慣常諂媚的笑容,就一個個抿著嘴,悄悄退了出去。
「說話就說話,別拉拉扯扯的,大白天的,像什麼樣子!」柳兒一把甩開某人的咸豬手,臉色仍舊繃著。想了想,到底沒忍住,「那王家的事情,到底怎麼著?只听說過賣女求榮的,沒听說過要爺們出賣色相的,王家倒也奇葩!只怕還惦記點兒別的什麼罷,橫豎不是看上你這麼簡單就是了。」小白臉兒多得是,王家再怎麼不著調,也不至于眼皮子這麼淺。
「娘子聰明!」馮三爺馬屁趕緊跟上,「切,不過是看上我家如今勢頭好,你相公我是個有錢途的,想著能幫上他們家那爛泥似的二房罷了。本是親戚,若為難了,能幫的也不是不行。如今這般,趕鴨子上架的,他們不是做親,是做仇呢!當我馮紫英是紙糊的麼!娘子放心,老爺子都知道,他們王家這回,是豬油蒙了心,且瞧著,不出十日,自有結果。」
果然,不用等五日,只在馮大老爺回來後的第三日,臨川伯府徹底分家了!
分家也就罷了,畢竟還有老太太跟著長房呢。
只不出五日,伯府老太太高氏,因多年想念老伯爺,憂郁成疾,身子一直不好,地下尋老伯爺去了。
伯府更是傳出話來,老太太其實早就支持不住,因怕耽誤了子孫的婚事,一直撐著,好歹三房長孫成了親,對得住老伯爺,終于挺不住沒了。
別人說這話不讓人信服,若是二房太太高氏說的呢,忒可信!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沒睡好,寫的少,晚上把王家交代清楚罷。二更可能晚點兒,六七點吧,得去睡會兒,腦子不好使了,本來智商就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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